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懷慶口述 王新生整理

今年11月2日是遼瀋戰役勝利七十週年紀念日，回望七十年前那場波瀾壯闊的戰爭畫卷，見證著人民軍隊用鮮血和生命創造著正義與和平，見證著人民裝甲兵成長的曲折歷程，見證著古城錦州的解放重生，雖然戰場上的硝煙早已散盡，但那段紅色經典值得一代代後人永遠銘記。

枕戈待旦坦克兵

1948年秋天，解放戰爭進入了戰略決戰的前夕。我任東北野戰軍炮兵縱隊戰車團一營副營長。戰車團戰時編為三個梯隊：第一梯隊以戰車一營為主，即戰車第一營、第三營（汽車營）七連及團直部分人員參戰，並將全團參戰坦克及乘員編入戰車一營序列，合計250人，坦克15輛（15噸坦克6輛、7.5噸坦克7輛、3.5噸坦克2輛）、汽車13輛，由參謀長李自群、一營營長張昌明率隊首批開赴前線；第二梯隊為技術後勤保障人員，負責油料、彈藥、器材等運送，由副團長丁鐵石、第二副團長呂正哲率隊隨後出發；第三梯隊由其餘各營留守東安待命。

【1948年10月1日中午，哈爾濱火車南站貨站臺，前排左一為團參謀長李自群，左二為一營副營長王懷慶，左三為一營營長張昌明，左四為一營副教導員周懿，後排為戰車一連連長劉樹旺。攝影 鄭鳳超】

10月1日，我們戰車一營作為第一梯隊，乘坐列車從哈爾濱火車站向齊齊哈爾方向晝夜急駛，快到達齊齊哈爾，火車突然掉頭開始向南、白城子、通遼方向進發……幾個月來，部隊訓練口號“練好兵、打長春！”從東安出發時, 多數人猜測是打長春。列車駛過通遼、彰武后，繼續向阜新開進，直到這個時候我們才明白：我軍要攻打錦州！大家連聲說：“這一招真高！打下了錦州，就等於切斷國民黨部隊南逃要道……”列車晝夜行駛，經過千里長途跋涉，終於到達了鐵路運輸的終點站——阜新新立屯車站。列車剛停穩，遠處就傳來敵機轟炸聲和掃射聲，坦克乘員作好準備，利用夜幕掩護避開敵機，不到10分鐘迅速撤下坦克偽裝，從火車上卸載坦克和汽車，快速開赴距阜新六七公里的一處村莊進行隱蔽。當我最後乘車離開站臺幾百米時，幾架野馬式敵機飛臨車站上空，開始狂轟濫炸，把車站及附近炸得一片狼藉、硝煙滾滾。

10月4日早晨，第一梯隊接到東北野戰軍炮兵司令部“關於開赴前線、配屬步兵參加攻錦戰鬥的命令”！為防止白天遭敵機轟炸，戰車一營於天黑後，利用夜色掩護下，由德河門、松林堡等地向錦州前線挺進，經過兩個夜晚100多公里履帶式行軍，終於趕到了大淩河邊。10月初冬的遼東大地，北風凜冽、天寒地凍，面對從遼西長城腳下流向遼東灣的大淩河，寬闊地河面已結一層薄冰,坦克乘員不顧河水寒冷刺骨，脫下鞋子、捲起褲管、赤腳下河勘察坦克通行道路，在坦克乘員涉水引導下, 坦克和汽車沿著工兵搶修的過河通道，順利地渡過了大淩河。10月5日，在夜幕掩護下，我們開進距離錦州東北約20公里的小河北村一帶，秘密集結待命。10月7日，第二梯隊在丁鐵石副團長率領下，技術和後勤保障人員以及油料、彈藥、器材等，經鐵路輸送至新立屯車站後，由汽車團派出10多輛汽車，將第二梯隊送達小河北村與第一梯隊會合。

1948年10月5日，戰車一營強渡遼東灣大淩河。攝影 鄭鳳超

受領軍令察敵情

錦州是連接東北與華北國民黨軍唯一戰略咽喉要道，也是東北國民黨軍補給供應基地。我軍如果奪取這一戰略要地，不僅可以斷絕東北和華北國民黨軍之間聯繫，還可以封閉衛立煌集團以及東北地區國民黨守軍，形成戰略上“關起門來打狗”之勢，便於我軍兩翼機動作戰。

錦州城守軍是國民黨軍東北“剿總”副司令兼錦州指揮所主任範漢傑集團的7個師，約10萬人馬。錦州城防異常堅固，敵人依託市郊二朗洞、配水池、亮馬山、紫荊山、罕王殿山等高地，以鋼筋混凝土工事為骨幹，形成多處堅固據點，構成各點互為犄角外圍陣地。城內依託高大堅固建築構成許多獨立的核心據點，形成點點連聯、以點制面的縱深防禦體系。

10月8日，我軍攻錦指揮所確定了攻城作戰部署，決心以16個步兵師，以及炮兵縱隊等25萬人，從北、東、南三面對錦州進行圍殲，總部將戰車一營15輛坦克配屬給承擔城北突擊方向的第二縱、三縱，擔任快速突破和縱深發展任務。

戰車團丁鐵石副團長下達戰鬥命令：“由副營長王懷慶率領戰車二、三連及一連一個排，共12輛坦克配屬第二縱隊步兵第五師從錦州城西北方向進攻；由營長張昌明率領戰車一連，共4輛坦克配屬第三縱隊步兵第七師從城北方向進攻。首先以火力摧毀敵城垣堅固工事和火力點，支援步兵打開突破口，然後掩護步兵突入市區進行巷戰，徹底殲滅守敵”。

按照配屬步兵的戰鬥任務，我帶領各戰車連連長、排長、車長、駕駛員，第二次赴前沿陣地距錦州西北鐵橋洞口不遠的地方勘察，這座鐵橋兩頭各有一個大碉堡，中間還有七八個小碉堡，大都是磚砌的，橋洞口被敵人用大塊磚和土麻袋堵住，查明瞭敵前沿兵力部署及明暗火力點後，根據敵明暗火力點進行了詳細觀察，以及總攻開始後各戰車連任務。我要求：“一個連從左、一個連從右，以火力壓制敵人的火力點，掩護步兵從鐵路橋洞口打開突破口。突進市區進行巷戰時，密切協同步兵打掉敵各明暗火力點”。

我們在帽兒山觀察所勘察地形時，受到東北野戰軍政治委員羅榮桓、參謀長劉亞樓的親切接見，羅榮桓得知我們是炮兵縱隊戰車團坦克兵後，高興勉勵說：“在攻打錦州攻城部隊中,年輕的坦克連隊也來參戰,這說明我們部隊在發展。這次是對你們的考驗和鍛鍊,你們要發揚火力,打好這一仗!還要注意總結坦克和步兵協同作戰的經驗,這對今後的作戰是有意義的，一定要支援步兵打好錦州攻堅戰，經受這次決戰的考驗”。劉亞樓參謀長對坦克部隊參戰提出了要求，同時對我們進行了鼓勵。

10月9日，各攻城部隊開始掃清了錦州外圍工事，12日，配屬三縱七師的戰車一連4輛坦克，參加了城北的配水池戰鬥，支援步兵擊潰敵步兵和坦克的三次反撲，殲敵一個加強營800多人，經過激烈戰鬥和反覆爭奪，攻城部隊直驅錦州城下，於13日控制了錦州外圍有利地帶，錦州城已處於我軍瞰制之下。

10月13日晚，我率領戰車二、三連以及一連一個排的12輛坦克，利用夜間閉燈駕駛開進，通過敵炮火封鎖區，由小河北村集結地開赴城西北帽兒山後老虎溝陣地隱蔽。14日零時，四師攻佔了敵“師管區”，五師迅速進入“師管區”預定出發陣地，連夜構築塹壕、交通壕。拂曉前，步兵組織尖刀連的班長、組長勘察地形。坦克在炮火隆隆聲掩護下，佔領了距敵人前沿約1公里的小王屯和合成燃料廠的預定坦克出發地，坦克乘員用秫秸、柴草把坦克嚴密偽裝起來。

我帶領連長和駕駛員，沿著交通壕到大鐵橋洞距突破口不遠處作進一步勘察，鐵路橋兩端各有1個大碉堡，中間有10多個小碉堡，大都為磚石結構；三個大橋洞的道路是直通城裡要道，橋洞口被磚石和麻包堵死。我決心將11輛坦克分成兩路組織衝擊，一個連為左翼，一個連為右翼，接近大鐵路橋後，以抵近射擊摧毀敵大小碉堡，用坦克車體撞開橋洞，掩護步兵突破，並將偵察到的敵碉堡進行編號，各個坦克分配射擊目標。

鐵騎勇克鐵路橋

10月14日上午10時，我軍擊退了錦州城內守敵最後一次大反撲。10時45分，炮兵大炮完成第一次火力急襲，五師指揮所發出旗語信號，紅旗開始擺動，配屬二縱五師的11輛坦克急駛出發。按照步兵首長旗語，我指揮著戰車連坦克順著一段窪地，成兩路縱隊高速通過開闊地，一輛跟著一輛向鐵路橋洞口衝去，提前向城西北大鐵橋洞發起進攻。5分鐘後，坦克通過步兵前沿陣地，開始猛烈衝擊，步兵爆破組、突擊組也隨著越出塹壕，緊跟坦克前進，我乘坐戰車二連一輛6噸半坦克，與坦克乘員一起衝向大鐵橋洞突破口。

1948年10月14日，戰車一營坦克開始進攻。攝影 鄭鳳超

由於炮兵大炮尚未完成第二次火力急襲，鐵路橋兩端大碉堡和中間七八個小碉堡未被摧毀，坦克引導步兵行至敵前沿、距鐵橋300米開闊地時，遭遇守敵火炮和機槍集中射擊，步兵前進道路受阻，這是事前預料到的，於是，所有坦克加快速度衝向鐵路橋，距敵鐵路橋前沿工事約50米時，我命令代理二連二區隊長、首車車長夏世松發旗語信號，指揮行進坦克迅速呈後三角隊形展開。按戰前作戰分工，4輛坦克分別射擊鐵路橋兩端兩個大碉堡和橋南幾個小碉堡，3輛坦克集中射擊橋北小碉堡，坦克乘員以快速交叉火力，接連摧毀敵碉堡和明暗火力點，掩護步兵發起衝擊。

就在這時，忽然從橋右邊射來密集的機槍彈，把衝上去的步兵壓制不能前進，機槍手丁繼忠發現子彈是從右邊敵暗堡槍眼裡打出來的，馬上向車長夏世松報告，車長一看坦克與敵暗堡距離太近，是坦克炮射擊死角，立即指揮駕駛員調整好坦克位置和射擊角度後，坦克炮和機槍一齊射向暗堡，暗堡機槍一下啞巴了，隨後步兵又衝了上去。

在突破口另一側，我4輛坦克一齊向橋下衝去，集中火力向橋洞口石牆猛烈轟擊，為迅速打開突破口，坦克開始用車體猛烈地撞擊鐵橋洞口的石牆，幾次撞擊都未能撞開，因敵人構築的石牆太厚。這時，坦克遭橋洞口兩側戰防炮交叉射擊，步兵也被敵火力壓得抬不起頭。1輛95式坦克主動輪履帶被炸斷兩節，駕駛員王振武負傷，滿臉血糊糊的，眼睛也看不清了，這位年輕勇敢的駕駛員，立即向車長張履華報告：“我的眼睛看不清楚，你注意觀察及時指揮，要我向左就向左，要我向右就向右，我一定把坦克開上去”。坦克乘員在車長張履華指揮下，很快修復了坦克故障，繼續投入縱深戰鬥。

戰鬥在激烈進行，駕駛員董來扶沉著機智地操作著“老頭坦克”，時而前進、時而後退，選擇有利地形，立即換上四檔，飛快到達敵火力死角地帶，仔細搜索橋洞兩側的目標，然後大聲向炮手李群喊道：“右前方有敵人兩個碉堡，快打……”坦克炮手李群迅速向敵火力點進行射擊，兩個敵碉堡被摧毀。

坦克隨即繞過橋洞，順坡爬上鐵路，勇猛地向突破口駛去，坦克集中火炮、機槍火力以抵近射擊方式，摧毀大鐵橋上殘存碉堡和周圍火力點，掩護步兵衝擊爆破，經過兩次反覆爭奪，一舉突破敵城垣堅固防禦，在坦克猛烈打擊攻勢下，大鐵橋洞突破口終於被徹底撕開，步兵迅速將紅旗插上鐵路橋橋頭，攻城部隊如潮水般地湧向錦州新市區，坦克兵與步兵密切配合，開始向錦州城縱深進攻。

巷戰爭奪新市區

錦州西北方向突破口打開後，戰車團11輛坦克配屬二縱五師十四團、十五團，掩護步兵沿著惠安街深入市區，與敵展開激烈的街道巷戰和院落爭奪戰。攻城部隊採取“一個營打一條街” 實施穿插分割、迂迴包圍的戰法。按照戰前確定的作戰方案，我軍坦克順著街道向前急駛。突然，“老頭坦克”炮手李群發現迎面衝來一群敵人，連忙大聲喊道：“小董快關駕駛窗！”話音未落，敵子彈就打到駕駛窗上，董來扶急忙把駕駛窗關上，機槍手武佩龍一梭子機槍彈打得敵人滾倒一地，董來扶瞪著憤怒的眼睛，將坦克對準衝上來的敵人，猛的一加油門碾軋了過去……坦克協同步兵打退了敵人多次反衝擊，消滅前進道路上的敵火力點，為步兵開闢前進道路，敵機在上空盤旋、盲目投彈，銀行大樓、郵電局炸起了滾滾濃煙。

十五團從惠安街右側向南再向東發展，沿著交通大學、紅十字醫院、高等法院向火車站方向攻擊。激戰中“老頭坦克”突遭樓上敵戰防炮連續射擊，瞭望窗被打碎，炮塔鋼板也被擊穿幾個小洞。董來扶加大油門，快速佔領有利位置，炮手李群迅速射擊，將敵戰防炮碉堡摧毀，掩護步兵迅猛衝擊。坦克與十五團攻佔了油化廠倉庫、降落傘倉庫、食品倉庫後，直插到交通大學大院時，敵一個團兵力憑藉堅固工事負隅頑抗，趁我步兵第二梯隊調整部署時，突然組織實施戰鬥反撲，此時情況緊急，配屬十五團3輛坦克猛攻大院南側沿街敵火力點，阻止南部之敵增援，3輛坦克前出支援步兵戰鬥，以猛烈炮火和履帶碾壓，將躍出塹壕敵人大部殲滅，掩護步兵迅速攻佔院內敵地下指揮所，在坦克炮火震懾之下，殘敵全部舉手投降。這次戰鬥我們步坦相互配合得好，步兵部隊首長非常高興。

戰鬥發展至紅十字醫院時，十五團進攻再次遭敵猛烈頑抗，為配合步兵包圍全殲守敵，坦克迅即前往支援，在攻擊上海路老城北門時，我1輛坦克配合步兵前進，以抵近射擊連續摧毀敵五六個碉堡，有力地掩護和支援了步兵。在夜間街巷戰鬥中，有1輛坦克誤陷水坑，坦克乘員以發動機聲響迷惑路邊院內守敵，並卸下機槍、跳出坦克進行戰鬥，院內守敵一個連在發動機巨大轟鳴震懾下，驚慌失措地繳械投降。

在攻克天德合燒鍋廠和銀行大樓後，3輛坦克從銀行大樓返回原集結地，經過一座國民黨監獄門口, 看到那裡居然還有國民黨武裝警察守衛, 於是車長夏世松命令駕駛員魏開明加大油門衝向監獄,機槍射手丁繼忠用機槍將負隅頑抗的國民黨武裝警察一一殲滅。這時,一個排的步兵也衝到監獄, 將殘餘的全部警察俘虜，三個牢門被打開,被關押約千餘名“政治犯”被解救出來,他們流著激動的淚水,歡呼我軍的勝利。

我軍攻佔了油化廠倉庫、降落傘倉庫、食品倉庫後，上級命令我們向火車站發起進攻。五師師長吳國璋對我們說：“敵人已在葫蘆島方向登陸，正在塔山與我軍激戰，塔山東北是高橋，再向東北就是錦州，離我們很近，我們要儘快消滅錦州守敵”。接著吳師長以堅定口氣命令：“當前，你們要迅速拿下火車站”。隨後，我們與五師參謀長汪洋到附近一個院子北邊，登上一個用門板搭起的架子上，他指著北邊一百多米遠的一個大院說：“那裡有敵人一個團兵力，他們依託緊固的院牆，企圖阻止我們前進。臨街的院子角上有兩個鋼骨水泥碉堡，是敵人火力最高支撐點，兩側還有幾個磚砌的碉堡，圍牆外有一條几米寬的壕溝，敵人正在拼死頑抗”。汪洋要求坦克一定要把這些碉堡打掉，掩護步兵消滅這股頑抗之敵。受領任務後，我帶領坦克二連夏世松等幾個同志爬上一個堆有沙袋的屋頂，勘察進攻的地形。突然，一陣密集的子彈向我們方向射來，北邊院子敵人一窩蜂似地向我軍陣地反撲過來，其中有一股敵人衝到我軍陣地前沿，步兵戰士跳出塹壕和敵人拼上刺刀……我們趕忙從屋頂下來，立即出動坦克。坦克乘員一看到敵人就紅了眼，加大油門向敵衝去，猛烈地轟擊敵人碉堡，壓制敵人的火力，坦克和步兵、炮兵協同，把反擊的敵人壓縮在100餘米的開闊地上，坦克打死軋死有200多人，剩下的都舉手投降了。

1948年10月14日，戰車一營坦克攻克錦州新市區。攝影 鄭鳳超

進攻距火車站幾百米處時，敵碉堡群擋住了前進道路，步兵遭碉堡群火力瘋狂阻擊。這時，劉樹旺連長率張保才、卓明等，與步兵連指揮員聯繫後，詳細分析了戰鬥情況後，確定了打敵碉堡群戰法，張保才率坦克排迅猛出擊，壓制敵碉堡火力，在接近敵碉堡群時，駕駛員卓明操縱坦克連撞帶壓，把敵人火力最猛的幾個土木質地的地堡壓垮。在戰鬥中，以行進間射擊壓制敵碉堡火力，機槍手崔永堤用機槍猛烈掃射。當步兵爬起來剛要衝擊時，又被敵機槍火力壓得趴下來了，原來機槍子彈是敵人從三節報廢火車車廂發出來的，車長牛生貴立即指揮炮手李群連發數炮，摧毀三節火車車廂的機槍火力點，步兵伴隨坦克奮勇衝擊，紅色三角旗在炮塔上飄著，很快佔領了錦州火車站。

15日拂曉前，經過一晝夜鏖戰，攻佔了國民黨東北“剿總”錦州指揮所及第六兵團司令部，各攻城部隊先後在白雲公園、中央銀行附近一帶會師。15日中午前，錦州新市區國民黨守軍基本肅清，東北野戰軍總部賦予戰車團配合二縱、三縱攻打錦州任務勝利完成。

老城鏖戰立功勳

錦州新市區戰鬥結束後，但還有1萬餘殘敵依託錦州老城堅固工事繼續負隅頑抗。根據總部戰前部署，進攻老城作戰任務由七縱承擔。丁鐵石副團長戰地動員說：“拿下老城，錦州就全部解放了，錦州作戰的勝利對解放全東北有決定意義，我們坦克一定要為步兵開路，儘快拿下老城”。回到集結地後，我把對老城作戰方案向各戰車連幹部傳達，決心以9輛坦克配屬7縱攻打老城，以戰車一連3輛坦克為左翼，戰車二、三連6輛坦克為右翼，發起對老城攻堅戰。

15日午後，攻打老城的戰鬥開始了，我帶著右翼6輛坦克沿著護城河前進，敵機槍彈打得裝甲板“叭噠叭噠”直響，手榴彈不停地在坦克周圍爆炸，坦克乘員仔細搜索目標，以準確火力摧毀城牆上的敵碉堡和暗藏火力點，敵在城牆底部設置了許多暗堡，坦克沿著護城河前進，還要不斷調整射擊角度以消滅敵暗堡，由於硝煙瀰漫道路狹窄，戰鬥中有一輛坦克受傷，還有一輛坦克滑入護城河，再有一輛坦克滑在河邊。在車長陳躍華指揮下，滑向河邊的坦克用機槍猛掃對面碉堡，掩護步兵發起衝擊。董來扶駕駛“老頭坦克”機智果斷地衝到城牆前，冒著敵炮火向東西城牆上碉堡轟擊，逐個地予以摧毀。激戰中“老頭坦克”多次中彈，機油散熱器兩次被榴彈打壞，董來扶駕駛著受傷的坦克勇敢衝擊，全車乘員密切配合，堅持邊搶修邊戰鬥，坦克繞著城牆忽快忽慢地前進，消滅護城河兩側殘存的碉堡火力點，掩護步兵攻入老城。

從左翼進攻的3輛坦克，在李自群參謀長率領下，沿著城牆西門接近敵前沿，在距射擊目標30米左右，以準確炮火摧毀敵西門口工事，然後穿過護城河突破街壘，協同步兵逐條街道進行爭奪，最後向老城高塔方向猛攻。15日黃昏，坦克支援步兵衝擊到高塔跟前，迫使高塔前地堡中幾十名殘敵舉手投降。

老城攻堅戰激戰至15日18時，各攻城部隊先後攻入老城，經過31個小時的戰鬥，全殲守敵10萬餘人，活捉了國民黨東北“剿總”副司令範漢傑，遼東戰略重鎮錦州宣告解放，錦州攻堅戰勝利結束，北寧鐵路被徹底截斷，東北大門已被關閉，我軍完成了“關門打狗”的戰略態勢。

乘勝追敵捷報鳴

錦州攻堅戰結束後，戰車團第一、二梯隊經過短暫休息，奉命向黑山縣那家窩棚、胡家窩棚一帶前進，準備參加圍殲廖耀湘兵團的遼西會戰。由於戰役進展迅速，當我們隨東北野戰軍炮兵司令部至黑山附近時，傳來遼西廖耀湘兵團被全殲捷報！上級命令戰車團改赴胡家窩棚、馬四家子一帶打掃戰場，進行蒐集工作。不久戰車團又奉命赴瀋陽參戰，11月2日戰車團進至新民途中，傳來瀋陽守敵周福成集團被全殲消息和瀋陽解放的勝利捷報！ 11月2日，戰車團第一、二梯隊和各兄弟部隊一起開進瀋陽城，偉大的遼瀋戰役勝利結束。

錦州攻堅戰是遼瀋戰役的關鍵一戰，奠定了東北野戰軍奪取遼瀋戰役全勝的基礎，在戰鬥中戰車團繳獲日式15噸坦克1輛、3.5噸坦克4輛，裝甲車13輛，輸送汽車19輛，道奇汽車7輛，吉普車6輛，油罐車3輛。東北野戰軍炮兵司令部命名“老頭坦克”為“功臣號”，全車包括車長牛生貴、炮手李群、駕駛員董來扶、機槍手武佩龍均榮立戰功，其中董來扶榮立大功。

1948年11月東北野戰軍炮兵司令部命名“老頭坦克”為“功臣號”。攝影 鄭鳳超

毛主席說，遼瀋戰役“一個戰車營參加，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歷史上是第一次”。東北野戰軍炮兵縱隊戰車團一營參加遼瀋戰役，在戰役中得到了檢驗和鍛鍊，為人民裝甲兵開展城市攻堅、大兵團協同作戰積累了實戰經驗，為東北地區解放作出了重要貢獻。

本文口述王懷慶之子王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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