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線記憶:艱難改制

困境呼喚改制

三線記憶:艱難改制

 中國有個古老的傳說,叫“鳳凰涅槃”。

說的是鳳凰經歷烈火的煉獄和痛苦的考驗,會獲得重生,並在重生中達到昇華。這個典故寓意著不畏痛苦、義無反顧、不斷追求、自我嬗變的執著精神。

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從軍工到國營再到股份制,一路跌宕走來的前進,是如何在這些變化中一路走來?她的過去與現在,它的變與不變、它所經歷的歡樂、所遭受的痛苦、所承受的悲傷,又經歷了什麼樣撕裂、衰敗、更新、重組?

有些記憶一經消失,就永遠不會再有,對企業發展來說又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一直以來,我總希望通過自己的眼晴,以一種整體的眼光,透過來審視前進的變革之路。

銀色的山巒間,開始升起了濃密的白色雲霧。

陳宅河上冰層破碎了,甦醒了的河水撞擊著卵石,發出嘩嘩的流水聲。凍土鬆軟了,山坡上枯黃的野草叢中又吐出淡綠色的嫩芽。鳥兒突然增多了,三三兩兩飛旋在前進的上空……

在市場的驚濤駭浪中,由於歷史的包袱太重,即便是兩廠合一,擴大的品牌效應,此時,在經歷近30年風風雨雨的前進 “若想脫胎換骨,除非華佗再世。”企業正面臨生死抉擇,當時只有三條路:解散、重組或二次改制。

翻開廠子的資產“帳單”,這個早在1999年由河南前進化工廠和河南工農機械廠“合二為一”的、擁有著數千名員工的大廠,全部資產加起來不足6000萬元。

有資料顯示,截止到2002年底,前進公司連續虧損,嚴重資不抵債,幾乎是到了山窮水盡瀕臨破產的地步。甚至說,職工們的穿衣吃飯問題都成黨委議事的中心話題。雖然公司上下積極採取生產適銷對路的產品、開發新產品、用活營銷手段等措施,來調動各方積極性,以期實現扭虧增盈、穩步發展,但舊的體制機制像一條沉重的鎖鏈束縛了人的思想、束縛了企業的手足太久了!

為重組,企業也找過其他單位,但終因包袱太重沒人願接手;而解散,宣佈破產倒閉,這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不少人對前進的未來是憂心沖沖。

企業的生存就在於破與立的觀念之間!唯有改革改制才有新的出路。改制或許還有一線希望,不改必死無疑!

三線記憶:艱難改制

怎麼辦?前兩條是行不通的,唯有第三條路——改制。

然而,改制說起來容易,但真正做起來卻很難很難。在很多時候,習慣就像一把剔骨的刀,在人們的心中已成為自然的惰性。尤其是當端了幾十年的“鐵飯碗”、吃了幾十年的“大鍋飯”,習慣早已是積重難返。“廠房破舊不堪、機器設備落後,職工工資發不出,人心沸動。產品賣不出去,工資發下不來,一家老少吃飯都成了問題,就別說那有心思幹工作。”

“企業不改革,一條道走到黑,必死無疑。”

“這排土坯房從建廠到企業改制前,俺一家老少5口人,就住在這兩間平房裡。一住就是30多年呀,沒有挪個窩。過去,孩子們小,就睡上下鋪。長大了,沒辦法,就去村子裡租了間房子。這日子過得,真是憋屈呀。”

“……”各種議論讓廠裡的主政者感到揪心的痛,只不過是在企業一息尚存之間,用一句俗語“死馬當活馬醫”來形容,“吃藥”與“不吃藥”,都可能是面臨的是一條“死路”,只不過“吃藥”還會存有一線希望。

改革!改制!至此,加速企業改制,重趟一條新路,也成為不少幹部職工的心聲。改革改制迫在眉睫!一封封請求改制的信,由數百名老工人們聯合簽名後,寄給省、市政府和省科工辦領導。

看著職工們渴望改制的來訪來信,也讓一個個關注前進的人也陷入了長長地思索之中:這路到底該怎麼走呢?

“改制首先要轉變觀念,從計劃經濟轉變到市場經濟;工廠人多攤子大,就必須打破“大鍋飯”,在分配上要拉開差距,對經營承包搞得好的職工收入可以高些;企業內部可以層層承包,所有權和經營權要分離……轉換企業的經營機制,直接把企業推向市場,使其成為自我發展、自我約束、自負盈虧的商品生產者,這是大勢所趨,是不可阻擋的改革浪潮。”

在企業處於低迷徘徨時,省、市領導也多次前來考察。他們走進部分車間,瞭解生產情況,然後再聽廠領導的彙報。尤其是在瞭解了工廠的困難處境後,有針對性地作了重要指示。比如搞股份制、兩權分離,等等。這話的份量,在當時是非常“前衛”的,很具有振聾發聵之功力。

2002年,改革改制建議被列入前進公司的議事日程。時任公司副總經理的彭立負責這項工作的論證、調研和籌劃。

霏霏細雨浸溼了窗欞,也打溼著人們的心。站在會議室的門口望著樓梯口,彭立說道:“你們先進去吧,我在這裡等一等侯專家。”在公開場合,彭立從不直呼侯根強的名字。

“好!”郭守閣點點頭,“今天的會議很重要,把大夥都召集過來,主要是想想專家的意見,希望侯專家能準時到來。”

“我知道!”彭立點點頭,他走下階梯,經過警衛的哨崗,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侯根強的電話。

“根強,你在哪裡?”

“我正在趕過來的路上!”

“在什麼地方?”彭立的口氣很重。

“馬上就到縣城啦。” 彭立有些著急地說:“根強,你難道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知道,保證不耽誤事。”

“會議還有十分鐘就要開始了。”

“放心好了,我能趕在會議開始前過來。”彭立掛了電話,轉身疾步走回了會議室。

對於企業改制,應該說,省、市領導們站的高、看的遠,給他們開出的“藥方”也是“對症”的。不過,“藥方”雖好,但關鍵還要看敢不敢吃這“藥”的問題。何況國企改革又是一項十分複雜、牽涉多方利益調整、社會關注度極高的改革,到底怎麼改,各地還仍處於摸索階段。

在當時實際情況也是這樣的,從軍工轉為國有,前進並沒有走太多的彎路,也沒有太大的波動,以至於讓大家形成了小富即安、滿足現狀、老守田園的思想,那種不想、不願、不會的“難有大作為”的畏難情緒,已在多數人的頭腦里根深蒂固。

“若是改制失敗了,誰來負這個責?”

“這可是提個腦袋來改制,成功了是功臣,一旦出錯了那可就是千古罪人呀!” 改制,一開始並沒有得到大家的認可,因為據當時披露的信息來看,有不少國企在改革中觸礁擱灘,非但沒有企穩向的好,反而加速了破產和困境的惡化。況且這又是一動而牽發全身。具體該怎麼辦,究竟行不行?他們也只能是從省裡請來經濟專家共同把一下脈,侯根強就是其中的一位。

會議室裡空氣很沉悶,前來開會的各部門領導濟濟一堂,就連職工代表也過來不少,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他們之所以不得不來開這個會,是因為領導的指示,這個無法抗拒,不想來也得來。顯然,如果能夠議出個一二三來,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會議主持人看看手錶,說道:“時間到了,這侯專家還沒有來,我看他就不必來了,來了也沒有用,改制這個難度太大了,上面領導也是知道的,所以,我個人認為看這個會聽不聽專家的意見,也多大的意義。”

一聽這話,從來都是一副黑臉的彭立臉色更黑了:“這就不對了,改制可是涉及全廠老少的一件大事,再說了,我們也沒有立即實施,既然把人都請來了,至少也要聽聽的意見吧。這會還沒有開始,你就喊散會打退堂鼓,也太不負責了吧。”彭立的脾氣強硬,令在座的都始料不及。

主持人張了一下嘴,但沒有反駁出聲。或許也是意識到自已的話說的有些掉板了吧,臉色通紅地悻悻地坐著一言不發。

“前進很快就會走向末日。”有不少人是這樣認為,也沒有對此太多的質疑,因為守灘子的思想早已奪走了他們的銳氣、勇氣。還有一些人則在一旁靜觀其變,甚至片面認為,改革改制就是把廠裡的資產賣了,把職工的鐵飯碗給敲了!一時間人心惶惶,不同的人群以不同的心情困惑著、觀望著、期待著……

侯根強是在會議正式開始時趕到的。他和彭立是多年的朋友,是從事企業管理的資深經濟專家。“要想吃螃蟹,就不能怕扎嘴。若想改變緩慢滯後的發展面貌,走出困境,走出低谷。我們的企業就必須敢為人先,勇敢地邁開步子,裹腳女人永遠走不遠……”從一開始,他對於彭立力圖改變現狀的改革改制想法就一直給予關注和支持。

改革則是企業發展的靈魂,這不僅在技術方面,同樣也在管理、文化等方面。這次會議,侯根強從國際到國內,從央企到私企,由表入裡,深入淺出對企業改制的利弊進行全面分析,從政策、體制等給大家答疑釋惑。

“改革就會有陣痛,就會觸及某些人的利益。在這個時候更應該經受得起誤解和責難,耐得住寂寞。”只有消除了頭腦中根深蒂固的思想痼疾,衝破制約經濟發展和事業前進的羈絆,像“鳳凰涅槃”那樣,經受一次痛苦的嬗變,才能使這個軍工老廠昂揚奮起,再造輝煌之勢。

當面鼓當面鑼,利弊當面分析,讓大家打心眼對改制產生了共鳴。弄清了改革的真正意義,心裡也就亮堂了,從迷茫和不理解到後來擁護和支持。這也是一個轉變的過程,欲速則不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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