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災129」草木皆兵

北府兵之所以能打,主要是因為兵兇將悍,而其中最牛的一員悍將,叫做劉牢之,他是將門之後,祖上就是跟著晉武帝打天下的,耳濡目染之下,砍人的家學淵源,一上戰場就如魚得水。

和梁成在洛澗相持了一個月之後,謝玄派出了一支小股部隊,主動向梁成發起了進攻。

他純粹就是做個樣子,給朝中的大人們一個交待,不然敵人大軍壓境,大人們寢食難安,他作為前線指揮官,卻釘在原地不動,也不去救援包圍圈裡的友軍,不管怎麼樣都是說不過去的。

既然真實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去救人,甚至根本就沒有什麼戰略目標,只是發趟兵給別人看一下,所以他只派出了五千兵馬,人少一點,一旦苗頭不對,跑起來也更快。

對面的梁成,可是有五萬人,而且為了防備東晉的援兵,已經在陣地上修好了深溝高壘。謝玄派出的這五千人馬,明顯只是過來打個醬油的。

但是,領兵的將軍是劉牢之。

有些人,天生就是為了戰場而生的,一旦上了戰場,他總能創造出讓人瞠目結舌的奇蹟出來。

劉牢之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他走到洛澗十里之外,秦軍的探馬就發現了他,於是梁成調兵遣將,以河為憑,布好了陣勢,就等他過來,然後痛扁他一頓。

攻守之道,從來都是守方佔便宜,而且劉勞之是行軍幾十裡過來的,梁成卻是以逸待勞,再一個,梁成是倚河佈陣,有地利在手,優勢更加明顯,因此他非常有信心將這支小規模的晉軍打成豬頭。

不過,戰爭的魅力,就是充滿驚喜,總有各種各樣意想不到的情況會發生。

劉牢之到達河邊之後,看到這種情況,按理說他就可以回去了,謝玄只是讓他過來看一眼,現在既然沒有便宜可佔,他掉頭退兵,也不算違抗軍令,而是對領導命令的深層次理解。

如果這樣,歷史可能會有一個按部就班的走法。

但劉牢之沒有,現在他還是個不知恐懼為何物的超級猛男,看到面前有敵人,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衝上去,碾碎對方,不管對方有多少人、有多麼難打。

他來到河邊,看到了對岸嚴陣以待的秦軍,根本就沒有半點遲疑--他可能連思考的過程都沒有,就這麼揮軍直進,當著數萬敵軍的面強行渡河,魯莽而直接的衝過來打他們。

這簡直就是毫無軍事常識的舉動,要知道,“半渡而擊”是所有將領都夢寐以求的進攻良機,一支軍隊在渡河的時候,也是最脆弱的時候,陣勢無法展開,而且在水面上腳下無根,一受到攻擊就得掉進河裡,戰鬥力可以打半折促銷。

劉牢之這麼幹,當然是送給了對面的秦軍一個大禮包,僅憑這一個操作,他就可以成為晉軍的罪將,不當場戰死的話,回營也能得到砍頭的待遇。而且有望名留青史,史書上可能會輕描淡寫的記上一筆,某年某月某日,將軍劉某輕敵冒進,送人頭五千顆。

這一瞬間,劉牢之就幾乎把自己推到了萬劫不復的位置上,他的人生已經肉眼可見的要凋亡了,而且他還拉上了五千同袍陪葬,一頂罪人的帽子,眼看就逃不掉了。

--如果不是他打贏了的話。

他就這麼以五千人,在一路行軍數十里後,又在五萬敵軍眼前強行渡河,接著跟敵人死戰一番,大破之。

他贏得非常徹底,不止在絕對的劣勢下打散了秦軍,而且還拿到了秦軍北歸的渡口,這裡是決定秦軍退路的戰略要地,他們也必定投入了巨大的兵力嚴防死守,但沒能在劉牢之的區區五千人面前守住。

打一場敗仗,不算什麼,還是有機會再打回來的,但退路被人家給斷了,整支軍隊就再也沒有鬥志了。

失去了渡口的秦軍瞬間崩潰,往前是魔鬼一般的晉軍,往後波濤滾滾的河水,他們被擠在中間,都是死,能往哪裡走?

被嚇破了膽的秦軍,選擇往水裡走。

五萬秦軍,爭先恐後的投河,只為躲開殺紅了眼的晉軍。落水而死者,超過一萬五千人,主帥梁成也被斬殺。

把各種戰場禁忌都犯了一個遍的劉牢之,卻創造了誰都沒能想到的奇蹟,或許只能說,北府軍太強悍,劉牢之太勇猛。

很難想像,這麼一個人,後來竟然會變得膽小如鼠,活生生的被嚇到自盡身亡。

權欲改變人心。

這是後話。此時劉牢之所創造的這一場大勝,迅速讓兩軍的軍心有了微妙的變化,一個最直觀的表現就是,原本打定主意當縮頭烏龜的謝石,開始有膽子趨前了。

劉牢之大勝之後,在洛澗數十里外盤整了一個月的各路晉軍,開始拔營向前,往壽陽城挺進。

在野鬼一般的秦軍把慘敗的消息帶回來的那個黃昏,苻堅和苻融登上了壽陽城頭的瞭望塔,從高處眺望遠方的敵情。

他們看到了已經挺進到城外數十里之遙的晉軍,陣形嚴整,旗鼓森嚴,分明是一支百戰強軍。

而這支強軍,僅僅是前鋒而已,在他們的身後,層層疊疊的晉軍主力鋪滿整個大地,一直蔓延到視線盡頭的八公山上,遮蔽了整個視野。

一直都是樂觀主義者的苻堅,終於感覺到了一絲懼意,對身旁的苻融感嘆道:“都說晉人柔弱,這也是一支勁旅啊,哪裡弱了。”

感慨中的苻堅並不知道,他如果早一點上城查看的話,晉軍就遠遠沒有這麼可怕了。

因為登城的時候是黃昏,光線不明,他看到的遠處的晉軍,其實是八公山上的樹木。長滿整座山的大樹,看起來當然遮天蔽日。

城頭上的這一眼,直接影響了苻堅應對晉軍的戰術,也間接改變了整個歷史的走向。亂世本來可以提早結束,但就在這個黃昏的城頭上,命運將亂世終結的時間往後撥了兩百年。

見識到晉軍的“強大”之後,苻堅的策略變得保守起來,他沒有主動發起進攻,而是採取了守勢,在城外的淝水岸邊擺下了嚴整的戰陣,拒敵於河外。

形勢跟早前的洛澗完全一模一樣,秦軍同樣的倚河佈陣,晉軍同樣的長驅而來。

當然,秦軍之所以重複這個遭遇過慘敗的戰術,是因為對守方來講,這個戰術本身是毫無錯誤的,據河而守,可以給自己帶來巨大的優勢。上次之所以會敗,可以說是個意外,劉牢之實在是太生猛了,但不可能人人都是劉牢之。

戰局出現了詭異的一幕,本來是侵略者的秦國,出人意料的變成了防守方,而晉軍則短暫的掌握了進攻的主動權。

謝玄此時也有點騎虎難下,他氣勢洶洶的率領全軍而來,現在走到敵人面前了,如果突然來個急剎車的話,被鼓舞起來的士氣可能就會癟下去。

更何況,他已經在洛澗盤了一個月,現在到了淝水,又紮營接著盤?這說不過去了,朝中的大人們看著呢。

不管怎麼樣,都只能打一下了。

只是秦軍就在河對岸虎視眈眈,自己根本走不過去,這仗怎麼打?

經過苦思冥想的謝玄,給苻堅發去了一個荒唐無比的提議,這個提議,或許也展示了謝玄真實的戰術水平。

「五胡災129」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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