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29歲戰死長沙的炮兵少將營長沈慶霖與他一家

紀實:29歲戰死長沙的炮兵少將營長沈慶霖與他一家

黃埔七分校十五期-沈慶霖烈士

江蘇省邳州市南部有一座小土山,別看它小,但它是一座充滿歷史鏽斑的小山。土山離京杭大運河不遠,又是邳南的要衝,四周人們圍山建房而居,立鋪經商,形成了人氣鼎旺的大村鎮-土山鎮。土山鎮是一座文化底蘊十分豐厚的歷史名鎮,《三國演義》中的“屯土山關公約三事,救白馬曹操解重圍”,使土山變成了“忠、孝、義”集於一身的代名詞。在舉國上下抗擊倭寇的戰爭中,土山人捨身投入,使土山又染上了赤紅的色彩。

沈姓,是土山鎮的大姓,有儒商之稱的開明人士沈憲邦開設的“浴德池”,以浴記堂號,以德傳後人,留下了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這些故事,使沈家的“浴德池”成為邳州市愛國教育基地。讓我們走進沈家,解讀沈憲邦的浴德池,尋找革命烈士沈慶霖的英靈,你會得到許多教益。

沈憲邦與他的浴德池

沈家是位生意人,沈憲邦的父親沈景召在土山開個招商旅社。由於土山是交通要衝,商埠重地,生意做的很紅火。經過多年的艱苦拼搏,積下了一些錢財。沈憲邦成人之後,接管了沈家的生意。他是一位飽讀詩書的儒雅之士,又是一位很有心計的生意人,他看到土山鎮已是邳南的商品集散地,人氣很旺,決定建造浴池。他看中了土山大北門內繁華的南北小街東側,有一汪塘,是建浴池的理想地段。他買了這塊汪塘,買土填平。為了把浴池建好,他請徐州人給設計了圖紙:浴池樓上下兩層各6間,全部青磚小瓦、拱形大門,形成了明清風格的建築。從1919年動工,至1920年建成。浴池建好了,起個什麼名?沈憲邦找到晚清舉人石惠一老人。石惠一老人講:“你沈家的堂號是‘延裕堂’,其意是延續繁衍,富裕昌盛。你的先人,樂以行善,以儒經商、經德待人,留下了很好的口碑,我想這浴池就叫浴德池,浴字佔你堂號,德字傳與後人。”說完,摸筆題了“浴德池”三字,沈憲邦把這三個蒼勁,俊毓之字刻在青石之上,鑲在拱形大門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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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江蘇省民政廳關於沈慶霖被認定為革命烈士的批覆文件。

浴德池,是當時邳州面積最大,建築新穎的浴池。

1938年10月,日本的鐵蹄踏進了土山。火光、淚水、鮮血侵蝕著這塊古老的土地。

中共地下黨組織成立了抗日民主政府,積極組織、宣傳民眾投入到抗日陣營中去。

沈憲邦的兒媳馮玉蓮的哥哥馮子鏖,弟弟馮憲彬都是地下黨員,他們覺得必須在土山鎮建立一個地下聯絡點。浴德池洗澡的人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在這裡建立聯絡點不會引起懷疑。馮子鏖和沈憲邦一說,沈憲邦說:“日寇侵我國土,殺我同胞,只要有良知的炎黃子孫,無不恨之入骨,只要是共產黨帶領人民抗日,我舍其身家性命,也會為抗日出力。”後經邳睢銅靈抗日聯防辦事處研究決定,浴德池正式成為我地下黨聯絡站。

當時邳南中共地下黨員夏慕堯、焦亞彪、吳開元,杲益齋、閆思友、閆思榮、王方友、沈子顯、焦化楠等經常在這裡開會,我國著名將領韋國清,衛生部長郭子化等人經常到站研究抗日的大定方針。

我地下黨各種會議在這裡召開,抗日的方案在這裡形成,情報在這裡傳遞。聯絡站還接待了一大批北上延安的革命青年。他們的吃飯、住宿、北上革命青年的路費,均由沈憲邦資助。

1942年初,一位新四軍的高級幹部“胡服”,來到古邳的胡套,給抗日軍民作形勢報告。這時從日軍內線傳來特報:日軍第二天要到胡套去掃蕩。這十萬火急的情報,必須在今天晚上傳過去。這時天已是下午,派什麼人到胡套去送情報。這三十多里路,沿途日、偽軍盤查甚嚴,成年男子是過不了封鎖線。沈憲邦看大家急的這麼樣,想了想說:“叫我內人姚氏去吧,她已是近60歲的婦人,就說老孃病危,要回孃家!”我地下黨考慮再三,也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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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慶霖被認定為革命烈士的通知書

姚氏是一雙小腳,她顧不了許多,急急忙忙地趕路,過了三道封鎖線,敵偽因她是位老媽媽,也沒在意。她用三個時辰,走了30多華里路,趕到胡套,把情報送了出去。“胡服”和古邳三大隊獨立團安全轉移。姚氏的一雙腳都打了血泡,沒法回家,在胡套的親戚家休息了五天才回土山。後來才知道,這位“胡服”就是時任中共華中局書記兼新四軍政委的劉少奇。

事後,土山鎮的維持會,聽說沈憲邦給中共地下黨傳遞情報,便把他抓了起來,嚴刑拷打,叫他交待誰是地下黨。沈憲邦什麼也不講,咬緊牙說不知道,維持會準備將他殺害。

沈憲邦被捕後,我地下黨積極準備營救,維持會放出風說:“要放沈憲邦,必須交出8000塊銀元。地下黨當時沒有經費,沈家便賣了所有土地和資產,又借了一部分,湊成8000塊銀元,才把他贖回來。

沈憲邦能在嚴刑拷打之下,不出賣組織,受到了地方抗日民主政府的表揚。

沈慶霖從軍

沈憲邦的兒子-沈慶霖是位積極上進的熱血青年,他對軍閥混戰,民不燎生的局面,厭惡痛絕,他在海州師範讀書時,就組織了讀書會,討論中國的時局,探討報國立志的志向,在他的心目中,崇拜的偶像是文天祥和岳飛。在畢業茶話會上,老師要求大家每人獻個節目,輪到他時,他神情莊嚴地朗頌起來:“怒髮衝冠,憑欄處,蕭蕭雨歇,抬頭望,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廉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他朗頌岳飛的《滿江紅》,在同學和老師中贏得一片掌聲。

1937年,連雲港淪陷後,在海州師範讀書的沈慶霖回到了家鄉土山鎮。當時,家住碾莊的曹化樓來到了土山,找沈慶霖。沈慶霖對他說:“如今,小日本佔領我半壁河山,我們在家待著幹啥,到不如到徐州去咱就讀的中學,如有機會,從事抗日。”曹化樓也就同意了。

沈慶霖和母親姚氏一講,母親說:“這兵慌馬亂的年代,到外邊不如呆在家中安全。”沈慶霖對母親說:“母親生兒之身,就是要為國為民出力,兒要闖蕩出去,救我破碎山河!”父親沈憲邦說:“孩兒志在救國,不要攔阻他,讓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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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慶霖壯烈殉國60多年後,中共民政部終於頒授了沈慶霖烈士證書。

1937年10月,李宗仁被任命為國民黨第五戰區司令長官。11月初,他為了補充兵員,把徐州中學一些老師、學生集中起來,作了一場形勢報告,並動員青年參軍。沈慶霖和曹化樓毅然報了名。報過名後,他找到土山一位熟人,對他說:“我已報了名,準備參軍!”那位熟人對他說:“你上有高齡父母,下有嬌妻幼子你是沈家的獨子,你走了,這個家怎麼辦?”他說:“如今小日本發動了侵華戰爭,國將亡,哪還有家?”“那你也得回家安排一下!”“顧不了了,我寫封信,你給我捎回去吧!”說完,便給父母寫了一封信:父母大人,日軍的鐵蹄已踐踏我半壁河山,兒怎敢苟安偷生。兒決心從軍,奔赴戰場,收我失地,救我同胞。父母雖然年邁,兒不能孝敬二老,二老還得照顧我妻兒,實感有愧。自古忠孝難以兩全,敬請父母見諒。“

沈憲邦看信後,對老伴說:“慶霖知書達理,投軍救國,是我沈家好男兒!”

1938春,一場震驚中外的臺兒莊大戰拉開了序幕,剛參軍不久的沈慶霖,受到了戰爭的洗禮。在戰場上,他雖是位新兵,但血與火,生與死的考驗,使他懂得了報效祖國的真正函意。

黃埔軍校第七分校是1938年5月,為適應抗日戰爭需要而成立的,七分校召收了第十五期學員。第七分校的校址在蘭州,第十五期學員的訓練地在西安城南40華里王曲鎮的城隍廟內。學員大部分來自徐州、阜陽、壽縣、潢川、信陽及甘、青、寧等地學生,總計2000餘人。沈慶霖由於入校考試成績好,被分配在黃埔軍校第七期特種兵大隊炮兵中隊。

血撒嶽麓山

1938年6月,日軍佔領武漢,攻克岳陽後沒有繼續南進,在延安的毛澤東認為抗日戰爭由此進入“相持階段”,在重慶的蔣介石則宣佈:“二期抗戰”以此為起點。

岳陽失守之後,國民黨軍新增編了195師。195師的底子是河南保安隊。這支部隊軍事素質很差,師長譚異之為抓好這支部隊,抽調一些軍事骨幹補充基層領導,沈慶霖從黃埔十五期畢業後便調到了195師直屬山炮營任少尉排長。

沈慶霖帶領全排開始了軍事訓練,當時195師直屬山炮都是蘇聯生產的,一些戰士對山炮的性能不瞭解,沈慶霖當時雖然是排長,但他擔當起全營的教官。沈慶霖換上士兵服裝,當上了教員,他邊講解邊操作,連長訓練後再訓練排長。一個多月的訓練,沈慶霖一直和基層官員在一起,經過一個多月的訓練,使山炮營的軍事素質有了很大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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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慶霖烈士故居-浴德池的現狀

1939年的9月,日軍調集了第3、第6、第13、第33、第101、第106等6個師團10萬餘人,分別從贛北、鄂南、湘北佔領區出發,分路攻戰長江。當時195師發以福臨鋪為中心,距長沙40公里至70公里構成防線。長沙第一次會戰拉開了序幕。

日軍第6師團、第3師團、第13師團等日軍自9月14日起,經新牆河南岸經長樂及粵漢鐵路向長沙進犯。另外,日寇長江艦隊艦艇300餘艘,配合第3師團和空中的飛機,輪番轟炸,並對我陣地實放大量毒瓦斯彈。

當時沈慶霖所在的195師直屬山炮營,以猛烈的炮火向敵軍轟炸,擊沉敵艦100多艘,殲敵3000餘人。戰爭打的十分殘酷,二十四個日日夜夜,沈慶霖一直沒有離開陣地。在戰爭中,他和士兵一樣吃住在炮邊,總共殲敵18000餘人,有力地打擊了日軍的囂張氣陷,戰後,沈慶霖受到第九戰區的表彰,他被選派到第九戰區第二期步炮協同作戰幹部訓練團學習。

1941年,沈慶霖被任命為52軍195師直屬山炮營營長。

1941年,經培訓後的沈慶霖調任195師直屬山炮營營長。直屬炮都由薛嶽直接指揮,沈慶霖組織炮兵對長沙周圍進行了細緻的測量,特別是將長沙近郊及城內可設為標誌的建築物詳細加以測量,製成1-25000分標點圖,依照已調製完善標點圖上的射擊指令立刻開始射擊,後來的事實證明,此舉對步炮協同,堅守長沙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1942年元月2日,薛嶽將戰區直屬炮大口徑的火炮營全部交李玉堂指揮,沈慶霖將預10師陣地作為炮火支援的重點。當日拂曉日軍出動二十多架飛機對我前沿陣地狂轟濫炸。沈慶霖率山炮集中炮火向金盆嶺猛轟,密集爆炸後,日軍在陣地前陳屍累累。

1942年的元月3日下午2時,沈慶霖在山炮陣地聽到一陣汽車聲,原來是195師運輸營的汽車給他們送彈藥來了。沈慶霖忙站起來說:“兄弟們,快起來搬炮彈!”汽車司機聽他說話,便問他:“營長,您是哪裡人?”沈慶霖聽他說話,知道遇上了老鄉,便對他說:“我叫沈慶霖,家住邳縣土山鎮,我父親叫沈憲邦,在土山鎮上開浴池。您也是邳縣人吧?”“是的,我叫薛振華,邳縣薛集人。”“那好,如果我犧牲了,您就給我報個信!”正說著,日軍飛機又來了,他顧不得多說,就投入了戰鬥。

1942年1月3日下午3時,預十師的第二道防線遭受了空前慘烈的攻擊,日軍的主力開始攻打東山、紅頭山一帶防線,沈慶霖山炮營用密集的炮火給來犯的日軍以沉重的打擊,有力地支援了前沿陣地,日軍下令第三師團偷襲我軍修械所和山炮陣地,沈慶霖率全體官兵與來犯的日軍展開殊死搏鬥,工兵探索連和運輸部隊都投入了戰鬥,打退了敵人11次進攻,徹底粉碎了敵軍的企圖。戰鬥結束後,滿山遍野盡是敵我不分的屍體,日軍傷亡2000餘人,我軍傷亡很重,沈慶霖在指揮攻擊來犯的敵機中不幸中彈,為國捐軀,年僅29歲,後被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少將。

遙望南嶽

沈慶霖從軍後,家中一直得不到他的信息。沈憲邦被偽軍抓去後,家中變賣家產,湊了8000塊銀元才贖回來,這就使沈家元氣大傷,家中原有的土地全部賣了,唯一能維持生活的就靠浴德池。在那兵荒馬亂之時,無人到浴室去洗澡,一些頑偽人員去洗澡又不付錢,家中已到了捉肘見襟的地步。沈慶霖從軍後,愛人馮玉連只有24歲,帶著3歲的幼子沈德凡,經常暗暗地流淚。沈憲邦知道兒媳心中的苦衷,一天晚飯後,老人把全家叫到一起說:“如今倭寇侵我國土,殺我同胞,犯下了滔天罪行。古人云: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慶霖從軍,救國殺敵,是我沈家好男兒。家中任何人不要長嘆息,暗流淚!”兒媳馮玉連知道公公飽讀四書,深明大義,便對他說:“爹爹說的是個理,兒媳出身書香世家,從小攻讀詩書,慶霖從軍救國救民,兒媳決無怨言,我只是擔心他的安危!”“這是人之常情!”老人說完,長長地嘆了一氣。

沈慶霖每到一個地方,都給家中來一封信,因當時土山是淪陷區,他在信中只簡單地說在外做生意,給家中報個平安。最後一封信是1939年底來的,還寄來一張照片(照片在文革中,紅衛兵抄家拿走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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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慶霖烈士故居-浴德池的現狀

抗日戰爭勝利,三年解放戰爭,土山鎮迎來了全國解放。沈慶霖與家失去了聯繫。

長沙第三次會戰後不久,沈慶霖的同學吳守仁在貴陽部隊,他給沈憲邦來了一封信。信中說:“我聽同鄉講,慶霖在長沙會戰中,與日軍作戰,全營壯烈殉國。消息是否真實,我也無法考證。”這是從1939年底到今,得到的唯一慶霖的消息。

1956年4月16日,土山鎮供銷社主任找到沈憲邦對他說:“如今國家開始公私合營,你的浴德池是否併到供銷社,請您考慮好再給我回話。”沈憲邦是位開明人士,他說:“還考慮什麼,既然國家要求公私合營,我就把浴德池獻出。”從此,浴德池便併入土山供銷社。沈慶霖的兒子沈德凡、兒媳劉瑞蘭成了土山供銷社的職工。沈德凡被推選為邳縣工商聯委員。

1958年,81歲高齡的沈憲邦,臥病家中,他知道他在世的日月不多了,便把兒媳馮玉連、孫子沈德凡、孫媳劉瑞蘭叫到面前。他說:“慶霖雖然參加了國民黨部隊,但他是為抗擊倭寇捐軀,是國家的英烈。咱家目前被定為國民黨軍官家屬,屬專政對象,我相信共產黨早晚會給咱一個說法的。我死後,入土時要頭朝西南,遙望南嶽,也許會在另一個世界裡和霖兒見面!”老人交待遺言的第三天,便與世長辭。

1965年,全國開展了社會主義教育運動,沈德凡、劉瑞蘭因是國民黨軍官的後代,被土山供銷社開除公職。

文化大革命中,沈德凡被批鬥、抄家、扒祖墳,一家掃地出門。劉瑞蘭為沈德凡身份所心傷,看著6個未成年的兒女,流著淚說:“這日月什麼時候是個頭,我乾脆買包老鼠藥,全家吃了吧!”婆母馮玉連說:“你忘了你爺爺臨終時說的話,共產黨早晚會給咱個說法的。”這個念頭被德凡舅父馮子鏖得知及時勸阻,並對她說:共產黨是講真理的,以後會給你家昭雪的,再困難也不可走上自殺絕路,劉瑞蘭帶著6個孩子討飯渡日。

浴德池孕育的沈家,熬過了艱難的歲月,迎來了溫暖的春天。

尋魂嶽麓山

真正得知沈慶霖血撒嶽麓的是1968年。

和土山鎮相鄰的薛集鄉的薛振華也是國民黨195師的,是在沈慶霖犧牲的當天(1942年元月3日)和他認老鄉的。解放後在鄭州汽車修理總廠工作,改名薛家強,1968年回鄉探親,到“浴德池”洗澡,正巧碰到了沈德凡,見面他就對沈德凡說:“你長的多麼象你父親。你父親沈慶霖在1942年元月3日長沙第三次會戰中,是炮兵營長。我給他送炮彈元月3日見了一面,還互相說了話,當天下午,這個炮兵營叫小日本飛機炸了,全營官兵無一倖免。”沈德凡把這消息告訴了母親馮玉連,馮玉連流著淚說:“慶霖的死活,總算有了音信!”

紀實:29歲戰死長沙的炮兵少將營長沈慶霖與他一家

沈慶霖烈士故居-浴德池的正門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後,神州大地開始了蘇復,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全國人民走出了誤區,一切顛倒的東西開始扶正。沈德凡、劉瑞蘭恢復了工作,1983年,他又被推選為邳州市政協委員。這時,他聽說中國民政部發了“中民字(1983)46號”文件,文件中第二條第(一)款規定《關於對辛亥革命、北伐戰爭、抗日戰爭中犧牲的國民黨人和其他愛國人士追認為革命烈士問題的通知》,認為父親沈慶霖熱愛祖國、積極上進,棄筆投戎、抗擊日寇,應追認烈士。他走訪了當地政府和民政部門,他又給各大媒體寫了信,要求給沈慶霖追烈。

2005年,徐州市《彭城晚報》開闢了“尋找抗戰遺址”欄目,根據邳州市推薦,報社記者樊海濤,採寫了“土山“浴德池”:解救劉少奇的地下聯絡站”的文章在晚報發了。不久,徐州市人大主任王希龍到土山視察,沈德凡要求給父親追烈的報告交給了王主任。王希龍主任接到報告後,批示:辦公室將這些材料轉邳州市委閱處。邳州市委接到報告後,批轉民政局。邳州民政局的領導找到沈德凡,對他說:“沈慶霖的情況,可以追烈,但要有證明材料!”

2006年5月,馮玉連把兒子沈德凡和四個孫子叫到面前說:“我已是95歲的老人了,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能在有生之年給慶霖追烈,我死也瞑目了。”沈德凡看著雙目失明的老母,決定派三兒子沈祥忠和四兒子沈祥山去長沙查詢爺爺的有關資料。他倆在民政局開了介紹信,到了長沙檔案館查詢國民黨第九戰區步炮協同作戰通訊錄。市檔案館的同志講:長沙三次會戰,一百多卷檔案都放在南京第二檔案館。他們到了南京,但沒有查到沈慶霖陣亡的名單。

2006年7月沈祥忠和土山鎮民政助理又一次來到南京第二檔案館,仍然沒查到沈慶霖陣亡名單。兩次南下,沒有查到沈慶霖陣亡的名單,難道他沒有死?難道他官職小沒上英名錄?沈祥忠第二次到嶽麓山時,記得嶽麓山文管處的龍先生、常華山老人回憶:沈慶霖的墓碑我見過,只是在文革中毀掉了。保管墓碑的肖國華老人說:“原來的墓碑是高級軍官葬在下邊,職務低的葬在上邊。我記得沈慶霖的墓就葬在預10軍烈士碑邊。”從這些老人回憶,沈慶霖確實陣亡而後立了碑。“要找到爺爺陣亡的證據,還得到嶽麓山!”沈祥忠於2006年8月,隻身又來到了嶽麓山。

沈祥忠找到肖國華老人,肖老說:“墓碑破壞了,你到南嶽忠烈祠去看看,我聽說他們正在整理抗戰陣亡將士靈牌位。”

沈祥忠顧不得休息,來到衡山南嶽忠烈祠,接待他的是周處長。周處長對他:“我們南嶽忠烈文物管理處,正在收集、整理流失和文革中破壞掉的實物和資料。我這裡剛剛整理好一本《永遠的豐碑-國民黨抗日陣亡將士英名錄》,查查看”說著,他抱出一本厚厚的資料翻了翻,對沈祥忠說:“你看,你爺爺在這裡!”沈祥忠一看,只在上面寫著:“53號,沈慶霖-1913年生,江蘇邳縣人。曾就讀連雲港海州師範,1937年抗戰爆發,毅然投筆從軍入李宗仁部,並畢業於黃埔軍校七分校,15期炮科。後任52軍195師直屬山炮營長。1942年元月在第三次長沙會戰在嶽麓山炮兵陣地不幸殉國,年僅29歲,葬於嶽麓山烈士公墓,後被國民政府追認陸軍少將。”

沈祥忠千辛萬苦總算找到了爺爺陣亡的資料,他叫南嶽忠烈文物管理處開了證明,急急地返回了家鄉。

一縷忠魂今再現

沈祥忠回到家中,向奶奶和父親把查到爺爺英名錄的情況講了以後,便決定整理材料,上報邳州市民政局。市民政局很重視,迅速派員前往長沙調查屬實,市民政局滿局長召開局委會,研究決定向邳州人民政府呈報沈慶霖追烈事宜。邳州市孟鐵林市長接到報告後審查、簽字上報省徐州市人民政府核批。

紀實:29歲戰死長沙的炮兵少將營長沈慶霖與他一家

1982年,沈慶霖烈士的親屬與後代合影。

2007年8月27日,江蘇省人民政府以蘇政烈字第64號,下達了“革命烈士通知書:邳州市人民政府:沈慶霖同志於1942年1月3日在對敵作戰中壯烈犧牲,根據《革命烈士褒揚條例》第三條第(一)項規定的條件,已批准為革命烈士。請發給其家屬《革命烈士證明書》,並按革命烈士家屬給予撫卹優待。

沈慶霖已逝去的父親沈憲邦,生前留下遺言:葬他時,頭朝西南,就想在陰間去看兒子。慶霖的英靈被國家認可,還了沈憲邦老人的遺願。

96歲的馮玉連,自沈慶霖從軍之後,她只有24歲,帶著3歲的幼子沈德凡,上孝公婆,下撫幼子,在她的心目中:慶霖是為國去從軍的,我一定把他的幼子撫養成人,把老人照顧好。自得到慶霖捐軀之後,日夜啼哭,雙目失明。她雙手撫摸著政府發的烈士證明,嘴裡喃喃地說:“慶霖,65年了,您的忠魂今天再現,我沒有辜負您的期望,把子女培養成人,經過多方努力終於給您一個公證的說法,一要感謝各級政府,二要感謝您的孫兒的奔波,真是蒼天有眼!”

沈慶霖的兒子沈德凡,兒媳劉瑞蘭把沈慶霖革命烈士證明書端端正正地掛在後牆上。

沈慶霖的孫子沈金祥、沈銀祥、沈祥忠、沈祥山,孫女沈紅雲、沈雲俠兄妹6人,在家中擺了一桌酒席,把爺爺的牌位端端正正地放在主位,全家吃了一次“團圓飯”。在吃飯之前,沈德凡對全家說:“老人的追烈,我們要很好地感謝黨的方針、政策,感謝江蘇省人民政府、徐州市人民政府、邳州市人民政府、省民政廳、徐州市民政局、邳州市民政局。徐州市人大主任王希龍為我的報告,兩次批覆,邳州市李連玉書記、孟鐵林市長、邳州政協副主席李克年、邳州市民政局,都做了大量工作,我們全家要永遠記住他們,你們6位孩子雖然你們都下崗,生活困難,要自食其力報效祖國,對得住各級領導,要為國捐軀的先人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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