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現代鐘錶工業的創始人、威海出身的民國實業家-李東山

李東山(1873—1946),本名秀桐(一說樹桐),字東山,以字行,威海城裡西南村人,山東現代鐘錶工業的創始人。

李東山自幼家貧,僅讀過兩年私塾,後在威海乾過肩挑小販和北洋艦隊魚雷營工兵。15歲時,李東山隻身到煙臺,經在煙臺恆興德商行當店員的堂兄引薦,到該行當了一名學徒。他非常機警,善於交結,進店不久,就拜商行東家孫文山為乾爹,作為自己攀升的階梯。但是,恆興德商行的行規嚴格,對店員特別是剛入櫃的學徒管束極嚴,李東山耐受不了這種嚴格的管束,便“跳槽”從事小販生意。他向其乾爹孫文山借錢,在煙臺北大街東首開辦了一個水爐小鋪,以燒賣開水為業,並經常到煙臺東海關去“叫行”(競拍走私貨物)。當時東海關有一奧地利籍的拍賣師,李東山與其交往頗深,因而當他去競拍物品時,這位拍賣師起價極低,李東山舉牌即停,因而獲利頗豐。在參與競拍東海關緝私貨物時,李東山靠這種特殊關係發了一筆財,但他對這件事從來閉口不談,諱莫如深。旁觀者看到李東山“暴富”,非常驚訝,但卻不知其中原委 。

1892年,李東山以墨西哥鷹洋300元將原來的水爐小鋪改為“德順興五金行”,主要經營小五金與百貨商品。由於他善於經營,“專事缺門,獨得其利”,至1904年,資本已積累至鷹洋3萬元。李東山為人處世極其機智,煙臺人送其綽號“李小鬼”。辛亥革命後,革命黨人強制成年男子剪掉髮辮,李東山認準這是一商機,便囤積了一批帽子,後高價出售,獲利頗豐,其精明善謀於此可見一斑。1911年後,李東山相繼在煙臺開辦了同志玻璃廠、瑞興制傘公司,在威海創辦了威新花炮廠、同慶順鑲錫店等,這些企業在膠東地區均為首創,而企業盈利的積累則為其後來創辦鍾廠打下基礎。他有句創業的恆言:凡人有之我不為,人無有之我要為 。

1912年,他開始經銷德國、日本產的機械擺鐘。他認為鐘錶市場前景廣闊,制鐘在中國是一項空缺,自己辦廠制鐘可獨擅其利。有了這一判斷後,他便開始著手準備。1913年他通過長年打交道的駐煙德國盎司洋行的關係,去印度簽證然後輾轉到了德國。在德國UHGHANS鍾廠,他做了兩年勤雜工,在此期間留心記下制鐘所需設備和原材料的型號,但未能掌握製造技術。兩年後,李東山購買了一批材料和設備回國 。

1915年,德順興五金行經銷日本生產的“馬球牌”座鐘和零件,非常暢銷。李東山見經營鐘錶利潤可觀,加之當時煙臺沒有造鐘工廠,於是再次進行謀劃,籌資辦廠。當時德順興五金行有個叫唐志成的顧客,擁有修理鐘錶的技術,開了一家鐘錶修理店,經常到五金行購買鐘錶零件。李東山便與唐志成談妥合作興辦造鐘廠,商定由李東山任經理,唐志成任廠長兼技師。是年7月,李東山投資25000元在煙臺朝陽街南端路東創辦寶時造鐘廠。這是煙臺第一家造鐘企業,李東山也由此成為山東鐘錶業的開創者。

寶時造鐘廠開辦之初,創業維艱。因為技術不過關,李東山又東渡日本,在大阪馬球鍾廠打工,暗中學習制鐘技術,並通過宴請、送禮等手段從鍾廠技術人員那裡套出關鍵技術。半年後李東山回國,將學到的技術轉述給技師唐志成,由其將日本生產的“馬球”牌座鐘機件拆卸進行試製,按日本擺鐘外殼和機心做出樣機。經過兩年日夜刻苦鑽研,1918年製造出第一批座鐘。這些座鐘除木殼外,主要機芯零件全為日貨,而這些零件還是從煙臺德商盎司洋行購置的。這時該廠僅有工人20人,大小壓力機15臺、2馬力電機1臺、車床1部。由於當時入不敷出,工廠就兼制汽爐、汽燈出售。1920年後,工廠已能實現鐘錶機芯自制,工廠生產也隨之興旺起來,並開始與日本“馬球牌”座鐘爭奪市場。

鐘錶批量投產後,李東山立即想以自己的產品替代進口貨,佔領市場,獨享其利。於是,他首先在治廠上下功夫。具體做法有以下幾方面:廠內按工序設班組,直屬廠長,以加強基礎生產中的技術指導和質量監督;實行徒工學徒十年制(後逐步改為八年、六年、五年),以提高工人的技術素質;提高工人的工資和徒工的津貼,以穩定職工;根據職工的職務及技術高低、日常表現、勞動效率等情況,分別獎賞,有的還給“份子”(即員工持股),以此來激勵職工 。

為了使產品佔領國內市場,李東山採取多種營銷方法來擴大市場,甚至將每架座鐘的賣價由5元降至1元,還外贈毛巾一條。1928年,日本在濟南製造了“五三慘案”,全國各地掀起抵制日貨運動,李東山抓住這個有利時機,努力改進技術,提高鐘錶工藝水平,所制座鐘的質量不僅趕上日本,而且價格低廉,保修到底。“請用國貨”的廣告宣傳,“永遠保修”的承諾,低於洋鐘的銷價,使寶時鐘很快在山東立住腳,進而在華北、東北打開銷路,並將盤踞多年的日本“馬球”牌鍾擠出東北市場。這時,企業及所產鐘錶的聲譽漸高,1928—1931年達到鼎盛期,工人由100多人發展到500餘人,年產座鐘、掛鐘5.5萬餘隻,李東山也從中獲利十餘萬元 。

1930年寶時造鐘廠改稱德順興造鐘廠。工廠在上海、天津等地設立了貨莊,產品暢銷上海、南京、廣州、重慶以至香港及東南亞等地。1934—1936年,李東山利用積累的資本,投資興建了新廠房,並先後在朝陽街南首興建了新辦公樓和電影院,此外還參股投資於東亞毛紡廠、威海火柴廠、煙臺啤酒廠、煙臺發電廠、巨興銀號、德順興漁行、錦章照相館等十幾家工商企業,成為煙臺名聲顯赫的實業家。

在德順興造鐘廠的帶動影響下,造鐘工業在中國快速拓展,煙臺乃至全國造鐘企業就像雨後春筍般地發展起來。1927年從德順興分離出永康無限公司,後設新德造鐘廠,1929年又從德順興分離出盛利造鐘廠,1931年又分離出永業造鐘廠、歧鳴造鐘廠、慈業造鐘廠。當時,僅煙臺一地就有7家造鐘工廠,擁有職工1200餘人,煙臺造鐘業在國內外名聲大噪。以後又從德順興分離出天津北洋造鐘廠、華威造鐘廠,在瀋陽開辦新明造鐘廠,在丹東開辦大陸造鐘廠,在青島開辦福祥造鐘廠,在上海開辦忠眾造鐘廠、時民造鐘廠等。煙臺鐘錶業技術骨幹先後在瀋陽、丹東、天津、上海、北京、青島等地傳授造鐘技術,促進了國內鐘錶工業的發展,因此煙臺被譽為“鐘錶城”“東方瑞士”,這時是李東山事業發展的鼎盛時期。

1936年,李東山的德順興造鐘廠率先製造出單鈴、雙鈴鬧鐘,開創了中國鬧鐘生產的先河。1937年,又分離出仁昌造鐘廠,鐘錶業在煙臺更趨興盛。同年,永業造鐘廠試製成功柔絲掛鐘,開創了中國生產柔絲鐘的先河。

李東山勤於管理,精於經營,在經營管理上煞費苦心。在用人上,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員工恪盡職守,則重用不疑,在工資以外再加“份子錢”(參與分紅)。企業的管理人員通常非親即友,而生產組織不設車間,只按工序分成作業班組,每組設一不脫產的組長。這些組長均是從工人中物色技術較高、順從勤勉者擔任,負責組內日常生產、技術管理和產品質量檢查等事宜,如有問題可直接請示經理或廠長解決。在每組的生產作業中特別強調節約原料,不出殘次品,從基礎環節杜絕浪費漏洞。生產中的節約與管理上的效率為造鐘廠贏得了可觀的利潤。根據當時核算,每生產一隻鐘的成本4元,賣出5元,能有25%的毛利潤。他每年提取利潤的30%為管理人員分紅 。

企業對於生產工人和學徒有嚴格要求。新徒工入廠要有商號作保立下契約,學徒期間只管伙食,沒有工資,規定徒期長達5—10年,徒期之長,立約之嚴,實屬苛刻。工廠廉價使用大量徒工來增加利潤,但是每到端午節、中秋節、春節,外發大洋3—4元,以資獎勵。李東山對工人有個特殊優待,如家裡有紅白喜喪事,急需用錢,一般准予借支。工廠的伙食較好,逢年過節,經理宴請會餐,實行星期日公休制,這在當時煙臺廠商中是唯一的。

李東山雖文化水平不高,但是非常重視宣傳自己的企業。1935年他投資興建廠房,對德順興造鐘廠的門面大加裝潢,並以500元大洋邀請書法家華世奎為其題寫“德順興”,鐫刻在大門門楣的石匾上。他因出身低微,不願與政界打交道,不願參加社會活動,煙臺市商會曾擬給其安排一個席位,被其婉言謝絕。

1938年2月日軍侵佔煙臺,對煙臺制鐘業覬覦已久的日本商行首先拿“德順興”開刀。先是要與“德順興”合股經營,後來又要給李東山一個偽商會職位,但均被李東山拒絕,結果李東山的兒子被羅織罪名抓進日本憲兵隊羈押數月。在日方的脅迫下,李東山被迫與日本人共同開設華興商行,但日方並不投資,只是吃空股坐收漁利。在日偽當局的傾軋盤剝下,李東山心灰意冷,無心再經營企業,加上鐘錶廠因屢遭日偽政權巧取豪奪而大傷元氣,迫使他逐漸退出對工廠的經營管理。此時,煙臺造鐘工業受到嚴重摧殘,德順興造鐘廠更是每況愈下。

李東山一生儉樸,晚年更加淡泊。1946年7月24日,李東山在煙臺病逝,享年73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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