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歌:我料想過它好,可沒想過居然這麼好,百年內無可超越!

李碧華名作《霸王別姬》,我沒看過原著,只看了電影。之前東鱗西爪地聽人講過這故事,略有了解。又在電視裡瞥到幾眼片段。一直耿耿於懷。為了表示對這部嚮往已久的好片子的尊重,破天荒地買了正版影碟。然後在一個冬夜裹著棉被捧著紅茶看完。

必須承認,在看這部電影之前,對國產電影有種本能的偏見,認為就是拍不過人家的大導演,拍不出人家的大手筆。當然,其實這是謬論。現在不用誰站出來批判一下我的這種情節,我自己也會毫不客氣的承認。

陳凱歌:我料想過它好,可沒想過居然這麼好,百年內無可超越!

從前對張國榮一直都沒有感覺,可在《霸王別姬》裡,每每看到他,都會有心靈為之一顫的感覺。那種沒落貴族的高雅氣質,那種哀怨而驕傲的眼神,那種輕柔又充滿感情的動作,無一不讓人心牽程蝶衣的所有一切。他的情感,他的心情,他愛的人與他妒忌的人。

陳凱歌:我料想過它好,可沒想過居然這麼好,百年內無可超越!

張國榮能接《霸王別姬》很大程度上要感謝黃百鳴:當時張國榮是東方院線的簽約藝員,本來不可以去接拍其他公司的電影,但是作為老闆的黃百鳴不但不做限制,反而大力鼓動他去接下此戲,說劇本實在太好了,“會成為你一生的代表作”,這種體貼和大度在商業社會里是非常少見的。張國榮是一個感恩的人,從此以後每年都為黃百鳴拍一部賀歲電影,片酬打折,直到約滿之後也依然如故。

陳凱歌:我料想過它好,可沒想過居然這麼好,百年內無可超越!

一生風華絕代,一生從一而終

——“咱們什麼時候才能成角兒呀?”

和小癩子偷跑出去,看著臺上風華絕代的角兒,想著這些年的皮肉之苦,稚嫩的臉上淚流滿面,這是小豆子第一個願,這願成了。

——“師哥,我準送你這把劍”

小樓的一句玩笑話,蝶衣惦記了一輩子。

電影裡,霸王說:要是有這把劍早就把劉邦砍了,到時候當上了皇上,那你就是正宮娘娘了。蝶衣一愣,“師哥,我準送你這把劍。”為了一句玩笑話似的許諾,這叫什麼許諾?他一生遍尋此劍。

原著裡還要更單純。新年時,小霸王路過街邊的櫥窗,“要有這把劍,那才是真霸王了!”小蝶衣握著手裡不到一兩銀子,“師哥,我準送你這把劍。”“嗨,我就隨便說說,你還當真了,這劍要一百兩,咱們倆人都不值那麼多錢!”“我準送你這把劍。”他的眼神都要穿進劍裡,劍刻在心裡。這是小豆子第二個願,哀只哀你堅守的一輩子,只是他一句不經心。

陳凱歌:我料想過它好,可沒想過居然這麼好,百年內無可超越!

一生心死夢碎,一生至死不渝

——“什麼是從一而終。從一而終說的是一輩子。少了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年幼時小豆子終於知道,娘不會回來接他了。但沒關係,他有師哥。亂世紅塵中,只心繫這一人。你說是愛情嗎,恐怕不止是愛情了。幼時數次的挺身而出與良久陪伴,那些積年累月挨的板子,臺上臺下眉眼流轉,風風雨雨漂泊的路,都是心裡的枝枝椏椏,藤藤蔓蔓。如騰蛇繞樹,虞姬繞著霸王。

本以為好好唱一輩子戲,而他要娶菊仙了。從一而終,這個一,沒有終了。這是蝶衣第一次破碎。

——“你給日本人唱戲了?”

心急如焚地去救段小樓,本以為自此後再度相依,卻被出獄的他啐了一口。這是蝶衣第二次破碎。

——“這是小樓寫給你的,你看看吧。”

在獄中,看見段小樓親筆書信,寫著今後再不一同唱戲了。程蝶衣但覺餘生無可眷戀,便在法庭上說,你們槍斃我吧。這是蝶衣第三次破碎。

——“這麼弄,就不是京戲了。”

被收養的小四至終都不知道當初是蝶衣把他從寒寒冬日抱了回去,反逼蝶衣下戲臺。不讓他唱戲,是要了他的命。這是蝶衣第四次破碎。

——“你們都騙我。我揭發,我揭發!我揭發斷壁殘垣,我揭發奼紫嫣紅。”

眼看著段小樓剛直一生,在紅衛兵面前苟延殘喘。他揭發蝶衣,揭發菊仙,揭發過往的一切。混沌著,撕開兩個女人最疼痛的傷口,以求苟活。那一刻,這一生的大戲大夢,轟然坍塌。縱知霸王本是假霸王,這一刻卻連遮掩的戲衣,都不復在。

兩個女人不能割捨也不願的,是心裡的霸王,不是他段小樓。縱千般往事,多少委屈,都為情義二字矢志不渝。到頭來卻終究發現,哪到論得甚麼愛?單單隻盼你留一縷堅持,講一份情義,你也做不到。只剩一副人皮了。

菊仙失望至極的眼神,蝶衣發瘋癲狂的揭發。可即便失落如斯,他揭發斷壁殘垣,揭發奼紫嫣紅。這正是救出段小樓時,他唱給青木的詞。蝶衣揭發的是什麼呢?

陳凱歌:我料想過它好,可沒想過居然這麼好,百年內無可超越!

回首盡是傷心處,便都在戲裡成全

回家後,菊仙上吊自盡。最後一齣戲裡,虞姬拔出那尋了一生送他的劍,自刎而死。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婊子合該在床上有情,戲子只能在臺上有義。”下場的虞姬仍是虞姬,霸王卻不是霸王,那莫不如身死戲臺,以戲成全餘生願,世間再無程蝶衣。

這戲裡,虞姬有虞姬的氣節,霸王失了霸王的風骨。這蒼涼一生,你可曾一步一步走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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