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道兵與石磨

鐵道兵與石磨

鐵道兵與石磨

我當兵的時間短,依稀記得在連隊時,經常吃到豆腐。當時不曾思忖為什麼總有豆腐為菜餚?及至我瀏覽了千萬字的鐵道兵圖書,驚奇地發現:豆腐、豆槳、石磨等與鐵道兵很有些緣分。

最早引起我注意的,是鐵道兵撤編時編輯、出版的《情漫山河》(鐵道兵優秀散文、報告文學選)一書中郭維城、蘇青越、朱振聲寫的《火紅的年代》。這篇報告文學寫了鐵道兵第一任司令員兼政委王震在鷹廈線親自打風槍,體驗到風槍手的繁重勞動,“給北京掛電話,直接向軍委總後勤部報告”,“鐵道兵做出決定:一、立即給隧道連隊增加伙食標準,連隊每人每天補助二兩黃豆,風槍手每人每天增加一個雞蛋、一兩奶粉……”

鐵道兵與石磨

這一情節,後來我還在多篇作品中看到。 由鄧小平題寫書名的《王震傳》這樣記敘:“鐵道兵黨委完全贊同王震的意見,通報各師立即執行,其中有的規定,後來成了鐵道兵的傳統,直到在東北嫩江興辦農場,大面積種植黃豆,為的是讓部隊每天能喝上豆漿,這個傳統一直延續到八十年代。”

因為“王震打風槍,體驗到風槍手的繁重勞動”,鐵道兵黨委作出決定,給施工連隊每人每天補助 “二兩黃豆”。後來,鐵道兵在東北建嫩江基地,大面積種植豆類。因為“嫩江基地”,鐵道兵部隊從此有了“喝豆漿、吃豆腐、生豆芽”的傳統,俗稱“三豆”是也。

此言當真!你看——

“廚房裡靜悄悄的,從隔壁傳來嗚嚕嗚嚕的推磨聲,易貴嘴裡吆著:駕——得兒啾!……白色的豆漿,儲滿了一個行軍鍋。豆腐坊裡靜悄悄。”這是王孟強、梁蔭柏寫包蘭鐵路的報告文學《挺進七蓋山》(見鐵道兵不定期刊物《文藝作品選》)中的片斷。

文中記載:當時的連隊有豆腐坊,是用小毛驢拉磨。

“炊事班長石玉華放下擔子,揭開蓋布,便大聲吆喝道:‘同志們,快來喝豆漿呀!文娛委員王戈掏出竹板,趁勢演起了開臺戲:竹 板一打我開了腔,單表眼前的事一樁。石玉華,好班長,愛兵觀念實在強。起早貪黑磨豆槳,爬山越嶺送現場。大李喝碗熱豆漿,保你心裡暖洋洋。小董喝碗甜豆漿,保你渾身添力量……”(見奚植的長篇小說《鑽天峰》90-91頁)。這部長篇小說的第363頁,還有將豆漿通過鋼管灌送到隧道塌方的掌子面的情節。

《鑽天峰》是鐵道兵歷史上3部最重要的長篇小說之一。

這是小說,是虛構的,但藝術來源於生活,是有生活基礎的。我在多部鐵道兵紀錄片中,都看到過看戰士在工地喝豆漿的情景。《永遠的鐵道兵》紀錄片第六集“襄渝鐵路”有戰士工地喝豆漿的畫面……

再看鐵道兵第一代詩人葉曉山的詩集《第一聲汽笛》46頁《磨房的歌》:“……給伙房送去鮮豆腐,/給病號端來熱豆漿,/豆腐渣做成雪花菜,/誰不誇味道美又香……/莫道連隊磨房小,/戰士背它走四方,/高原大豆磨眼裡流,/長江浪花鐵鍋裡響……”同一時代的鐵道兵詩人周綱也有一首40行題為《小磨》的詩。

鐵道兵與石磨


鐵道兵與石磨


石磨隨連隊“走四方”,是詩人的想象嗎?不是,是千真萬確的史實。

鐵道兵後勤部副部長謝華和另兩位領導趙祥耀、孫興發,為解放軍歷史資料叢書《鐵道兵》卷寫的回憶文章《鐵道兵後勤工作的幾點回顧》(426頁)記敘:

“早在六十年代,崔田民政委就號召連隊辦小作坊,大搞‘三豆,(即生豆芽、磨豆漿、做豆腐),在蔬菜淡季時吃豆芽、豆腐。在部隊執行突擊性任務時,把送水改成送豆漿,補充營養,保持體力。連隊的石磨、大鍋成了必備‘裝具’。1965年,鐵道兵兩個師出國執行援越抗美鐵路、公路保障任務,我們的連隊把石磨、大鍋都帶上了。”

你看,石磨就像戰士的武器一樣,是“必備”的;不僅遍佈鐵道兵連隊,還跟隨部隊走出國門。在抗美援越的戰場,將士們照樣要吃豆腐、喝豆漿。

在這本書中,謝華和另一位鐵道兵後勤部副部長牛載豐在《發展農副業生產改善部隊生活》一文中寫到:“從1957年部隊開始農副業生產起,到1983年鐵道兵併入鐵道部止,共生產大豆近兩億斤……最受歡迎的是大豆,基層單位都有小作坊,生豆芽,磨豆腐,改善了生活;施工忙時,以豆漿代開水,保持幹部戰士充沛的體力,對完成施工任務起了重要的作用。

鐵道兵與石磨

敢情鐵道兵三十五年,修建了全國同時期新建鐵路的三分之一里程,小小大豆還真立了大功呢!

鐵道兵與石磨

原鐵道兵政治部主任徐誠之首長饋贈給我的小石磨

從鐵道兵黨委關於“連隊每人每天補助二兩黃豆”的決定,到東北鐵道兵嫩江農場的興辦;從小說、報告文學、詩歌、曲藝、美術作品、照片、紀錄片等對豆腐、豆漿、石磨的記載,到鐵道兵後勤部領導有關農副業生產的統計數據、連隊大搞“三豆”小作坊的回憶,我們不難看出:喝豆漿、吃豆腐,是我們鐵道兵的優良傳統。

鐵道兵與石磨

襄渝鐵路一景

時光流水,鐵道兵改工三十多年了。“嫩江基地”轉工時歸屬解放軍總後勤部,大豆重要源頭失卻;物質文明進步,石磨、小毛驢早就進“博物館”了。我們的隊伍喝豆漿、吃豆腐的習慣,還保留著嗎?我以為隱隱餘脈猶在。

我就餐的中國鐵建機關食堂,一直來,早餐有豆漿、豆腐腦;豆腐做菜餚——不說每餐有,三天兩頭總有麻辣豆腐、魚頭豆腐湯、剁椒豆腐……豆芽菜、豆腐渣也是時常有的。不論是有意,還是無心,豆製品在我們機關的餐桌上,可謂不可“一日無此君”。

根據《中國鐵道建築總公司史志 》(1998年出版)中統計:“為改善機關職工主副食供應,管理處組織採購了大量的生活物資,從1984——1995年累計:大米……麵粉693萬斤、黃豆 136.4萬斤……”大豆排在主食“麵粉”後、其他食油蔬菜前,食用量是“麵粉”的兩倍。“史志”中,中國鐵建全系統大豆“消費,數量也僅次於麵粉。

我到基層單位很少,不敢妄評現在的隊伍喝豆漿、吃豆腐的現狀。多年前,我到西南鐵路工地採訪,在十八局、十五局指揮部食堂,吃過豆腐燉魚頭,至今唇齒留香。那原汁原味撲面的香氣,在我閉著眼睛時,就能感覺“豆腐上桌了” !

多麼希望是一代代鐵道兵的廚師祖傳下來的烹任手藝啊!

我收藏鐵道兵文獻資料數十年,數量之多以噸計。我很想有一 件最能代表“鐵道兵”歷史和精神的老物件,擺在眼皮底下,天天見到。我首先想到的這個老古董,就是鐵道兵每個連隊都有的小石磨。我遍訪戰友,也寫文章求購。原鐵道兵政治部主任、今年96歲高齡的徐誠之老首長獲悉,親自打電話給我,贈送給我一尊小石磨。

我珍重的態度,是請攝影師拍攝了贈授的全過程,以留作永久的紀念。適當的時候,我製作一個視頻,奉獻給大家。

這尊小石磨,已成為我的家居一寶——茶几。

關於豆製品,我還有些話說——

中國傳統醫學認為,大豆性味甘平,不涼不燥,具有益氣養血、清熱解毒、寬中下氣、健脾、利水清積、通便等功效。豆腐,《本草綱目》曰:益氣和中、生津潤燥、消溫止痢、治赤眼、解硫磺、消酒毒。豆漿,據2003年第7期《新華文摘》國際著名營養學家齊國力教授《保健三原則》一文介紹:“國際有關權威機構定出了6種保健品:第一綠茶,第二紅葡萄酒;第三豆漿……一兩大豆的蛋白等於二兩瘦肉,等於三兩雞蛋,等於四兩大米。大豆中含有5種抗癌物質。牛奶裡沒有抗癌物質。牛奶裡含的是乳糖,黃種人中70%不吸收乳糖。”

啊,這等好事,原來大豆是寶中之寶!

世界上不少國家和民族,以及宗教團體組織,飲食上有各自的習慣和禁忌,其中並無特別的理由,只是為了用某種形式來達到統一意志、凝聚人心的作用。

豆腐、豆漿的保健、營養好處,中外古今都有共論。我們鐵道兵這支英雄隊伍有喝豆漿、吃豆腐的優良文化和傳統。實質上,這一生活特性,濃縮的是鐵道兵四海為家、艱苦創業的工作性質,以及官兵們的崇高的思想和豐富的情感。今天,我們更應該大吃豆腐、大喝豆漿。建議中國鐵建所屬的食堂,都選“豆腐”為“看家菜”、“招牌菜”——

傳承精神,滋補身體;身心兩益,何樂不為!

我個人也有個小小心願:等若干年後,我的資料分門別類整理完畢,編一本“鐵道兵與石磨”的小冊子,內容包括鐵道兵與豆腐、豆漿等所有的詩文、圖畫、照片……只為與鐵道兵的那份不了情緣!

鐵道兵與石磨

東北鐵道兵嫩江農場

昨天發了《鐵道兵與石磨(上)》,有不少留言,我太喜歡了。豐富了我的見聞,鐵道兵的生活真神奇啊!今天覆制幾篇在這裡,供大家一起欣賞——

吳軍:是啊,我們在援越抗美的戰場上,一年多的時間都沒有吃到過新鮮蔬菜。連隊自己磨的豆腐、生的豆芽是我們指戰員的“當家菜”。在那艱難的歲月裡 因無蔬菜吃,非戰鬥傷病員有增無減,嚴重地削弱了戰鬥力。那個磨豆漿、做豆腐的小小的石磨,可有著功不可沒的 “功勳”。

齊石(佇雲伴濤客):在那艱苦創業的年代,石磨給我們帶來多少歡樂就不用多言了。我們每個連隊幾乎都有,還養了拉磨、拉套的小毛驢。小毛驢貢獻也不小,司務長常常帶它去集市上採購。在我們九師,戰士們親切地把毛驢車叫作“遼寧一號”。

張立鈞: 《鐵道兵與石磨》描述的情景,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新兵連結束,我被分配到炊事班,班裡有一個戰士專職磨豆腐和喂毛驢,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來磨豆漿。戰士早餐要喝豆漿,豆渣則用來餵豬。我們新兵要“表現”,也起早幫忙磨豆漿。文中驢拉磨的插圖畫錯了,應該是逆時針轉,後面戰士推磨的圖就是逆時針轉,這就對了。有一件事讓我很奇怪,就是司號員一吹號,戰士們就說“驢叫了”。後來,聽老兵說,在大興安嶺時,每個連隊之間相距很遠,而每個連隊只有一頭毛驢,也就沒有其他驢叫。所以,叫驢只要聽見吹號,就以為是驢叫,也就跟著叫了。聽見吹號聲,大家就說“驢叫了”。大興安嶺太冷,給毛驢渾身包上麻袋防凍,結果有凍死的,後來驢舍也建了“地火龍”給驢取暖。毛驢早上拉磨磨豆漿,也拉車搞運輸,如買菜等。連隊來了家屬,一般都是毛驢車去接,我們不叫遼寧一號,我們叫驢吉普……

(源自梅梓祥博客《鐵道兵與石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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