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慕容復曾聽她問過四五十人，但問到自己之時，突然間張口結舌，答不上來。他一生營營役役，不斷為興復燕國而奔走，可說從未有過什麼快樂之時。別人瞧他年少英俊，武功高強，名滿天下，江湖上對之無不敬畏，自必志得意滿，但他內心，實在是從來沒感到真正快樂過。他呆了一呆，說道：‘要我覺得真正快樂，那是將來，不是過去。’”
1.
我姓姑蘇，名慕容復。名字的長度與長相的帥氣程度成正比。江湖上的人都叫我“姑蘇慕容”。叫的人多了，便以訛傳訛，以為我姓“姑蘇”。其實，“姑蘇”是地名，“幕”才是我的姓。因此，我的真名是“幕*容復”。
我也是花了很長時間才想起我的姓名。一開始，我以為我叫“南*幕容北*喬峰”，或者是“南幕*容北喬*峰”。我身邊有個丫鬟，我記不清她是叫“赤橙黃綠青藍紫”裡的哪一種顏色，暫且叫她小白吧，她總是叫我“公子”。我很疑惑，難道我姓“公”，名“子”？
小白對我很好，但她總覺得我傻。她看我時，眼裡總是流露出哀傷與憐憫。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總是不開心。我想叫她開心點兒，但我卻一點兒也不瞭解“什麼是開心”。
有一位王姑娘時常來見我，她叫我“表哥”。我又納悶了，難道我姓“表”，名“哥”？王姑娘似乎也不大開心。我想叫她開心點兒，但我之前已經說過了，我不瞭解什麼是“開心”。
2.
我不喜歡洗澡，尤其是洗頭。洗頭的時候，眼睛會溼，我害怕閉眼，一閉眼，我便感覺有兩種絕世武功在我頭上飛舞。一種是六道劍氣，一種是十八條怒吼的金龍。我總是被它們嚇得痛哭流涕。我一哭，小白就來了。他摸摸我的頭說，“公子不哭”。
3.
前些日子，有一個和尚來找過我。他的眉眼與我相似，不知為何，一見到他我就不開心。他一臉冷漠，我看不出他的眼睛裡有任何表情。他離開的時候送了我一本經書，囑咐我每日誦讀。我翻了翻經書，字我都認識，但一句話也不懂。他的話似乎有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他走後，我真的每日誦讀。雖然不解經義，但心底的痛苦少了許多。
4.
我撿到了一隻貓。黃白條紋。我撿到它時，它已經奄奄一息，渾身都是傷口。我問它叫什麼，它不回答，眼睛裡殘留一絲殺氣。我為它念一段心經，它平靜了許多，用爪子指著我碗裡的鹹魚。我餵它吃了一條鹹魚，它眼裡的殺氣沒了。我問小白，我可以收留它嗎。小白說，公子自便。我很開心，又問它，你叫什麼。它仍舊不答。我說，那你就叫“慕容復”吧。
5.
小白走了。她走的那天下著大雨，她沒有打傘，我追到門外，送她一把傘。我剛出門，一個白衣人便帶著她飛走了。白衣人走的時候，回頭望了我一眼。雨裡迴盪著一陣哀傷的歌聲，“斗轉星移，滄海桑田”。雨水滲入了我的眼睛，兩種絕世武功又在我的頭上飛舞。慕只是這次我沒有哭泣，心底的歡喜反而大過恐懼。
6.
眾生皆苦。公子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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