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到一處洞穴跟前， 瞅見地上有野獸的糞便， 並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 徐壯民說： “這是狐臭， 這個洞穴必定是獾子從前打下的， 狐子故意在洞裡尿尿ba屎燻走獾子， 佔為己有。” 並解釋說， “獾子講究衛生， 只要是狐子折騰過的洞穴必定放棄不會再住， 只得灰眉土臉倒窩哩。”
大夥嬉笑間， 嗖的一聲， 一隻毛色燦爛的紅狐從洞穴竄出， 尻子一撅放出一股惡臭， 拖著肥大的尾巴向坡上逃去。 大夥緊一聲慢一聲地驚呼， 紛紛把鼻子捂住， 這狐臭奇臭無比。 章廷芝興奮得吼了一聲， 從後腰褲帶上拔出手槍，正待擊發， 紅狐一團火似的在梁坬上一閃不見了。 他懊惱慢了半拍， 罵道： “你給老子有本事跑慢些， 一槍把你狗日的打得趴下！”牛振武幾個見他帶著手槍， 都面露怯色， 沒人敢和他接近。
徐壯民覥著臉說： “大少爺， 能不能叫我放上一槍？” “你小子跟我當兵去， 就讓你放。” 章廷芝引逗說。 徐壯民嬉皮涎臉： “那你把這槍送給我， 等我練好了卦子， 就跟你當兵去。” 章廷芝搗了他一拳，笑道： “賊小子！ 就是當兵你也得先扛長槍， 當官的才配用手槍。”
徐壯民走到一叢酸刺前站定， 指著附近的一坨糞便說： “那就是獾屎。” 大夥近前細細瞧了一回， 有的說糞蛋子像貓屎， 有的說比貓屎大些像豬娃屎。 在徐壯民插下鐵鍁的地方， 見到一個指頭長短的旮旯， 周遭卻沒有明顯的不同。 徐壯民努努嘴， 小聲說：“就這兒！” 大夥興奮地圍攏過來， 仔細覷瞅， 發現旮旯下方的土是浮土， 顯然是經過精心的偽裝。
按照徐壯民的布排， 在指定的位置， 一群后生一齊上手挖土刨坑。 天寒地凍， 挖掘艱難， 他們砍來幾抱檸條、 酸刺點燃， 燒熱地面， 一層一層掘下去。 章廷芝和章廷祥不願做受苦活， 沿著溝畔轉悠， 看有沒有野物可打， 雨枝喊了幾回讓兩人出把子力氣， 都不理她。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大夥一個個滿頭大汗， 手上磨起了水泡， 終於在洞穴前掘出個可容數人的大坑。
徐壯民用鐵鍁鏟去堵在旮旯下方的浮土， 朝裡掘進一尺左右， 找到了獾子冬天用於觀察外頭情況的拐窩， 看到裡邊宛如小兒腳印的新鮮的蹤跡， 長吁一口氣， 回填浮土將洞口封死， 說： “看我的！” 他跳進坑裡， 貼著洞穴筆直的走向開始新挖一個側洞。 地皮凍深二尺許， 下頭是潮溼的黃土， 掘進速度很快。
幾個夥伴配合著往洞外、 坑外翻運源源挖出的浮土。 半個時辰過去， 一個兩丈深淺、 僅容一人匍匐進出的洞穴挖好， 徐壯民滿身土屑從洞內鑽出， 說： “成嘞！ 足足挖到獾子睡覺的老窩旁邊哩。”他刨開堵在獾洞口的浮土， 叮囑眾人抄起傢伙把守在大坑的四周，小心獾子竄出傷人！
徐壯民拉著鐵鍁又鑽進側洞去， 爬行至洞掌， 揮動鐵鍁一陣猛烈敲擊， 隔壁洞裡的獾子受驚， 紛紛朝洞口竄去， 外邊傳來一聲聲的驚呼。 待徐壯民鑽出洞口， 便見五隻大大小小的豬獾已跌進偌大的深坑， 一個個驚慌失措， 發出豬玀一般的銳叫， 來回撲衝， 企圖脫離困境。
雨枝探下身， 大著膽子用鐵鍁擩了一下一隻棕黑色體毛間夾雜了幾道白紋的大獾， 大獾狂躁無比， 張開嘴巴咬住鐵鍁， 只聽咯嘣嘣幾聲， 鐵鍁頭上留下幾個破洞， 雨枝咿呀尖叫一聲， 臉色煞白， 丟了鐵鍁躲在一邊。 章廷芝大眼圓睜， 英氣勃勃， 嚷著要用手槍把它們一個個打死。
徐壯民制止了他， 說：“一槍打不死， 獾子會痛苦掙扎， 越發不好收拾。” 他不慌不忙舉起一把鐵鍁， 探下身子照準一隻獾子的鼻頭猛猛打去， 獾子口噴血水， 應聲而倒。 一陣啪嚓啪嚓猛擊， 獾子一個個倒在坑裡， 只有一隻花面小獾還在嚎叫撲竄。
章廷芝不甘示弱， 取過大鐵夾，一個猛子夾住小獾的脖頸， 把它從坑底拽出， 興奮地喊道： “看我的！” 他讓身旁的白寶霖把夾子捏緊， 騰出手， 從皮靴筒抽出一把匕首， 三下兩下把獾子的......（以下內容由於頭條規定無法正常顯示，感興趣的讀者可以翻看原著）......剜出， 一手攥住肛頭， 喝令放開鐵夾！ 小獾脫身， 向前疾奔， 哧溜溜一聲， 尻子後頭拽出一條一丈來長熱氣騰騰的......（以下內容由於頭條規定無法正常顯示，感興趣的讀者可以翻看原著）......———小獾撲地而死。
大夥膽寒至極， 不忍目睹。 白寶霖氣惱地說： “曉得你這麼殘忍， 我就不捏夾子， 放生哩！” 雨枝眼裡噙著淚花， 斥責哥哥太過狠心。 章廷芝神氣至極，哈哈大笑， 說： “西洋景好看不？ 你們哪個敢？ 一股慫包！”
一共十個人， 五隻大小不等的獾子， 在如何分配的問題上產生了嚴重的分歧。 章廷芝搶先揪住一隻二三十斤重的大獾， 說：“這個姓章哩。” 章廷祥不管三七二十一也霸佔住一隻大獾不騰手。雨枝一隻手揚著花圍裙， 一隻手划著自己的臉蛋， 說： “羞不羞，臊不臊？ 你兩個專挑大的搶， 就不興別人拿？” 她聲稱自己害怕獾子， 也不敢吃肉， 不參與分配。
牛振武、 李子竹、 柴向東三個掂量情形， 都說自己家遠路遠， 攜帶不便， 推讓不要。 徐壯民認為各人應該給家裡的大人拿一點獾肉回去滋補身體， 又說獾皮獾油都是寶， 堅持或皮子或油肉人人有份。 章廷祥見同學們都瞪著他，臉上發燒， 丟開獾子， 踹了一腳， 說他嫌這野物髒兮兮的， 也不大想要。
徐壯民眨巴著眼睛想了想， 說： “老貢爺家和白文翰大叔在重建學堂的事體上出了大力， 理應各贈送一份， 以表同學們的敬意！ ———咱來個舉手表決。” 同學們紛紛舉手贊同。 章廷芝和章廷祥不舉手， 嚷嚷說他們家也捐過錢糧， 認為不公。 李安橋和白志堅也不舉手， 推辭不幹， 說辦學出力應歸功於楊將軍和眾位鄉紳， 自家不能多拿。
徐壯民宣佈六個人同意、 少數服從多數， 贈份的事定哩。 接著再次提議， 李安橋和白志堅本來就有份子， 加上老貢爺和白大叔的份子， 各得一隻個頭稍大的小獾； 章家三個人得一隻大獾； 他與剩餘的四個人得一隻大獾、 一隻小獾。 章廷芝瞪著眼睛說： “稍大的小獾比大獾只差六七斤， 這麼算賬章家人明顯吃了虧！”
同學們紛紛說， 如按出力大小計算， 則徐壯民一人得一隻大獾也合情合理， 章家除去雨枝是女的， 他弟兄二人只做了摟柴放火的事， 一直沒動手。雨枝擔心章廷芝拔槍鬧事， 堅持把她刨開不算數， 說兩個哥哥得一隻個頭最大的大獾一點也不吃虧， 一邊說一邊還著急地向章廷芝使眼色。 章廷芝其實對獾子不感興趣， 只是爭個高低， 哈哈一笑， 說： “那就聽雨枝的， 這麼分開算 × 哩！”
(未完待續......)
本文節選自優秀長篇歷史小說《走三邊》第116頁~第1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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