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季春秋》第三章:驛館

永昌二十年正月初十,就在楚國接喪的隊伍將出丹陽城之時,遠在西北幾千裡外的秦國平西大營中,一代名將蘇世忠鬱郁而亡。

秦王李啟肖一身戎裝,面無表情的坐在中軍大帳的帥位上一言不發。京中世子之事他也知曉了,陛下尚未處置元義,也正是因為戰事慘烈,不適合再過多的刺激自己。

但隨著蘇世忠的身亡,正式宣告了永昌十九年戎族秋掠阻擊戰的失敗並付出了丟失五百里國土的慘烈代價。這使得中原地區最後的屏障林谷關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戎族大軍的面前。

蘇世忠帶來的中央軍已幾乎全軍覆沒,秦國軍隊亦是損失慘重,根本無力再去支撐一場防衛戰。細作傳來唯一令人可以喘口氣的消息稱,戎族大單于哈迪爾已率領王庭軍返回王庭,只留下右賢王部眾巡視在林谷關外。

李啟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戎族每年例行三個月的秋掠,會變成一場持續了半年的攻堅戰,也實在不知道如何交代此次的慘敗。他緩緩攤開面前的空白奏摺,提筆道,“罪臣啟肖本奏,二十年元月初十,平西大將軍,都督蘇世忠亡。戎族軍隊逡巡於林谷關外……”

冬日行程總是枯燥難捱的,楚地陰溼,即便馳道亦是滑膩難行,欽差隊伍十日方出荊州。過了荊冀交接的鄴城,景觀便與之前大不一樣,細雪溫柔,空氣也清爽許多,林稀葉闊,出現大片平原,時時令人有馳騁之意。

元珩日行騎馬的時間愈長,不日便行至灞陵渡。灞陵渡乃長江第一渡口,因其江面最闊,水面最平緩易渡,便成為南北運輸渡江的第一選擇。

到達灞陵渡驛站已是黃昏, 在此將歇一晚,第二日便可渡江。

元珩下馬的動作已不似出發時靈便,行走時眉頭微皺,雙腿微弓,卻也昂首挺胸,不失王室氣度,元珺遠遠望著,寵溺的輕笑,搖了搖頭,快走幾步扶住弟弟的肩膀借幾分力給他。

一行人將要踏進驛館,卻見不遠處的驛館正門處傳來一陣嘈雜,元珩好奇的探頭去看,卻圍了密密的人群不得清楚。元珺一陣好笑,拉著他不讓他靠近,兩人拉拉扯扯間,跑來一個少年,穿一身薄甲,腰配一柄短劍,吸引人眼球的卻是一對高低不等的眉毛,瞬間破壞了一身英武之氣,添了些許滑稽。“爺,那邊有一個獨手之人,衣著破爛,卻拿著龍虎山的令牌,領著一個背碳的老人,要住驛館,驛丞正在阻攔。”原來,這個少年正是楚王府拱衛司指揮使趙純的次子趙至行,其母是楚王三個嫡子的乳母,長兄趙至正是世子伴讀,趙至行也自小跟著元珩讀書。趙至行知道自家主子好熱鬧,早已去打聽了來。

元珩掙脫了哥哥的手,往看熱鬧的人群裡擠去。只見一個衣衫襤褸卻身材高大的壯漢,穿著一襲已看不出顏色的道袍,左手拿著一枚金色令牌,還死死攥著驛丞的衣袖,怒目而視,右手處卻空空如也,自肘部整個小臂下都是空的。他身後背碳的老漢扯著大漢的衣襟勸道,道長道長,莫要如此,小老兒在外對付一宿便可,莫要傷了官家。大漢輕甩了老漢的手道,此等小人,以貌取人,驛館而已,為何只能官家住,卻讓百姓止步,是何道理?貧道今日偏要治治這股歪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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