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廚大胖總喜歡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坐在客棧的門坎上托腮斜眼望天。
綠妮在旁邊看了許多天終於忍不住捅捅他：“想啥呢？”
大胖長嘆一口氣：“每一個少年的心中都有一個江湖夢。”
綠妮不解：“啥？”
“江湖，你不懂的。”大胖繼續托腮望天，眼神半明媚半哀傷。
幾天以後，河洛客棧的大廚神秘失蹤，連帶失蹤的還有廚房的一把菜刀。
【鏡頭二：】
“哎呀呀，我說麼，早讓你給大胖多開點工錢，咋樣，跑了吧。”老闆娘用算盤在櫃檯上狠狠一頓。
掌櫃的幽幽一嘆：“還是咱小廟裝不了大佛。”
“咋？咱家店還算小，整個棲霞鎮就屬咱家店最大。”老闆娘掐著腰，不服氣。
“說你見識短你還不信，每一個掌櫃的心中都有一個開連鎖店的夢。”掌櫃的繼續托腮望天。
“啥？”老闆娘不懂。
“連鎖，你不懂的。”掌櫃的繼續托腮望天，眼神半明媚半哀傷。
幾天以後，河洛客棧的掌櫃的神秘失蹤，連帶失蹤的還有櫃上的所有銀兩。
【鏡頭三：】
大廚沒了，掌櫃的跑了，綠妮失業了。
綠妮是老闆娘一年前從棲霞鎮鎮外的五里坡撿到的。回去洗洗涮涮發現長得還算周正，醒了一問，啥也不知道。
鎮裡的大夫張百草說，這叫失憶。
老闆娘一琢磨，現在請個跑堂的一個月還要一兩銀子，這孩子雖然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也算是個勞力，於是捅捅掌櫃的：“當家的，給這娃取個名吧。”
掌櫃的揹著雙手在床邊踱了許久，沉吟不語。
娃瞪大了雙眼盯著掌櫃的，充滿希冀。
“梅蘭竹菊太雅。”掌櫃拈著鬍鬚自語。
娃使勁點點頭。
“春花蓮香太俗。”掌櫃的繼續拈著鬍鬚。
娃的頭點的更用力了。
“那麼麻煩幹啥，既然是個穿綠衣服的女娃，就叫綠妮好了。”張百草在旁邊接口道。
“好好好，樸實！”掌櫃的兩掌一合，“就叫綠妮了。”
娃……
“當家的，當家的，這娃咋又暈過去了呢？”
【鏡頭四：】
綠妮模模糊糊知道自己是穿越過來的，但是除了穿越這個概念以外，諸如自己原來是誰，生活在哪裡，現在這個身體的主人是誰等穿越以後必然面對的問題，她一概不知，彷彿大腦一夜之間格式化了，信息清空的相當徹底。
作為一個嶄新嶄新的失憶人士，她的人生既沒有什麼追求也沒有什麼嚮往，倘若不是因為老闆娘覺得店都開不下去了還養活綠妮這麼個白吃飯的太虧，於是將她轉手他人的話，綠妮也就是個路人甲的命。一個穿越人士，人可以長得不漂亮，但是人生不可以不華麗，歷史因偶然改變，綠妮的命運也因偶然而發生轉折。
當然，此刻的綠妮完全料到這是人生的轉折，她抬頭盯著本鎮最大的青樓——百花樓的招牌眼淚汪汪。
“娃，不是老闆娘我心狠，實在是養活不起你了。”老闆娘捏著銀子眼淚汪汪，仔細端詳了綠妮一眼，安慰她：“娃，放心，你這長相在百花樓應該挺安全的。”
綠妮摸摸自己的臉，嚎啕大哭。
【鏡頭五：】
綠妮在百花樓就是個端茶倒水幫姑娘們跑腿的，沒事的時候她總愛找點雜誌翻看翻看當作消遣，百花樓最流行的雜誌叫作《湖話》，綠妮第一次看到的時候臊得很，封面上的女子妖冶異常，酥胸半露，眼神勾人，裡面文章的題目也甚是露骨——《蓋世神偷獲贈綠帽一頂——葉三娘背夫偷情》、《我與江南大俠不得不說的□□》、《那一夜相公不在家，他衝進來抱緊我》，綠妮的小心臟撲騰撲騰跳的不行，拿著雜誌找個旮旯，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正看到精彩處，耳畔有個人說道：“你看那沒意思。”
綠妮猛一回頭，正好撞到那人的下巴上，那人“哎呦”一聲，向後退了一步。
“你抬頭倒是招呼一聲啊，嚇了我一跳。”說話的是個青年，長眉入鬢，目若桃花，唇角一勾，左頰露出了一個淺淺的酒窩。
綠妮第一次看到長酒窩的男人，仰著頭打量他半晌。
青年左手瀟灑一展摺扇，右手捋了捋額前的一縷碎髮：“本人就是傳說中……”
“這本書不好看，那什麼書好看？”綠妮呆呆插了一句。
青年撇撇嘴，很不高興自我介紹被打斷。
“什麼書？”綠妮追問了一句。
“《春宮圖》啊！”青年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睛，“跟它相比，你手裡的這本的水平太低。”
“低？”綠妮翻著手中的書，“那確實，不過，哪有《春宮圖》呀？”
沒人應聲，綠妮抬頭的時候，青年已經不見了。
從此以後，綠妮對《春宮圖》就有了執念，她悄悄拉過同住的小頂針問《春宮圖》的事，小頂針聽了只嗤嗤笑。
【鏡頭六：】
第二日綠妮忍不住問老鴇譚媽媽《春宮圖》的事，譚媽媽神情嚴肅，目光茫遠：“《春宮圖》是專業性很強的一本書，想當年我入門的啟蒙教材就是它，‘為妓不看《春宮圖》，就稱名妓也枉然’，想不到你小小的孩子也懂得在青樓工作要有相應的專業素養。”
綠妮被誇得雲裡霧裡，對《春宮圖》的嚮往又加深了幾分。
下午的時候客還沒上來，趁著譚媽媽不在，綠妮悄悄跑到街上，準備買本《春宮圖》看看。
走到街上拐角的地方，她發現地上放了一個西瓜，上面還粘了張紙條：“此瓜乃百刀門高手所留，動者後果自負。”綠妮覺得這人還真可笑，朝對面算卦攤的老頭借了筆，在紙條的背後寫上：“百刀門高手：您的西瓜由神行太保拿走了，欲追從速。”，將紙條粘到原來的地上，搬著西瓜到西瓜攤老闆那兒換了十個銅板。
【鏡頭七：】
棲霞鎮的人的文化產業一直不是發達，綠妮找遍了整條街，只找到了一家書店，書店的老闆此刻正拿著一卷破書，枕在櫃檯上搖頭晃腦地見周公。
“老闆。”綠妮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春宮圖》，於是敲了一下櫃檯，老闆茫然睜開眼睛，唸叨一句：“巧言令色，鮮矣仁，這個……啊？你買書？”
綠妮點點頭。
老闆激動地將手放下，從櫃檯裡出來，一直搓著手：“哎呀，不瞞你說，你是這個月以來第一個來我們書店買書的，我們店經史子集，想要什麼有什麼，你儘管挑，挑多了拿不動，我們送貨上門……”
“啊，不用，我只買一本。”綠妮搖搖頭。
“一本啊。”老闆有些失望，“一本也沒關係，那誰來著，一本《春秋》奪天下！這本好，《高祖本紀》不曲筆，述真事，作者大有太史公的遺風啊……”
“我想問《春宮圖》有嗎？”綠妮打斷了老闆的話。
老闆勃然變色，抄起牆角的掃帚就向綠妮拍去：“好你個下賤的丫頭，居然上我們書店來找這等□□！”
綠妮撒丫子往門外奔，不明白老闆為何如此生氣。
跑到街角轉彎的時候見兩個男的叉腰大罵：“好你個神行太保，你居然敢偷你爺爺的瓜，有種你給我出來，看爺爺我怕不怕你！
【鏡頭八：】
晚上的時候百花樓裡倆了兩位客人，綠妮一瞅，一個蒜頭鼻，一個酒糟臉，眼熟的很，正是下午丟瓜的那兩位。
倆人手裡都拿著刀，坐之前先把刀往桌子上一頓，桌子上的茶碗被震的亂響。
老鴇扭著腰肢過來：“喲，大爺…”
“把你家頭牌給我叫來！”蒜頭鼻一張口露出了兩個焦黃的大板牙，綠妮瞅著那兩顆大板牙覺得非常親切，大胖也有這麼兩顆大板牙。
“誒，知道了嗎？”蒜頭鼻咽了一口酒說道。
“咋？”酒糟臉探頭問道。
“万俟東出事了。”
“万俟東？劍挑渭南十八門派的，那個啥啥啥地方來的少年？”酒糟臉來了精神。
蒜頭鼻吃了一口白斬雞，將筷子撂在桌子上：“啥啥啥，是東瀛，就是那個少年，哎呀，你可不知道之前万俟東賊拉風，現在在江湖中儼然是個小神了。你知不知道那渭南十八門派都是哪十八門派？鳳啟國周家、潁川陸家、清風寨、扶柳劍……”
“老弟見過那個万俟東？”
“見過算什麼，他還請我喝過酒呢，我不去，我說我媳婦還在家等著呢，誰知道他非拉著我去，說什麼在江湖裡，用刀的他只佩服我，百刀門的下一任門主要不是我他寧願把自己的一對眼珠子廢了。”
酒糟臉滿臉豔羨，：“當真？”
蒜頭鼻的舌頭有點大：“千真萬確。”
“哎呀，老弟呀。”酒糟臉舉起杯子，“老哥敬你一杯，誒，話說回來，万俟東究竟出啥事了？”
“有人舉報他的東瀛劍法抄襲譚舒的，現在江湖反剽組已經開始介入調查了。”蒜頭鼻終於說到了重點，大板牙黃的耀眼，“江湖反剽組你知道吧？”
酒糟臉咧嘴一笑：“啥個鳥江湖反剽組？”
蒜頭鼻這下來了精神：“江湖反剽組半年前在各大門派傳建派帖你瞧見沒，啊，對，你跟嫂子到鄉下成親去了，咋說的來著，什麼共建和諧武林，大力推進反剽竊進程。雲門派的掌門柳不言就被反剽組收拾了，據說是因為他的工夫剽竊混江龍的。短短七天的時間，整個門派一人不剩，連掌門的鸚鵡都被拔了毛。 ”
“這麼厲害？”酒糟臉摸摸後脖頸，“對了，前兩天我聽到個消息說曄臨公子失蹤了，你知道嗎？”
“啊？不知道呀，和反剽組有關？”蒜頭鼻的唾沫星子濺了酒糟臉一臉。
酒糟臉用袖子抹抹臉，灌了一口酒：“誰知道呢，曄臨公子和龍吟太子走得近，誰知道是不是什麼王爺動的手腳。”
蒜頭鼻示意綠妮給酒糟臉滿上：“不能吧，曄臨公子的功夫咱雖然沒見識過，可是連武林盟主都不是他的對手，一般人能收拾的了？”
“那誰知道呢，聽說龍吟太子瘋了一樣悄悄找著呢。算了，人家的事咱操什麼心，喝酒，咱喝酒，嗨，頭牌呢？”酒糟臉往樓上看看，“趕緊給老子出來！”
【鏡頭九：】
“大爺，大爺，我們家蘭香現在有客，我給兩位大爺再找兩個來，都是好模樣，嫩得能掐出水來的。”秦媽媽不迭連聲地向酒糟臉和蒜頭鼻解釋。
蒜頭鼻巴掌一拍：“少給我廢話，我們就要頭牌，怎麼著怕爺給不起銀子是嗎？”
說完蒜頭鼻掏出一錠銀子甩到桌子上：“去！”
“不是……那什麼，真的是有客。”秦媽媽一臉為難。
“去不去？”蒜頭鼻取過大刀，“啊？”
秦媽媽嚇得連滾帶爬上了樓。
秦媽媽連滾帶爬上去的，又是連滾帶爬下來的。
“蘭香來了？讓爺摸摸……”蒜頭鼻探過頭去，只見那人甜甜一笑，左頰酒窩隱現。
蒜頭鼻伸手在那人胸前揉了半天，嘟囔道 “老哥，這蘭香長得不錯，就是胸平了點。”
分享到:
閱讀更多 晉江文學城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