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過一張床的男女生,存在真實的友誼嗎?

認識朱小南之前,我從來不相信男女之間有純友誼;和朱小南“廝混”在一起之後,我常常思考,男生和女生之間的友誼,界限到底在哪裡呢?

畢竟我們喝過一杯酒、吃過一碗麵、穿過一件衣服、睡過一張床、見過家長、親過嘴兒,他幫失戀的我罵過渣男,我幫醉酒的他卸過妝。

我知道他很愛我,我也一樣愛他,但我們永遠不會在一起,因為我喜歡男生,他也是。

睡過一張床的男女生,存在真實的友誼嗎?

2012年:“同學,你姨媽巾掉了!”

我和朱小南在大二上學期認識,他跨專業轉來我們班,第一節毛概大課,他坐在我後面吃掉一整套KFC全家桶,非常無恥地把我弄餓了。

我回頭說:“同學,要不你出去吃,要不你分我一個雞翅。”

然後他就把頭埋在了課桌下,一邊吧嗒嘴一邊吃,一塊雞皮都沒給我,於是我就記住(記恨)了這個穿花棉襖的男生。

終於堅持到下課,我拉起室友就往食堂跑,剛衝到電瓶車站點,就聽後面有人大喊:“前面穿白衣服的同學,那個女的,哎!叫你呢!白衣服!你姨媽巾飛出來了!”

不開玩笑,他雖然沒有叫住我,但成功引起方圓3公里範圍內所有同學的注意,然後他若無其事走到我身邊說:“叫你呢!”

睡過一張床的男女生,存在真實的友誼嗎?

空氣突然安靜,場面一度尷尬。那一刻,我覺得我就是聚光燈下的烤乳豬,油亮待宰割。

我慌張地回頭檢查褲子,突然想起我根本沒來大姨媽!!!

抬頭想罵人的時候,他指了指不遠處地面上的不知誰丟掉的紙巾,說:“你看,我以為是你掉的呢!”

我咬牙切齒問他:“你到底想幹嘛?你信不信我用少數民族的方式KO了你?!”

他仰起臉說:“借我五塊錢,我要坐公交。”

哼!借錢?想得美!你算哪根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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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他陰魂不散,跟著我們走到食堂,說:“不借錢那你就請我吃飯吧,我一會兒就請你吃全家桶。”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後來我反思了一下,應該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反正最後我請他吃了飯,但這個全家桶他至今沒有給我買。

不過那天下午,他帶我翹課去了圖書館後門,原來那邊有那麼多小野貓,而他給每一隻都起了名字。

我們從午飯後聊到落日餘暉,從貓聊到侏羅紀公園,從青春傷痛文學聊到歐美情色文化,從食堂套餐聊到貨幣戰爭,從中華上下五千年聊到LGBT。

那天,我覺得,我可能打破了次元壁,遇見了平行世界的那個我。

2013年:“女人,我勸你精緻!”

“誒,我說,你毛孔這麼大你是想在裡面種蔥麼?”

“你不塗防曬?那你去和太陽肩並肩呀!還真以為自己是天生麗質哦,我看你像個糖炒板栗!”

“哭個屁!醜死了,哎呀,大鼻涕都出來了,渣男劈腿你哭啥,你還要給他殉葬啊!”

每次他一開腔,我就覺得我當初絕對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會跟他說話。但其實,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本人。

睡過一張床的男女生,存在真實的友誼嗎?

第一次他罵完我毛孔大之後,第二天就用便利袋裝了一大袋面膜送給我,我感恩戴德就差擠出眼淚的時候,他說:“求你精緻起來,不然你怎麼夠資格做我的洗腳婢。”

我失戀的時候,他一邊說我流鼻涕髒兮兮的,一邊伸手幫我擦了下去。

後來,渣男來我宿舍樓下求複合,我打電話給朱小南求救,他二話沒說趕來罵走了渣男,雖然回過頭又接著數落我眼光差。

睡過一張床的男女生,存在真實的友誼嗎?

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每次我想表示感謝的時候,他就白眼一翻說:“呵!真是虛假的女人!”

記不得從什麼時候開始,越來越多的人對同性戀表示關注,朋友圈裡也越來越多的姑娘開始曬自己和gay蜜的互動,說自己的gay蜜顏好品味高,善解人意還對自己特別好。

朱小南就問我:“你怎麼不曬呢?難道是我不夠帥氣優雅麼?”

我想告訴他:我和你做朋友,不是因為你的性別,不是因為你的性向,而是因為我喜歡你這個人,喜歡你的性格,喜歡和你無話不談、志趣相投,你是被我存放在心裡的好朋友。

2015年:“沒關係,你有我呢!”

還記得相處一段時間之後我發現,他每次笑的時候都捂著心口,然後不自然地用手環繞住自己的脖子。

我覺得他這樣子很乖,就開始有意無意地觀察他,我發現他只有在面對人群或某些問題時他才會做這樣的動作。

如果只有我們兩個聊天,他全程放鬆自如且健談,一旦聊天場所換在相對開放的區域,他就始終保持這個姿勢,在輪到他說話時,動作力度就會加大加快。

睡過一張床的男女生,存在真實的友誼嗎?

有一次聊天我問起他否知道自己這個小習慣,他說他早就知道了,從初中發現自己是gay開始的。

他是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喜歡自己的同桌,他當時不理解自己為什麼這樣,他覺得自己病了,就努力融入同學聊一些“男生話題”,但心裡總會有說不出的抗拒,甚至會做噩夢。

於是他嘗試和姐姐溝通這件事,姐姐覺得他是變態,太讓家裡人失望了。

和男性朋友聊起,就會傳出“朱小南想睡我”這樣的話,久而久之,他也就不願意去交男生朋友了。

睡過一張床的男女生,存在真實的友誼嗎?

後來他轉變思路,和幾個比較親近的女生朋友說起,她們雖然表示理解,但出去玩的時候總要問:“朱小南,那個男生是你喜歡的類型麼?”這讓他覺得自己特別猥瑣噁心。

高中的時候,他開始為自己的“與眾不同”而失眠,長期失眠+噩夢,讓他感覺自己像是個行屍走肉,於是他問我:“你覺得我是個怪物麼?”

我告訴他:“同性戀從來都不是精神問題,不管你喜歡的人是誰,你都還是你,你不要活在別人的規定和要求裡,你只要為你自己負責就好。”

再後面,我陪朱小南在精神科住了3個月,陪他接受治療和心理輔導,直到有一天,他興奮地告訴我:“昨晚我沒有做噩夢。”

2017年:相愛,才是唯一真理。

柴靜的《看見》裡面寫到:“我們的社會為什麼不接受同性戀者?因為我們的文化裡,把生育當目的,把無知當純潔,把無知當純潔,把愚昧當德行,把偏見當原則。愛情,應是一個靈魂對一個靈魂的態度,而不是一個器官對另一個器官的反應。”

這段話是朱小南分享給我的,在他準備和家裡人出櫃前,這段話之後他還說:“臺灣已經宣佈了同性婚姻合法,我終於可以在我的國家和我愛的人結婚了。”

那一天是5月24日。

睡過一張床的男女生,存在真實的友誼嗎?

我不知道他出櫃的時候面對了什麼,對那個時刻我們都默契地閉口不談,但我記得那晚我們在酒吧街見面的時候,他向我走過來,穿過一面面招展的彩虹旗,他一臉平靜,我伸出手等著給他擁抱。

從2012年到2017年,對我們來說只是普通的五年,但對朱小南來說,是尋找自己、接納自己的五年。

我見證了他的迷茫、抗爭,他的努力、堅強,是他告訴我可怕的不是我們,而是那些不懂愛的人。

2017年,也許我們只看到了彩虹旗飄起,我們在歡呼我們的國家又向前走了一大步,但我們不知道,這個群體的人為了這個時刻等了多久,我們更不知道他們為此付出過什麼。

這個世界惡意太多了,但他們敢於直視自己的內心,沒有放棄追求愛的權利。

我想在我們身邊一定還有很多普普通通,有著和朱小南一樣迷茫掙扎經歷的同性戀朋友,如果你剛好知道,就算不理解也請你尊重,因為他們需要有人和他們一起捍衛他們自由戀愛的權利。

我也知道未來朱小南可能還會承受很多的非議和不理解,但我希望他知道——我一直都在!我會像你保護我一樣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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