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家庭主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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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一手牽著兒子小丁,一節節爬上樓梯。

二樓緩臺上歇一歇,目光望出去,視線正好被一座新建的樓房阻礙,太陽不在,氣溫卻越發猖狂,悶熱得讓人喘不上氣來。

樓道口的門是開著的,住在二樓的鄰居張婆婆正在喂小孫女吃粥,天熱,粥燙,小孫女小甜不老實,在張婆婆懷裡扭扭捏捏。

張婆婆累得滿臉是汗,嘴裡恐嚇著,卻沒捨得打小孫女一巴掌。

聽見腳步聲,張婆婆抬起頭,看見安靜,笑著招呼:“哎喲!帶孩子溜達去了,小丁長得越發高了,瞧瞧這小模樣,跟他爸爸一個模樣……”

安靜微笑說:“是呀!是呀!天氣熱死個人,不出去走走,在家都悶得發黴了,小甜……還是不愛吃飯嗎?這可不行,小孩子正長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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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是啥那!我這也是命苦,他們倒是省心了,倆人婚一離,各自奔各自的幸福去了,留下這麼個麻煩讓我管……哎!都說養兒養兒,兒子大了還得養小的,命苦呀!”

嘴裡嘮叨著,手一時也沒閒著,舀一勺粥餵給小甜,小甜扭扭捏捏不吃,面前吃進去又都吐了出來,弄得到處都是,張婆婆用手絹收拾著,收拾完又去舀粥喂,忙得不亦樂乎。

安靜牽著小丁一個臺階一個臺階走上去,早就氣喘吁吁了,她拿出鑰匙開了門。

“媽媽!我餓了。”小丁一進屋就喊餓,這麼熱的天做飯是個苦差事,安靜皺了皺眉,在兒子再次催促下,她才走進廚房,卻瞥見小丁正坐在沙發上開電視。

“小丁——又開電視,作業你想啥時候寫完?還不快去寫作業。”她叱喝,兇狠的樣子倒像是後媽一樣。小丁充耳不聞,一動不動地坐著。

安靜真想走過去,關掉電視,抓他去寫作業,可這樣一來,小丁不但不會寫作業,還會哭上整整一下午,折磨耳膜不說,孩子容易上火。她無奈地忍住怒火,走進了廚房。

廚房不大,地上放著一堆不算新鮮的菜。柿子已經有爛的了,菠菜像是抽乾了水分的枯葉,她拿起來胃裡一陣翻騰,都長毛了,怎麼壞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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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掏出手機,打給她家男人,電話響了很久才接起。“啥事?”男人丁目的聲音帶著火氣。

“你中午回不回來,回來……”安靜的話沒說完,就被男人打斷:“回不去,沒時間。”說完掛了電話。

安靜拿著手機好一陣愣神,內心的火氣蹭蹭地往上竄,她又打過去,這一次很快就被接起了,聲音裡的火氣更大:“又什麼事?”

“這個家,你到底管不管……”安靜大聲嚷嚷,話沒說完,電話那頭就沒聲了,淚水瞬間滑落下來,她的心酸酸的,手上卻沒停止忙碌,因為兒子餓了。

一碗麵放在了兒子的面前,小丁看了一眼,向前湊了湊,眼睛又回到電視屏幕上,手摸索著去抓筷子,卻不小心抓住了碗邊,他本能一縮手。

只聽啪嚓一聲,一碗麵掉在了地上,碗摔得粉碎,碗的碎片和麵條攪在一起,顯然那麼柔弱不堪。

“小丁……”安靜憤怒了,舉起巴掌就想去拍兒子的屁股,手還沒打在他的屁股上,他已經哇哇大哭了,安靜的手無奈地落下。

怕兒子上火,免不了又抱起了哄了哄,兒子不哭了,可這碗麵還得收拾,面她只做了一碗,現在還得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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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走進廚房時,安靜忍不住又拿出了手機,打給了男人,這次乾脆關機了,天熱心卻是冷的,好似連老天都跟她作對似的。

小丁終於吃完了面,安靜把他按在了課桌前,看著他寫作業,可她自己卻在一邊打著瞌睡,這種天氣人沒力氣不說,還特別犯困。

“媽……”小丁突然大叫,嚇了安靜一跳,她坐好,看向兒子,兒子指著本子上,一行字說:“老師讓帶錢。”

安靜順著兒子的手看過去,上面是幼兒園老師留下的字,上面寫著,小丁的媽媽,小丁的學費到期了,三個月一千塊,請明天帶來。

安靜嘆了口氣,心想盤算著這錢該怎麼辦?她沒有工作這錢自然是和男人要,可丁目最近像是吃了槍藥,別說是要錢了,連個好臉色都不給她。

她要了幾次菜錢,他都不給。但是想想她又坦然,孩子可不是她自己的,學費自然要男人出,不給哪行。

夜幕降臨時,安靜又給丁目打了個電話,丁目的聲音更不耐煩了,問她煩不煩,有事就不能回家說嗎?安靜還沒說話,電話就被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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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窗外的天,太陽像個煎雞蛋一樣在天邊透出半個蛋黃,她知道該做飯了。

飯剛好的時候,門外傳來開門聲,男人回來得真是時候,她迎上去,把拖鞋遞到男人腳下,男人沒看她,直接走進衛生間。安靜站在外面想跟他搭幾句話,可他卻把衛生間門關上了。

安靜失望地走到廚房,去盛飯,叫兒子來吃,兒子磨磨蹭蹭地來了。耳朵聽著衛生間的動靜,她沒有馬上坐下來吃,想要等男人一會。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她有些氣悶。

跑到衛生間外面問:“喂!你吃不吃飯了?”“吃過了。”丁目的聲音悶悶的在裡面傳來,讓安靜更加氣憤,嘟囔了幾句,走回了飯桌,看見兒子把飯粒弄得到處都是。

她怒火頓時被點燃了,大聲罵兒子:“你怎麼搞的,弄得到處都是,你這孩子……”

“怎麼又罵孩子,好好的孩子都讓你罵傻了。”丁目不悅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回過頭正想抓住這個由頭和男人大吵一架,可男人根本不理她,一扭身走進了臥室。

氣得她渾身像是被怒火點燃了一般,衝進了臥室,看見丁目在玩手機,她伸手想要去搶。丁目早有防備,厭惡地說:“有病吧!”

“我有病,我有病也是讓你們爺倆給逼的,你天天不回家,家裡一攤子兒事都是我的,你好,做個甩手掌櫃,你明天在家帶帶孩子,做做家務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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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歇斯底里的大喊著,丁目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突然從床上跳起來,罵道:“這個家,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就不該回來。”說著越過安靜,走了,隨後傳來砰的一聲門響。

安靜幾乎同時癱軟在地上,痛哭起來,哭著哭著,她聽見咚的一聲,是微信的提示音,她敏感的抬起頭,視線落在丁目的手機上。

屏幕被鎖上了,她無法解開,但是微信提示再次來時,她看見上面寫著:“老公我想你了。”幾個字已經徹底瓦解了她的內心。

她雙手顫抖著,死死地盯著手機,好似期待再次響起提示,又害怕再有提示。

安靜哭了,哭的筋疲力盡才想起兒子,她跑到客廳去看,兒子正專心的看著動畫片,好似除了動畫片任何事都和他無關一樣。

安靜終於安靜了,她靠在牆邊默默地看著冷漠的兒子,心像是跌進了失望的沼澤,真想連自己都沉下去,什麼都不管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鐘敲響十一下時,她動了。她不能再讓兒子看下去了,明天他還要上學,她走過去關上電視,抱著不斷抗議的兒子去睡覺,然後自己簡單的洗漱完躺在了床上。

快十二點了,丁目還沒回來,她又開始擔心,拿起手機打過去,開始還是通的,後來就關機了,她響起了微信上的話,如果丁目的世界裡還有另一個女人,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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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嗎?可孩子還小,她又沒工作,不離,她要承受背叛的痛苦?也許那條信息發錯了,安靜不斷的安慰自己,又不斷嘲笑自己的愚蠢,反反覆覆,很晚她才睡著。

次日醒來,她一看時間嚇了一跳,兒子上學的時間明顯晚了,又是一陣的忙亂,送到幼兒園,才想起托兒費忘記了和丁目要,她沮喪地順著小路一步步走。

陽光在頭頂肆孽著,烤得她頭昏腦脹,不知道那裡傳來的吵鬧聲,讓她停住了腳步,兩個女人在馬路上廝打著,有人拿著手機一邊錄著小視頻,一邊說看看哈!原配街頭暴打小三……

安靜頓足看向那兩個廝打的女人,恍惚間看到有一個身影是自己,那個自己被抓的滿臉是血,還奮力抵抗著,周圍的人漠視的拿著手機帶著幸災樂禍的聲音在發朋友圈。

她的腦子突然在這一瞬間清明瞭,她絕對不要這麼活,最起碼不能為一個男人失去了自己的底線和自尊,她想現在不應該去糾結丁目是否出軌,而是找一份能夠養活自己養活兒子的工作

陽光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燦爛,天也變得藍了,她還是走在那條路上,腳步卻沉重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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