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到假名牌包土豪男友跟店家争执,我却想钻地缝:前男友在这上班


买到假名牌包土豪男友跟店家争执,我却想钻地缝:前男友在这上班

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谷雨不听

1

何筱麦把口罩往上提了提,又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可她还是觉得不行,要是这里有个洞就好了,她会毫不犹豫钻进去。

一旁的洪百万还在梗着脖子和导购嚷嚷:“老子稀罕你们退钱?你们他妈让老子丢人了!这怎么赔?”

“百万”是这个混不吝富二代的绰号,因为他老爱在微博上搞百万抽奖活动。

“傻逼,你这样更丢人。”何筱麦骂他。可她只敢在心里骂,毕竟包是她一直吵着要的。

但谁能想到这么大的奢侈品店居然会卖给他们高仿货。结果当晚她背着新包和洪百万参加party,被他一个哥们的女朋友指了出来。洪百万的那些狐朋狗友笑话了他一晚上。

怪只怪她当时急着走,没有细细检查。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糊弄得了她?

不过她最后悔的是,为什么答应洪百万来这家商场,又为什么偏要走进SK家的门。就算要体验“翻身做主人”的感觉,她也万万不该回到老东家这里来。更何况她原来的同事早就不做了,她显摆给谁看?

店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可不管导购再怎么小心翼翼道歉,洪百万还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妈的!”她焦急地又在心里骂了一句。他这个闹法,迟早得捅到网上去。

洪百万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但她不行。

她听到店门外有人议论她:“看那女的捂那么严实,她要么是小三,要么是明星,要么两样全占了。”

她苦笑一下,人民群众的眼光还真是犀利,这两样儿她刚好都占了一半。要说是小三儿,洪百万的其他女朋友也不是不知道有她这号人;要说是明星,她也没那么有名。

但就算没几个人认识她,她也还是要脸的。她这种十八线,真要出个负面新闻只有更糊的份儿。

她恨不得抓起货架上的丝巾把自己仅露在外边的一双眼睛也捂住,但这样做又太突兀。可她看到人群里已经有人拿起手机开始拍摄。

完了。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她对自己人生的无能为力。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店里终于有了新鲜的声音。

何筱麦一激灵,她看向门口,群众退到两边,为一个穿西服的工作人员腾出了条路。

那个工作人员进来先快速瞟了一圈。眼睛落在何筱麦身上时,她赶紧扭过头,把头低得更低了。

“别拍了别拍了。”

何筱麦听到那人对人群喊。然后他边抽出腰间的对讲机让同事过来疏散人群,边走向洪百万。洪百万正拿着那个假包往女导购脸上蹭,“这种玩意儿也敢拿来糊弄老子?”

他走过去,一下把女导购护到身后,“先生您别这样,咱有事儿说事儿。”

洪百万看到眼前突然多了个比他高壮的男人愣了愣,他仰头瞪他,“你谁啊?”

男人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我是这儿的保安经理。您先别着急,有什么诉求商场会为您解决的。”

洪百万一听,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保安你跟我说个屁,叫你们商场总经理过来!”

男人的神色没有一点儿变化,“您的要求我会跟领导反映,但您可不能再闹下去了。”

洪百万在心里掂量,面前的这个保安一米八几的个子,人又壮,一看就是练过的。他面相看起来沉稳,其实这种人出手都挺狠的。他寻思,反正骂也骂够了,气也出了,是时候找他们谈赔偿了。

可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位导购突然不耐烦地插了句嘴:“您一直闹也解决不了事儿啊,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原来她的一位老顾客刚刚都准备付款了,让洪百万那么一闹,结果又黄了。

洪百万一听,瞬间又炸了,“老子偏要闹下去,还要拆了你们的店!”

他说着抡起手上的包就砸向对面的镜子,可镜子旁站着一直低着头的何筱麦。

店里顿时尖叫声四起。

镜子哐当哐当碎裂的声音在何筱麦耳边响起。她抬起头,清楚地看到有一块玻璃正飞向她的脸,可却因为太惊恐,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等到一切归于安静,何筱麦却并没有感觉到被玻璃扎到的疼痛。

她被人护在了怀里。这个人的肩膀很宽,胸膛很硬,它们筑起的围墙让她的心脏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她意识到自己浑身开始打颤。

她睁开眼,看到这个人胸前的工作牌,保安经理,富铭。她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眼眶一下就红了。

可他的拥抱很短,短到她怀疑有没有发生过。

他丢开她,上前两步一个过肩摔把洪百万摔趴下了。

2

出了派出所的门,富铭点了一根烟。白色的烟雾在他眼前一缕一缕飘向黑漆漆的天空,没一会儿就无影无踪了。

等到最后一缕烟飘散,他拿出手机给领导汇报了一下情况:男的被拘留,女的没事。

说完他便朝自己的车走去。手摸到车门的时候,他听到领导在那边问:“听说那女的是个明星,你看清是谁了吗?”

他按了手机屏幕,开了车门。

钥匙刚插进去,副驾驶上一下坐上来一个人。她戴着帽子和口罩,依旧只露在外边一双眼睛。

富铭扭头瞪她,“下去。”

她却没当回事儿,反而摘了口罩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凶什么呀你?”

富铭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问:“你想干什么?”

她对他嘻嘻一笑,“你送我回家。”

“不送。”

“不送就不送。”她不强求。

他没再赶她下去,两个人就在车里坐着。一阵沉默之后,还是她先沉不住气,“你胖了。”

“关你屁事。”

“你又开始吸烟了?”

“管得着吗你?”

“你变帅了。”

他顿了顿,“有意思吗何筱麦?”

何筱麦不吭声。重新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她的眼泪几乎要流下来,但她忍住了,她知道如今在他面前哭太矫情。

车里没有开灯,不过派出所院子里的灯光足够她看清他的脸。他的脸阴沉着,眼神冷冷地盯着前方,左边的太阳穴边上细细的青筋隐现,一如他以前生气时那样。

以前,她有的是办法哄他。但现在她只能摸着后视镜上的挂件酸溜溜地问他:“哟,换了?”

她送给他的兔子换成了小猪佩奇。

“你别动。手贱是不是?”他依然毫不客气地骂她。

何筱麦终于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她气急败坏地冲他喊:“是,我是手贱。不但手贱人也贱。”她说着就凑上去要亲他。

富铭慌忙伸手推开她,但她却又一次凑上来。他推得力气越大,她越贴得紧。

富铭感到自己整个人兜着一股恶狠狠的怒气在和她较量,但这怒气里更多的是怪自己不争气,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那么想抵抗她。

就在他要示弱的时候,何筱麦却已经端端正正坐好,然后红了眼睛瞪着他。富铭顿时更加愤怒,她从来就是这样,只顾着自己顺心。

他冷眼看她,“怎么?那个纨绔子弟满足不了你?”

她一听,抓起他的手就咬了一口。

富铭这次真是气得想打她。她凭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最终他举到半空的手还是收了回去。他总是拿她没办法,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他先前就见过她和那个男人。

即使她已经离开很久,他还是习惯时不时地往SK家看一眼。那天他远远就认出了她,尽管她捂得很严。她站在陈列架旁挑包,那个男人在她旁边,手时不时地覆上她的腰掐一把。

她总是气急败坏地躲开,可到底在他结账的时候让他得了逞。

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从来没有那么清醒地感受到她和他不再有任何关系。

以前她的离开在他脑海里并不真切。他还在他们认识的地方上班,还住在他们一起租的房子里,就连他的弟弟妹妹也总是回忆他们曾有过一个漂亮的嫂子。

但那一天,他终于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

既然都结束了,他又何必苦大仇深地对她?

他长呼了一口气,捡起她蹭到脚下的棒球帽扔给她。他认得帽子上的logo属于商场里最贵的那家奢侈品。

他没好气地问她:“你住哪儿?”

地址在一个地段不错的小区。

汽车行驶在稍显拥挤的街道上,道路两边的树上都亮着彩灯,底下人头攒动,火树银花不夜天,今晚是跨年夜。

何筱麦趴在窗口欣赏外边的景色,她脸上有难掩的兴奋,“我都好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大街了。”

他不吭声,只是盯着前方开自己的车。突然他听到她开心地叫了一声:“呀,好大一棵树!”

他忍不住扭头看。“树”其实是由彩灯堆起的一个金字塔,每一层的光都会变化。

“就跟我们那年在……”她说到一半闭了嘴。

就跟他们那年在蓝港看到的那棵差不多,那时也是跨年夜,也是这么多人。

他们挤在人群后,听司仪说倒数到新年的时候,“树”最顶层的球体会转起来,那时许愿就会心想事成。

但因为人多,她总被别人挡住视线,于是急得一直在人缝里找机会。

他跟在她身后,笑着由她拉着四处跑。可哪里都没有空隙。到最后,他一把把她拉回到怀里,“急什么呢我不是在这儿吗?”

他蹲下来,拍拍自己的肩膀看着她,“上来。”

她又害羞又兴奋地骑到他肩上,然后对旁边骑在爸爸肩上的小男孩炫耀地说“嗨”。

他依然能想起来她在他头顶“咯咯”笑的样子。她那时大声在喧闹的人群里喊,她觉得自己像上了天,很梦幻,很幸福。

当新年钟声敲响的瞬间,她弯腰低下头,捧着他的脸热烈地吻他。然后无比珍重地对他说:“亲爱的,新年快乐。”

他回报给她一个绵长的吻。

那一晚的细节他记得清清楚楚,情侣们的嬉闹,陌生人间的口角,十字路口汽车的喇叭声,还有地铁口烤红薯的香味,都和何筱麦幸福的样子一起嵌入了他的记忆。

那时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这一年决意离开他。

何筱麦忽然变得很安静。他用眼角的余光瞄她,忽明忽暗的街灯掠过她的脸,她的神情竟然满是落寞。

他的心就在那一眼里开始放肆地疼痛,任由两年来所有的克制都半途而废。

他很想再把她抱在怀里,像以前那样捧着她的脸问一问:我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3

何筱麦15岁的时候,每天放学后都会去街角的音像店翻那些女明星的画报。看着她们,再看看镜子里自己那张时常被人夸赞的脸,她以为自己长大后就会成为她们。

但现实是,二十出头如花的年纪里,她站在SK店里小心翼翼地为那些有钱的女人服务。不管是比她年龄大的还是年轻的,都是她的上帝。

偶尔她也能遇见一些女明星。十来年过去,女明星们还是一样让人崇拜。

她们长着最吸引人的脸,抹着最贵的化妆品,穿着全世界最新款的裙子,站在店里眼睛都不眨地买下那些几十万的包。

有哪个女孩不想这样呢?

可惜,不是谁都有那种命,即使长得漂亮也不行。

何筱麦总是在弯腰送走客人之后,在脑海中想象她们的人生,有时候不知不觉就会把她们替换成自己。

那天出事,就是因为在别人的世界里待得太出神了。

在回家的路上,她忽然被人拽了一把。等她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经被推到了小巷子里。

劫持她的人是个凶恶的中年人,他手里拿着刀,威胁她不准叫。

于是她开始默默地哭。这里过往的人很少,路灯又很暗,她知道她要完了。可就在这时候,随着一声惨叫,拿刀的劫匪应声倒地。

一个二十七八岁模样的男人站在对面问她:“你没事儿吧?”

她回过神来,飞快地绕过劫匪躲到他身后。

等一切都处理好。那个男人突然开始数落她:“你警惕性也太低了,这男的老远就跟着你了。”

她不吭声,只是噘着嘴懊恼。

男人看着她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走吧,送你回家。”

她报了地址,男人开始跟她闲聊。他问她为什么大晚上才回家。她内心涌起一股酸楚,“我上的是晚班。”

男人不屑地说:“哼,什么工作值得你干到这么晚?”

她一听,又心急又气愤地说:“我在SK商场当导购。正经工作。”

男人一愣,知道她是误会了,然后他很快意识到一件事,“巧了,我今天刚应聘上那儿的保安。”

她一脸惊喜地看着他。

男人却又一次数落她:“你就这么大方把住址和工作单位都告诉我,不怕我也是坏人?”

她呆呆愣住,心里登时感到了恐惧,“怕。”

男人忍不住笑了。他伸出手,“以后就是同事了。认识一下,我叫富铭。”

“我叫何……兔。”她终于知道要保护自己。

“兔?”

“啊!何兔。”

第二天上班,何筱麦远远就听见有人冲她喊:“嘿,何兔。”

她扭头看,看见一队保安里,那个叫富铭的男人正冲她笑。

他还真的是她同事。

她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不是坏人,那她也不用搬家了。

自从富铭一来,何筱麦就有种错觉,好像哪里都能看到那些保安。早上一进商场就能看到他们在列队开会,白天上班能看见他们绕着商场转悠好几回,晚班的时候更是总碰到他们来店里搞安全检查。

她总是一眼就能看见富铭。他个头高,人又长得比别人排场,她不想看见都难。他不怎么爱跟别人闲聊,总是站一旁听着。一开始同事看他是新来的,就把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交给他,不管别人做得多过分,他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何筱麦看见总是偷偷翻个白眼,“嘁,怼我的时候倒一点儿也不客气。”

有时候碰到他刚好来SK店里处理问题时受排挤,她就会揶揄他,“您还有这么可怜巴巴的时候呢。”

为了反击,他就故意何小兔何小兔地叫她。搞得她同事莫名其妙盯着她。

那么几次过后,同事终于忍不住问她:“他看上你了?”

她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我们又不是很熟。”

可她的脸却烧得厉害。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和那个不太熟的人之间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些心照不宣的秘密。比如,每次她在店门口张望的时候,刚好就看见他正向她这边看;每次她去吃饭,刚好在电梯里就和他挤到一块儿;她去拐角的咖啡机旁买咖啡,他刚好买多了“嫌弃”地送给她一杯;她当值那天锁店门的时候,他刚好会路过帮她一把。

而最大的秘密,是每次她下班太晚,他都在她身后默默跟着。但他从不主动现身,她也从不回头挑破。

有时候她会故意走得一会儿快,一会儿慢,闹得他要么跟不上要么差点撞到她。但后来他很快摸清了她的心思,无论她再怎么恶作剧,他都能轻易打败她。

那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她下班比平时早了十几分钟。出了商场大门,她就看见富铭在路口的红薯摊边站着。

平常她看见他也会装作没看见,然后任由他跟在她身后。但那天她心里一动,故意上前打了个招呼,“你在这儿啊!”

富铭正掰着块红薯往嘴里送,她一出现,惊得他差点噎着。但他还是故作淡定和她打招呼,“在这儿吃点东西。”

她看着他笑,“那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走后不久,她就听到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她嘴角不自觉上扬,又故技重施,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地走。这一次她找准时机猛然回了头,却没想到一下撞到了他怀里。

两个人站在那里,谁都没后退。

她埋怨他:“你不是挺机灵吗?干吗不躲?”

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我干吗要躲?”

她气呼呼地抬脚踢了他一下,“那我躲。”

她说着就向后退,却被他一把搂住,“我觉得你躲不掉。”他低头不由分说地吻过来。

何筱麦很想反驳他,她不是躲不掉,而是不想躲。

但是她太沉醉于他那个带有烤红薯味道的香甜的吻,一下就忘了。

4

富铭跟着何筱麦进了门。在关门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他懊恼地想,自己究竟上来干吗来了?是想知道她买的房子到底有多大?想看看她到底过得有多好?还是想和她重温旧梦?

他还没给自己找到一个听起来不那么可笑的答案,何筱麦已经随手扔掉手里的东西扑到他身上,“你想不想我?”

他浑身一颤,几乎要把心里所有的别扭都抛在脑后。

但就在他要伸手抱住她的那刻,他的眼睛看到了她的鞋柜。鞋柜几乎占了一面墙,里面摆放了满满一柜子高跟鞋。有几双的款式他很熟悉,那是他曾经陪她去商店里试过的,但最后当然都没有买。

有那么几次,他也想狠狠心给她买下来,可最后都被她拦住了。她心疼他背着一身的债,无论多么喜欢,也只是试一试过把瘾。

如今想起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竟然从没为她添过一件女孩子都渴求的东西,无论是鞋子、珠宝还是名牌包。而且她为了顾着他的自尊,也很少自己掏钱去买。想起来她每天上班都要经过展示这些精美物品的橱窗,也真是难为她。

他推开她,走到她屋子里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到处看。桌上墙上都是她的照片,她的几十支口红在梳妆台一字排开,她的名牌包整整齐齐放在衣帽间的格子里,再往里是她的礼服,短的,长的,黑的,红的,蓬松的,修身的。

他像是误闯了一个陌生人的地盘,脑袋嗡嗡嗡地响起来。他扭过头盯着何筱麦,猛然发现她也变得很陌生。

其实早在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发现了,她身上早就没了那种穷的气息,那种和他在一起时计算着过日子的气息。

在她离开的日子里,他时常想起那个早晨。他从睡梦中醒来,听见窗帘那边的阳台上她在压抑着声音抽咽。阳光把她的身影投射到窗帘上,他看到她在胡乱撕扯一件文胸。

他的心顿时坠到了深渊。昨晚他解下它的时候,发现它起球了。何筱麦也发现了,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他的身下狠狠咬了他的肩膀。

他那时没有多余的力气发出一点痛苦的声音,只是想她高兴就好。事实上这种讨好似的求欢,令他感到卑微和厌烦。他比她大几岁,但那段时间却要靠她养活,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浑身软趴趴的。

日子是从他弟弟妹妹出现开始崩坏的。

有一天,他抱着何筱麦从电梯里出来,一眼就看见家门口蹲了两个逃荒似的青年。那是他的弟弟和妹妹。弟弟来要大学的学费,妹妹来要嫁人的嫁妆。

出租屋里烟雾缭绕,他坐在床头叼着烟看门后低头吸汽水的弟弟妹妹——他们俩自从进了屋子就想躲避他的目光,可因为房间一眼就能望到头,他们只好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何筱麦在厨房里为他俩做饭,她嘴里哼着歌,还沉浸在“嫂子”这个身份中。

“前几天寄给你们的钱呢?”

“被妈拿走给爸交医药费了。”

答案不出他的所料。“他娘的。”他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有时候他特别恨他有那么一个爹,仗着骨肉亲情,毫无顾忌地拖累家里人。前些年他得意的时候让他插手自己的生意,谁想到他做爹的却联合外人把他的钱拿到赌场上赔了个底朝天。他失信于客户,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是这样,等他爹得了个不死不活的病,他还得出来赚钱养着他。因为家到底是家,爹到底是爹。

那天给弟弟妹妹的钱是何筱麦主动替他给的。再后来她开始省吃俭用,总是在不经意间塞给他钱。

他是在那时候才发现,平时总爱无理取闹的小女孩其实比他想象得懂事。但她越懂事他越觉得慌张。

那么漂亮的女孩,本应该像商场橱窗里的奢侈品一样被人花心思供着。而他应该是那个供养她的成功男人。

可上一次的失败似乎带走了他所有的魄力和能力,失败之后又是失败。他只能让她日复一日泡在柴米油盐中消磨岁月。

所以当她说她有了别人,他骂她的时候心里都是虚的。

她离开的那天,他把所有他们共同置办的东西都摔烂了。她站在他面前,流着泪像只柔弱的小鸟。

有一瞬间,他想他应该把她拉到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求她不要走。可实际上,他怒气冲冲地指着门,像任何一个被伤害的男人那样,理直气壮地对她说:“滚!”

只有他知道,这种理直气壮不过是虚张声势。那时哪怕她只骂他一句“没用”,他就会变成一个小丑。

可最终她什么都没说。

那时人人都同情他被甩了,但其实他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的离开让他感到一种解脱。他对不起她,她也对不起他,他们扯平了。

他终于可以没有负担地再爱她,只是要以不再拥有她的方式。

5

何筱麦追着富铭出来,看见他走到了电梯口。

她想只要她追上去,他就一定会留下来。就像以前那样,只要她主动一点,他们之间就没有隔夜的别扭。

她想起来那时候他一回家就会扑到他身上,亲他,抱他,恨不得和他合为一体。为了这个和她同体的人,她去菜市场一家家挑菜,去一家家逛男士服装店,去网上把一件一件饰品淘回来装饰他们十几平米的出租屋。再后来,抱着一种自我感动的爱意把钱一块一块省下来让他拿去还债。

但这种光景只是在开始。开始总是美的,慢的。

当日子过成了平常,她渐渐就感觉到了无味。温馨的小房间是可以任由房东收回去的;烹制饭菜时呛到的油烟,是既伤肺又毁脸的;交给他还债贴补家里的钱好像总没有头似的。

她开始频繁站在商场里的橱窗前看那些耀眼的珠宝和包,曾经那个成为明星的梦想又在心底肆意生长。

她决定离开富铭的那天,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他们早晨来到商场,在人烟稀少的角落里亲吻告别,他还为她拉了拉大衣的领口。那时候她完全忘了她心底的梦,整个人都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

事实上这是她最后一刻感受到爱情的幸福。

那天他们店里来了一个网红,一进门就对她颐指气使的,到最后什么都没买却还弄坏了一个包的锁扣。她心中不乐意,面上也就冷了。谁想到网红当场闹起来,又骂又叫地指责她不专业。同事叫来了保安,来的人里也有富铭。

她委屈地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富铭并没有看她。他先上前安抚网红几句,不管用,然后又点头哈腰地请求她别投诉。再后来他过来要求她去向网红道歉。

他说:“你去道个歉吧。咱们惹不起。”

她就在那时感受到了一种悲凉。她一直崇拜的那个在黑夜里拯救她的英雄其实不过是生活里的一个弱者。

他们都是弱者。他拯救不了她,她更没有心力再往上拉他。

新男人很快就出现了,是她的一位客户,也是一个制造明星的推手。她把他了解得透透的,然后在他占她便宜的时候没有打掉他的手。堕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她和富铭说分手的时候,以为会很平静,却没想到心脏还是痛到抽搐。因为她从富铭痛苦的神色里捕捉到了他的如释重负。

那时候她就明白,富铭和她一样,都懦弱。

所以,当他今天又一次推开她,她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即使看着他还会心动又怎么样?她终究不会再变回那个吃口烤红薯就感到幸福的女孩。她现在得到了她想要的花花万物,那些参加不完的party,交不完的朋友,还有买不完的包,它们都和富铭没有关系。

电梯门开了,富铭站在那里扭头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往前挪一步。(作品名:《三流之路》,作者:谷雨不听。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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