散文:櫻花樹旁

散文:櫻花樹旁

我寧願叫你一個字,櫻。

一個字簡潔,明瞭。就像漂在村莊上空的雲,農人從不會叫它雲彩而只叫雲一樣。這樣才不顯得矯情。

櫻花是爛漫的,甚至是絢麗的。在年少的記憶中,櫻,幾乎是很俗氣的一個字,像櫻桃。但很鄉土。給姑娘起名,大多會用的。

長大了的櫻,還會像在鄉間奔跑的女孩,颯然而童真,一臉的素淨。

喜歡櫻,還是聽日本民歌《櫻花》來的。小時候沒電視,只有收音機。

“櫻花啊!暮春時節天將曉,霞光照眼花英笑。萬里長空白雲起,美麗芬芳任風飄。去看花!去看花!看花要趁早。”歌聲悠長而柔美,從匣子裡一直能透到心裡去。

於是,就知道了櫻花,並意識到它的好。

散文:櫻花樹旁

後來上大學時看到了櫻。在北京的紫竹院公園。

春天的紫竹院,清幽,雅靜。櫻從一叢叢竹的後面冒了出來,一朵一朵,一樹一樹,粉白相融,嬌嫩美豔,如同虛幻一般。

放眼望去,不華麗,卻熱鬧。大朵大朵的花骨朵,爭先恐後,擁擠著,有幾分羞澀,還有幾分俏麗。

那一刻,整個北京的春天似乎都融進了這叢櫻花裡。

櫻,讓我第一次見識了一種漂浮在時間之上的美輪美奐。從此就喜歡上了它。

之後的一個春天,又與一場櫻花相遇。導遊說,古漢臺裡的櫻花做的糕點最好吃。素的很。

花也能吃嗎?就像《紅樓夢》裡的女子們那樣?

散文:櫻花樹旁

只記得小時候吃過榆錢。一捋一大把。甜甜的,還有一種酥嫩,像刮過的風。也吃過洋槐花。更甜。做成的包飯,濃香飄飄。

櫻花樹旁的高臺之上,最吸引人的當屬石門十三品。也就是《石門頌》。它和褒斜道有關,文字漫漶。書寫者的初衷是歌功頌德,而無意於顯揚書法,但卻被後世尊為漢隸之極作。

奔放質樸中,有一種飄逸的味道,就像旁邊上了百年的老櫻花樹。石頭的厚味隔著千年的風塵颯颯而來,總會讓人在驚鴻一瞥間豁然開朗。

漢臺櫻花,已是落英繽紛。吃不到,只能撿些泡茶。看著漂浮的櫻,總覺得是細軟溫潤。還有一種清幽。躲在時間後面,不高調,待機而動。就像是當年的漢王。

滿院清香。而它卻躲進屋角,似乎在做著退場的準備。

終究,只吃到了核桃酥點。於是,也就寂然。

散文:櫻花樹旁

“櫻花落盡階前月,象床愁倚薰籠。遠似去年今日,恨還同。”這是李煜詞中為數不多的寫櫻花的句子。詞如其人,悽麗靡靡中,暗含了世間那些鬱郁落魄後的傷感。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是湯顯祖在《牡丹亭》裡寫的話,每次讀來,總給人前世今生的感覺。

就像是掛在老樹上即將枯去的花瓣。主幹伸出了,雷劈過似的,斷成枝椏。有新枝生出來,茂盛。但無關燦爛。也許,一往無前,獨自寂寞,就成了註定的宿命。

李商隱也寫過櫻,“何處哀箏隨急管,櫻花永巷垂楊岸”,但不如別的詩好。櫻花寂寞,夾在“哀箏”“急管”中,多了嘈雜,喧囂,少了清幽,也就違了它的本意,成為情感的附庸。

櫻花有濃有淡。胡蘭成在《今生今世》裡說,“原是今生今世亦惘然,山河歲月空惆悵,而我,終將是要等著你的。”彷彿是前定似的。

散文:櫻花樹旁

這話就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爬上老家土堡子時的溫暖。暮色蒼茫,炊煙裊裊,天光一色,剎那間能從寂寥和絕望中清醒過來。長大後,也喜歡獨行,到更遠的地方去。

那些鄉野的單調,黃昏的惆悵,市井的煙火,貼心貼肺。於是就覺得,塵世,即故鄉。直到有一天在小城的河邊又遇見櫻花。

那時的櫻,被春日裡的媚陽照著,就像是倚窗而立的女子,那樣的慵懶,那樣的寂。春風吹過,會有隱約的淡香。

小城本沒有櫻花,前幾年引進了些,種植,生長,悄然間也就有了櫻花園,供行人小憩。三兩年裡,櫻花也就紮根了。

紮根了的櫻花,自有一種飽滿的世俗之味,讓人貪婪地拍,照。整個四月,滿城都飄著櫻花。讓人想起了一個字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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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詞的質地,揪人心。如白娘子對許仙,如張愛玲對胡蘭成,亦如卓文君對司馬相如。它們都沉浸在純真的山河歲月裡,燦若蓮花。

四月是奢侈的,是繁華的。而櫻,卻素淡,孤自起起落落。我站在一棵櫻的下面,花已落去,只剩一樹綠英。

伸出去的手指間,有春陽漏過,不喜,也不悲。

但安靜。一如此刻。

文/何也,歡迎關注中財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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