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六歲之前,羅爾德·達爾並沒有想過成爲一位作家

作家是怎樣成為作家的?

這是一個很多人關心的問題,因為在很多人都意識裡,作家似乎是一種特殊人類,特別是小說家。你看,我們都過著一樣的生活,他卻能夠寫出引人入勝的故事來。

我也很關心。

因為我雖然也被稱為作家,但始終不敢以作家自居。偶爾,在一些場合,在一些人面前,需要自我吹噓的時候(你懂的),也總覺得臉上發燒。

所以,在我的電腦裡,有一個文件夾,名字是“我的可以流傳後世的作品”。

裡面沒有一個文檔,自然也沒有一個字。

我告訴自己,我會寫出那樣一個東西的,但似乎還沒到時候。

回到最初的話題上來。

很多好書,或者好文,都會讓人產生相見恨晚的喜悅與痛苦。

比如羅爾德·達爾的《亨利··休格的神奇故事》,以及附在書中的《幸運機緣——我如何成為一名作家》。

我曾經以為自己是那樣地熱愛達爾,可是我在認識達爾的這十二年中竟然會漏掉了這本書,特別是漏掉了這篇文章。

那麼,通過這篇文章,我們可以瞭解到哪些信息呢?

達爾的童年並不美好。

八歲時,他被送到一所寄宿學校,一所宿舍裡不許講話、走廊裡不許奔跑、任何不整潔的行為都不被允許的寄宿學校。“我們害怕掛在我們頭上的教鞭,它一直跟死亡一樣可怕”。是的,達爾也捱過打,因為各種對於小男孩來說明明非常自然的事情,這裡的每一個孩子隨時都可能捱打。

(我想起我曾訪問過的一所中學,那位校長指著隔壁的那所學校的校園,對我說,呶,小殭屍又出來了。請相信他不是帶著惡意,而是帶著憐憫講這句話的。隔壁的那所學校就是一所管理嚴格的寄宿學校,所有的孩子臉色蒼白,動作僵硬,走路時也是小心翼翼的——沒有人奔跑、跳躍,當然也沒有人大喊大叫,更沒有人大笑。)

後來呢?

如果沒有每週都某一個上午,那位受命照看孩子們的奧考諾太太熱情洋溢地講述英國文學的經典作品,達爾和他的夥伴們所在的,只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乃至地獄。

後來達爾到了另一所學校,在十三歲以後。

情況並沒有什麼好轉,這次鞭打他的,不只是校長和老師,還有學長,他幾乎就是學長的奴僕。

也許我們會猜測,他從小就會表現出寫作的天賦吧。

恰恰相反,他的成績單上的關於英文寫作的評語,實在平庸甚至差勁。

達爾厭惡學校。

十八歲時,他放棄了上大學,而是選擇替殼牌石油公司工作,到非洲去。

他還參加了戰爭,作為飛行員。

他曾經被擊落。

也受傷。

對不起,我不能把這段經歷寫得更詳細。

我更希望孩子們能夠主動捧起書來讀讀。

我們總算可以講一講他是怎樣開始寫作的了。

二十六歲時,有位作家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這位作家的願望,只是希望達爾能夠為自己提供一些素材,好把它們加工成故事。你知道,作家有這樣的本事,就是把哪怕只是隻言片語變成長篇小說。這一點,達爾本人也是很有體會的,就像他寫《查理和巧克力工廠》,是因為某一天他在筆記上寫道:什麼是一個巧克力工廠?它製造異想天開、機器了不起的東西,是由一個瘋狂的人經營的。

當然,那時候的達爾只會為了見到一個著名的作家兒激動不已,他沒想過自己也能成為這樣一個了不起的人,實際上在今天他好像比那位作家更有名。

他們共進午餐。

達爾開始講述自己的冒險經歷,作家開始認真記錄。

但是,不成。達爾發現自己的講述亂七八糟,說的嚴重點,是神經錯亂。

作家決定放下筆,把注意力放在享受美食上。

而達爾忽然有了一個主意:“要是你願意,我可以想辦法把發生的事寫在紙上給你……”

作家給了他很好的建議:“請多給我些細節,就像你左邊的鞋子鞋帶散了,或者一隻蒼蠅吃午飯的時候落在你的杯子上,或者跟你說話的人斷掉一隻門牙……”

(這個建議對於寫作的人來講,無論是小學生還是作家,都很重要。切記。)

沒想到,當達爾把這個故事寄給那位作家之後……

兩個星期之後……

他收到了讓他大吃一驚的回覆。

因為這位叫福雷斯特的了不起的人把他的作品介紹給了自己的經紀人,而那位經紀人又推薦給了一家刊物。

《小菜一碟》被髮表了,達爾獲得了九百美元稿酬。

這是達爾的處女作。

“啊,我的天哪!”

哈!

我怎麼看呢?

達爾說,他是從後門溜進了小說世界。

我覺得,他只是走了很多彎路,而且是可怕的彎路。

他所經歷的一切,包括可怕的童年,其實都是非常寶貴的。

(怪不得他的小說裡有那麼多讓人恨得牙根癢癢的角色。)

我是說,在他成為作家之後,這些經歷的寶貴才真正顯現出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們真的難以決定我們會遇到什麼。而這些“什麼”是災難還是幸運,在當時是難以定性的——雖然看上去似乎一目瞭然。就像財富或許會招來禍患,苦難反而孕育智慧。

不必急於得意,或者抱怨。

最終的那一刻,還沒有到來。

2018年10月13日

附上羅爾德·達爾關於如何成為小說家的心得(提要版):

  1. 你必須擁有生動的想象力。

  2. 你必須寫作非常出色。

  3. 你必須擁有持久力。

  4. 你必須是一個完美主義者。

  5. 你必須有很強的自我約束力。

  6. 要是你有強烈的幽默感,那會對你有很大的幫助。

  7. 你必須保持一定程度的謙虛。

請相信,這個課程不僅僅適用於三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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