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懷瑾:得道的人都很平凡,最後像一張白紙

南懷瑾:得道的人都很平凡,最後像一張白紙


“《易》之失,賊。”一個人如果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手掐八卦,未卜先知,別人還沒有動,他就知道了一切,這樣好嗎?壞得很!“察見淵魚者不祥”。如果沒有基本道德修養,此人就鬼頭鬼腦,花樣層出了。所以學《易》能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固然很重要,但做人更重要,如果做人沒有做好,壞人的知識愈多,做壞事的本領越大,於是就“《易》之失,賊”了。

——《論語別裁》

古人說的“察見淵魚者不祥”,眼睛太厲害了,水裡有幾條魚都看得清楚,並不吉利,這樣的人就算不短命,也會患白內障,因為用眼力過度了;聰明是不能用過度的,所以萬事先知,並不吉利。真的高度修養,萬事先知,變成無知,有絕頂的智慧而變成糊塗,這是少數有修養的幾個人才做得到,一般人則做不到。……

凡是稀奇的事情,我一定去了解,瞭解完了以後,我素來不玩的。這些東西玩儘管玩,不過要

有一個原則,不可迷信。所謂不迷信,是不要把人所有的智慧都寄託在這上面,如果都寄託在這上面就不行了,偶然用它來參考參考是不礙事的,但不要影響自己的心理,有時候很靈,宗教的觀念也是如此。再其次,要弄清楚的是:“善於易者不卜。”一個人真懂得《易經》以後便不算卦了,一件事情一動,就知道它的法則,就沒有什麼可算的了,得失成敗,自己心裡就應該有數了。另一觀念,即使能夠“未卜先知”,也並不好,“察見淵魚者不祥”,作人的道理也是這樣。不要太精明,尤其作一個領導人,有時候對下面一些小事情,要馬虎一點,開隻眼閉隻眼,自己受受氣就算了,他罵我一頓就罵我一頓。一定要搞得很清楚,“察見淵魚者不祥”,連深淵水底的魚,河中渾水裡的魚有多少條、在怎麼動也看得清楚,不要自以為很精明,實際上很不吉利,說不定會早死,因為精神用得過度了。……

一切都是在不斷變易之中,而一切的變易,並非亂動亂變,而是循了一種固定的法則而變的。如何去找到這一固定的法則,還是要靠各人自己智慧的成就;成就了這種智慧的人,就可以得到未卜先知的道理,因為道是不虛行的。

——《易經雜說》

南懷瑾:得道的人都很平凡,最後像一張白紙


得道的人都很平凡,他們有道也不會表示出來,一切能夠前知,但他不用前知,所以古人說“先知者不祥”。一個人有神通、有先知,是最不吉祥的。我們中國文化還有一句話“察見淵魚者不祥”,眼睛清明到水裡頭有幾條魚都看得清楚,這個人就糟糕啦!先知者不祥,所以萬事先知的人多數都是不得善終的。有神通的人,佛家的戒律是“戒不用”。假使要用,那他就差不多啦,大概準備死啦,因為他已變得不是人了。

一個真得道的人最平凡、最普通,就是“吉凶與民同患”。但是他能不能知道過去未來?他全知道,這就可以叫聖人。等於我們一個人有錢有地位,肯到貧民窟裡頭過貧民一樣的生活,去幫助他們,同他們完全一樣,這才是有道之士。可不是因為你窮慣了,覺得跟窮人住在一起很舒服。那是你命苦,沒有命來享受富貴。一個人在絕對的富貴中做到“與民同患”,便等於地藏王菩薩所說“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的道理。實際上他早成了佛了!因此,他有資格坐在地獄裡頭,所以地藏王菩薩是很偉大的。不過偉大得小了一點點,如果他還不是地藏王菩薩,他還沒有菩薩的境界,而能夠真正坐在地獄裡頭:“好啦,你一定要下地獄,我來跟你一起受苦。”那就更偉大,那雖不是菩薩而更菩薩了。

所以說,這個道理要搞通,才知道《易經》“神以知來”的道理。換句話說,未來的雖然都已知道了,但更重要的是“知以藏往”,從內心到腦子裡卻是什麼都不知道,這才是最高的智慧。什麼智慧呢?知道一切,最後到了一張白紙一樣,什麼都不知道,這就是聖人的境界,就是“神以知來,知以藏往”。一切都歸於沒有,一切都藏了起來,跟一般人一樣,那才是最高的智慧。

但是一般世俗的聰明人沒有不喜歡錶現的,尤其是喜歡知道別人不知道的,卻不知道“察見淵魚者不祥”的老話。假設我們全世界到處都是特務,工作的世界處處都隱藏著機密,像做生意一樣,調查、蒐集、輸入電腦……在這種情形下,大家更是想要知道你所不知道的。知道未來是很危險的,歷史上因前知而喪命毀家的大有人在。真正能夠一切都前知了,卻要能夠“知以藏往”,變成什麼都不知道,才是最高明穩妥的。

所以他說《易經》這樣一種學問,“孰能與於此哉?”誰能洞徹這種學問?誰能夠達到這種境界呢?誰能知過去未來,而又等於完全不知不用?誰能做到該倒黴的時候就去倒黴,自己決不逃避呢?如果因為自己有前知便躲開了,那不行!那不是聖人。

所以什麼叫聖人?大家都問:我們中國為什麼標榜孔子?因為他絕不逃避困難。儘管也有很多人罵他,尤其是他碰到的那些道家人物,像楚狂接輿等,大家都在挖苦他,挖苦得很厲害。有一次小學生跟孔老師失散了,學生找老師找不到,碰到一個叫蓬萌的——就是現在公寓大廈的管理員,問他見到老師沒有,他說:“什麼老師呀?”“就是我老師孔子。”他說:“啊!那個傢伙!”學生說:“就是那個鼻子大大的,頭上平平的那位老先生。”他說:“啊!那個就是孔丘啊!”學生說:“是呀,就是他。”蓬萌說:“我看到他啦。悽悽惶惶,如喪家之犬。”那個“喪家之犬”罵人罵得很苦呀,變成野狗啦,沒得人家收留的狗。有收留的狗雖然沒有牛肉吃,但也還有點冷飯吃。沒有人收留、在外邊到處亂跑的狗,就是喪家之犬。道家就拿“如喪家之犬”來罵孔子。因為那時天下大亂,大家都勸孔子算了吧,一個人是救不了的。但是孔子不變初衷,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只盡其在我,盡他的心力去做。這就是《易經》的道理,聖人之道,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明明知道救不了,也一樣要救。所以《易經》這個精神,孔子說誰能做到呢?

——《易經系傳別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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