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馬紮,聽故事」北洋海軍“鎮遠”艦觸礁後的蝴蝶效應(上)

「坐马扎,听故事」北洋海军“镇远”舰触礁后的蝴蝶效应(上)

1894年是中國風雨如磐的年份。9月17日爆發的黃海大海戰,北洋艦隊完敗於日軍,沉沒和損毀5艘戰艦,所幸主力戰艦尚存。在中國軍隊兵敗如山倒的這樣一個特殊時期,北洋艦隊殘存的6艘軍艦寄託著清國轉危為安的希望。在隨後的中日兩國海軍博弈中,日軍4艘受傷戰艦僅用5天修復完畢後重新投入戰鬥,而北洋艦隊用時1個多月仍未修好受傷戰艦。屋漏偏逢連陰雨。鐵甲鉅艦“鎮遠”返航劉公島時觸礁喪失作戰能力,正如多米諾骨牌一樣,從而引發林泰曾飲恨自殺、清廷嚴懲丁汝昌、“鎮遠”艦管帶之爭等系列蝴蝶效應,黃海制海權拱手讓與日本,為北洋海軍覆滅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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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遠艦塢修

林泰曾引義輕生

甲午戰爭爆發前夕,為加強海上正面防禦,威海衛基地在威海港南北兩口等處佈設“水雷攔壩”,即以木材排列海口,以鐵索相連接,以鐵錨固定海底。木欄附近,遍設沉雷、浮雷、電雷等。威海南口由劉公島東端的東泓至日島設木欄1層,布水雷5層;由日島至南岸龍廟嘴下設木欄1層,布水雷5層。北口由劉公島西端的黃島至北山嘴下設木欄2層,布水雷7層。兩口共布水雷248顆。威海南北兩口皆被堵塞,僅在東口留下一個600碼寬的通道,用浮鼓做出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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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時期的林泰曾

11月14日凌晨艦隊進港時,提督丁汝昌駐節的旗艦“定遠”照例排在整個編隊的領頭位置,首先通過航道。艦首劈波斬浪,迎面而來的海水被分向兩邊,排水量7670噸的鐵甲鉅艦所產生的分水壓力無疑是驚人的。“定遠”艦通過入口時為了儘量避開水雷佈設帶,靠著劉公島一側航行。哪知被“定遠”艦分開的海水不斷湧動,竟將靠近劉公島的那個浮標推離了預定位置,漂浮到近島的礁石群之間。此時浮標的正下方和外側下方海水中實際已經都是叢立的礁石,由於當時正值退潮,這些礁石距離海面只有六米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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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海軍提督丁汝昌

跟隨在“定遠”之後進港的是姊妹艦“鎮遠”,艦上的官兵沒有注意到海面上浮標發生偏移這一細微變化,繼續依照“定遠”的航跡,貼近劉公島側旁的浮標航行進港。由於滿載煤水補給,“鎮遠”艦的吃水已經超過了六米……當“鎮遠”逐漸駛進航道後不久,發生觸礁事故,左舷艦底破損進水。事後經查,彈藥艙下,撞出三條口子,分別長6.5尺、3.5尺和9尺。帆艙下撞出一條長17尺的口子。煤艙鍋爐艙下,也撞出三條口子,最長的一條達11尺。此外在水力機艙下,有一道寬2.6尺,長3.9尺的裂縫。海水頓時湧進“鎮遠”底艙。受損遠超出想象。作為北洋海軍柱石的兩艘“定遠”級鐵甲艦,竟然有一艘受傷了!而且當下正值旅順、威海防務吃緊,內則清議洶洶、外則寇氛日逼的特殊時期,北洋海軍內每一艘能夠航行戰鬥的軍艦都萬分寶貴,更毋庸說是“鎮遠”這樣被視作擎天支柱的大型鐵甲艦了。

“定遠”艦下錨旋泊停妥當後,丁汝昌立刻乘坐小火輪船前往“鎮遠”,瞭解失事的具體情況。此時“鎮遠”艦已開始側傾,幸虧軍艦採用的是雙層底結構,才避免了完全傾覆的噩運。情急之下,丁汝昌果斷命令“鎮遠”駛往淺水區,以防軍艦因進水過多沉沒,並讓各艦都派出人手幫助抽水,以圖補救。

同日中午,丁汝昌用電報將“鎮遠”受損的消息報告給了李鴻章,初接到“鎮遠”受損報告時李鴻章心存僥倖,認為“鎮遠”的“擦傷”沒有大礙,命令威海基地設法儘快修補。以“鎮遠”艦船底擦傷漏水的情況而言,徹底修理這樣的傷情必須進幹船塢脫水施工,威海基地根木沒有這樣的設施,大海對面的旅順又局勢險惡,拖航到旅順修理的可能性也基木不存在,“鎮遠”的命運似乎已經註定了。

遭此鉅變,身為北洋海軍二號人物的左翼總兵、“鎮遠”艦管帶林泰曾懊惱不已,既為自己管駕的軍艦未戰而白白受損倍感心痛,也為自己遇到的這個飛來橫禍該如何收局焦慮不安。林泰曾生性懦弱內向,遇事猶豫不決。據“廣甲”艦管輪軍官盧毓英記載,林泰曾與劉步蟾是同屆同學、同批留英,海軍內的資歷相同,劉步蟾的能力在林泰曾之上,但是每次保舉晉升都會被姑丈是沈葆禎的林泰曾超過。劉步蟾為此非常不快,經常尋機中傷林泰曾,並奚落其膽小怕事等缺點。眼見左右翼總兵鬧得不可開交,性格敦厚的丁汝昌為之居間說和,以劉步蟾的女兒嫁給林泰曾的兒子,但是二人的矛盾依舊如故。儘管心底對這位同學可能並無太多好感,然而此刻困於愁城的林泰曾,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位足智多謀的同學兼親家劉步蟾,希望從劉步蟾處得到指點。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劉步蟾看到舉止無措前來問計的親家卻冷言相對,表現足以令人吃驚,沒等林泰曾開口,便頓足大聲喝道:“‘鎮’、‘定’兩船系國家保障,朝廷多次明降諭旨,諄誡保護,爾奈何竟將裂壞,更有何面目見人耶?!”一派官樣腔調,讓林泰曾倍感失落與絕望,心理防線逐漸崩潰。

“鎮遠”觸礁損傷後的第二天凌晨,徹夜難眠的林泰曾一人呆坐在“鎮遠”艦的艦長室內,面前辦公桌上擺放著一盅鴉片鴆藥。自責、愧疚、擔憂、害怕……鐵甲艦受傷所帶來的如山一般的壓力讓他無法喘息。這位性格內向的將領最終還是沒有能解開心頭的死結,劉步蟾的話語對他而言簡直猶如詛咒。“爾奈何竟將裂壞,更有何面目見人耶?!”又審視了一遍自己的船艙後,林泰曾猛然舉杯飲藥自盡,以一死了斷一切,時年44歲。

客觀而論,林泰曾對於“鎮遠”艦觸礁並無直接責任,造成這位將領走上不歸路的因素中,除了因“時棘船損”而痛不欲生之外,劉步蟾的冷言相對和他性格深處的缺陷也是這幕悲劇的重要原因。北洋海軍左翼總兵愧疚自殺的消息很快傳到李鴻章耳中,至此“鎮遠”觸損事件已經無法在北洋的範圍內予以處理彌合,於是電奏清廷和盤托出。光緒皇帝和中樞重臣們吃了一驚,光緒回覆李鴻章的諭旨中,用了極不尋常的“不勝詫異”四字,通篇疑問,甚至懷疑是奸細勾通用計破壞了“鎮遠”,矛頭直指已經死去的林泰曾,影射淮系的人事及內部管理問題。

對於針對淮系而來的質疑,李鴻章立刻回奏,稱林泰曾是因為“向來膽小”,“內疚輕生,未必有奸細勾通,用計損壞”。光緒指責“既稱林泰曾膽小,何以派令當此重任,則該大臣平日用人不當,已可概見”。明白被清流輿論左右的皇帝想借機生事,李鴻章索性實話實說,回敬皇帝,稱選用林泰曾的原因是“林泰曾系閩廠學生出色之人,沈葆禎迭經保奏有案”。潛臺詞就是林泰曾是沈葆禎的親戚,被沈葆禎屢屢稱為出色,而且“保奏有案”,即使有用人不當的責仟,那也是沈葆禎的。而且沈葆禎的保奏又是皇帝批准的,倘若用人不當的罪名成立,光緒帝也會戴上用人不當的帽子。此後,清廷責難漸漸平息。

“鎮遠”艦的修復工作十分緩慢,因天氣寒冷、風浪又大,水下施工極為困難。從上海請來外國技師搶修月餘,雖勉強修復,但已無法出海作戰和遠行,被視為中堅的鐵甲鉅艦遭此重創,極大消弱了北洋艦隊實力,北洋海軍的士氣進一步受挫,此後再也不敢出海作戰了。

清廷嚴懲丁汝昌

黃海海戰後不久,清廷當即要求北洋海軍趕緊修復受傷艦艇,以備再戰。李鴻章則希望丁汝昌在養傷期間仍能繼續過問艦隊事務,督促儘快修復各艦,以後專在北洋各要口巡擊,迫使日軍的海路入侵有所忌憚。

但丁汝昌認為,北洋海軍整體實力本來與日本艦隊相差懸殊,經黃海海戰又損失了近三分之一,現在傷艦尚未修竣,全隊出動固不可能,若出動部分艦艇巡擊將冒更大風險。然而詭異的是,不知出於何種考慮,他沒有直接向自己的頂頭上司李鴻章上報這一情況,而是致函給負責後路轉運事宜的盛懷宣,代為轉達,然而,盛懷宣竟然沒有轉達。

9月27日,李鴻章又給丁汝昌、龔照璵發報,嚴令他們上報傷艦何時修好?並說目前局勢十分嚴峻,皇帝催修甚急……實際上,北洋海軍傷艦修理應由旅順船塢總辦龔照璵負責,丁汝昌僅有督修責任。然而,東湊西湊增添的200多名工匠直到9月底才陸續抵達旅順,並要求增加薪水,遭到拒絕後,不數日都紛紛逃離。

按照丁汝昌和龔照璵的原來估算,傷艦最快也得在10月中下旬方能修好,但清廷認為太慢,必須抓緊向前趕。但當時的處境是工匠極度匱乏,別說提前修好,就是按原定之期也萬無可能。丁汝昌甚至還認為要完全修好受傷最重的“來遠”,還要推遲一個月。此外,“靖遠”、“濟遠”兩艦大炮鋼底鋼圈及“平遠”所需的260毫米口徑炮彈需向國外訂購,何時能買回還是未知數。

日軍從海上入侵的消息不斷傳來,戰局越發危機,清廷接二連三飭令丁汝昌抓緊修復傷艦和出海巡擊,但北洋海軍依然毫無動靜。此時的李鴻章也感覺到北洋海軍將領們比黃海海戰前更加畏敵拒戰,僅希望艦隊能以象徵性的行動作出威懾意圖,並不要求北洋海軍出海尋戰,這也是堵住主戰派和清流派狂撕亂咬的最低限度。可是,李鴻章做到了對清廷飭令最大限度變通。然而,令李鴻章萬萬沒想到的是北洋海軍士氣早已低落到谷底。

據當時在“定遠”艦差遣的原“廣甲”管輪盧毓英記述,北洋海軍在旅順基地修艦期間,“諸君皆以虎口餘生,每以公餘日弛逐於酒鎮歌場,紅飛綠舞,雖陶情蕩魄,亦觸目驚心。誰無父母,孰無妻子,寄身炮彈之中,判生死於呼吸,人孰無情,誰能遭此,所以作醉生夢死之態者,亦知身非金石,何可日困愁城?不得不假借外物,庶有以遏制此方寸地也”。如此醉生夢死的放縱,正是悲觀絕望的表現。丁汝昌內心深知,整個艦隊已完全喪失了繼續作戰的信心。

恰恰就在這時,清廷也完全搞清楚北洋海軍謊報擊沉日艦3艘的“戰績”純屬子虛烏有。前已無功,後又不振,丁汝昌再次成為眾矢之的。有人甚至彈劾他在黃海大戰中“詐傷”,10月9日,皇帝下令著吳大澂確切查明,據實具奏,毋稍徇隱。

在強大社會輿論和清廷再三催逼出巡的巨大壓力下,丁汝昌表示帶傷上艦,定期出海。10月18日傍晚,丁汝昌率“定遠”等6艘主力艦及2艘魚雷艇離開旅順,前往威海。此時,距黃海海戰已過去整整一個月,而此後的所謂出巡,僅往來於旅順與威海兩個基地之間的家門口轉悠,實際上已自動放棄了制海權。

日本艦隊取得黃海海戰勝利後,已完全掌握了黃海制海權。為實現下一步進軍渤海灣、在直隸平原與清軍決戰的計劃,日本大本營決定首先發動遼東半島戰役,佔領渤海門戶大連灣和旅順。為此,組建第二軍和入朝作戰的第一軍分左右兩翼由海路和陸路同時入侵中國本土。10月24日,日軍第二軍分三批從大連灣的花園口登陸。

儘管清廷早已獲取日軍登陸和將要進攻大連灣、旅順的情報,但未能實時掌握日軍登陸的時間和地點,也沒有組織抗登陸的準備。28日,李鴻章電令在威海基地的丁汝昌率數艦前往大連灣和旅順,探明賊蹤,以此聲援陸軍。丁汝昌覆電李鴻章說,當晚就率6艦2艇赴旅順、大連灣,並說日軍登陸點為花園口,而非大孤山,且日軍帶有十餘艘魚雷艇,一定會衝擊北洋海軍鐵甲艦等。為此,丁汝昌表示此次遇敵,由於船少、武器裝備差,雖勝負不能把握,只能盡力死拼。29日,丁汝昌率8艘艦艇抵達旅順,但未敢前往日軍正在登陸的花園口,僅行至大連灣東北河即折回,說是實力單薄,前去吃虧沒有意義,所以徐晃一下回到旅順趕配兩鐵甲艦的起錨機。

11月3日,日軍繼續在花園口登陸,並正抄襲旅順後路,李鴻章卻擔心日軍還會在旅順登陸,趕緊電令丁汝昌一旦日軍登陸,艦艇必須出去應敵,確保日軍不得登岸。此時的旅順早已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各級官員及船塢工匠紛紛逃離,幾近停工。6日,丁汝昌致電李鴻章提出了堅守旅順的多方困難,想要撤離旅順。李鴻章為了保船,准予丁汝昌不用出口應敵,但必須是在萬分危急之時艦隊方可撤離。

11月7日,基本完成登陸任務的日軍不費一槍一炮佔領了大連城及各炮臺。當晚,丁汝昌率艦隊匆匆離開旅順,返回威海後,立即電告李鴻章說,旅順船塢已停工,“定遠”“鎮遠”的起錨機尚未配妥,“來遠”只修了一半。如果關內沒有重兵出援,旅順萬難堅守。而一旦旅順陸路失守,各艦在港內無能為力,有損無益,並且陸上援兵何時能到還是未知數,所以趕回威海發報告知。此時的李鴻章正在奉命設法保全旅順,對丁汝昌如此急切棄守旅順極為不滿,並電告他如此倉皇出走,恐要受到重責。

由於旅順告急,清廷嚴催派兵往援。李鴻章8日晚電令丁汝昌立即率艦來天津面商機宜。此時的皇帝認為尚未修好起錨機的“定遠”“鎮遠”二艦和“來遠”同在旅順船塢沒有帶出,於10日發出一道極為嚴厲的上諭,厲聲質問丁汝昌三艦兩月尚未修復,丁汝昌所司何事,殊堪痛恨!倘若兩鐵甲艦有失,即將丁汝昌軍前正法。

10日,丁汝昌率“定遠”、“鎮遠”和“來遠”6艦趕到天津,主要商討護送章高元所部嵩武軍前去旅順增援問題,但商討的結果是,旅順有日艦遊弋,北洋海軍艦少器差,由軍艦護送運兵船怕去資敵,運兵船也難保,落個雞飛蛋打。因此,李鴻章命丁汝昌率艦赴旅順口外巡邏,遇敵即擊,相機進退,章高元部改運營口登陸。於是,丁汝昌12日下午率艦隊離開大沽,次日上午到達旅順口外,但艦隊既沒有巡邏,也沒進入基地,而是以羊頭窪、小平島兩處日軍魚雷艇太多、恐遭其夜襲為由,當晚即撤往威海。第二天凌晨,艦隊進港時不幸發生了“鎮遠”觸礁事件……

15日,清廷電寄丁汝昌一道諭旨,命他統率各艦不時到旅順遊弋,以此牽制日軍。第二天,心急火燎的光緒皇帝又以旅順告急,丁汝昌統帶海軍不能得力,下令革去他的尚書銜,並摘去頂戴,諭旨還假惺惺地說這還僅是“薄懲”,仍著丁汝昌戴罪立功,以觀後效。這其中的含義很清楚,就是促使丁汝昌率艦隊為救援旅順作最後的努力。然而,北洋海軍黃海大戰一劫未復,“鎮遠”觸礁實力大損,丁汝昌以殘存的艦隊守住旅順註定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也自此開啟了清廷不分青紅皂白不斷嚴懲丁汝昌,即“拔丁”風波一再發生的由來,丁汝昌也自此陷入了內外交困的泥淖……(作者:彭均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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