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筆談168:大宋建國後最詭異的戰爭,士兵譁變還是全被俘虜?

本號(紀巖松)打算以連載的形式,從大宋的人和事入手,以史料為基礎,用通俗語言、清晰邏輯再現北宋100多年政權的跌宕起伏,姑且起名《宋史筆談:北宋王朝盛世夢》。此篇為168篇。


“重熙增幣”議和結束,富弼堅決、再三辭謝皇帝的酬賞。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很清醒的。

現在大宋兩面受擊,契丹議和談不成功就是罪過,談得好也不算功勞。所幸談成了,但二十萬歲幣雖然增加了,誰知道契丹能不能約束西夏?如果不能,歲幣又增了,那自己的罪過就大了。別說到時候朝內政敵會競相攻擊,就是自己良心上也過不去。

他所料不錯。契丹和議剛有個結果時,西夏李元昊就又入侵了。

專挑軟柿子

這次,李元昊目標很明確,他準備從涇原路進攻。他接受張元的建議,指向奪取關中

張元說,既然宋軍集精兵於邊境堡寨,那關中必然空虛;我們可以採取計策,先對堡寨圍而不殲,然後主力部隊乘隙而入直抵潼關,隔絕四川、掌握長安!

宋史筆談168:大宋建國後最詭異的戰爭,士兵譁變還是全被俘虜?

這戰略確實是高瞻遠矚。更重要的是,執行起來也沒難度,宋軍壓根不知道西夏的目的和行軍路線,只會固守堡寨,殊不知大軍已經逼入潼關。而且涇原路是夏宋邊境防守最薄弱的地方,李元昊專挑軟柿子捏。

宋夏邊境五個軍區:河東的麟府路,李元昊沒佔到便宜;陝西四路,鄜延路(兵68000)的龐籍環慶路(兵5萬)的范仲淹、秦鳳路(兵27000)的韓琦都不大好打交道,只有涇原路(兵7萬)的王沿、葛懷敏可以突破

王沿,做過御史、開封府推官和轉運使,現任涇原路軍政一把手兼知渭州。對於他的任命,當時朝中就有不同意見

諫官張方平說,涇原路最易被侵,王沿提拔過快,恐怕難以擔此重任,最好從其餘三路選一個人代替他。

主帥能力得不到認可,副帥呢?

副帥葛懷敏,葛霸之子,還是王德用妹夫,典型的將門出身。之前因王德用被貶受牽連,西線戰事緊張後被派到范仲淹手下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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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是將門虎子脾氣大,還是看不起讀書人,反正對上級范仲淹、韓琦極為怠慢、很不禮貌,弄得上下皆知,老是被別人上奏,弄得上下級關係極差

范仲淹一惱火,就報告趙禎說他“猾懦不知兵”,申請將他由鄜延副都部署轉任為涇原副都部署。

到任後,王沿的兒子王豫也說葛懷敏不是將才,最好換掉。但王沿倒是非常欣賞葛懷敏

這便是涇原路的主副帥。

救援心急

李元昊對這些情況自然瞭如指掌。

1042年閏九月,他集重兵10萬,準備走好水川之戰的老路南下,行百里則可達鎮戎軍(今寧夏固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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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水川之戰

鎮戎軍周邊,西北有定川寨、劉璠堡(今寧夏隆德縣內,西漢時的蕭關故地),東邊有彭陽等城,東南有渭州的瓦亭寨。

李元昊的打算是,東西兩路分別從劉璠堡、彭陽城出兵合攻鎮戎軍

王沿接到消息後,派葛懷敏前往抵禦。

葛懷敏就帶了點人,從渭州(今甘肅平涼)出發,路上不斷合兵,打算邊偵察邊隨機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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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懷敏先來到瓦亭寨。按照王沿的意思,就在這指揮作戰得了。

但葛懷敏不願意,到目前為止,敵人來了多少、行軍路線和作戰意圖是什麼統統不知道,怎麼能停在這?更何況,前方的劉璠堡還被圍,自然要去解圍。

他下令抽調瓦亭寨蕃兵5千人,由瓦亭寨都監許思純和新環慶都監劉賀率領;之後,知鎮戎軍曹英、涇原路都監趙珣等人都陸續帶兵過來會和,總兵力達到1萬多

這一等待、集合還有等糧草,花去不少時間,急得葛懷敏恨不得先行一步,最後被左右勉強勸住。

這一天晚上,部隊來到鎮戎軍西南的養馬城,正要休整,得到消息,劉璠堡還沒失陷,但又有敵人越過劉璠堡來到了定川寨(今寧夏固原市原州區中河鄉),已經集結在寨北的長壕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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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川寨之戰

這裡到定川寨只有二十來公里,往北半天路程就到了。所以,將士們說,先休息好,明天一早去偷襲。

葛懷敏不同意,敵情在前還休息?分兵四路,連夜出發,目標定川寨!

結果,其中一路中途碰到了敵人,戰敗後立馬退往向家峽。

葛懷敏開始以為敵人已經南下了,所以馬上命令其餘三路前往支援。後來發現敵人大部隊還在定川寨,他又下令,其餘三路調轉方向,仍然前往定川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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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路兵減為三路兵,而且還來回奔波,走了一夜加半天,日將正午時,總算進入了定川寨。敵人那邊不斷有動靜傳來,一會說列陣於寨北,一會說已經拔掉柵欄越過壕溝,一會又說拆毀了城壕板橋斷掉宋軍歸路,已經包圍定川寨了。

形勢越來越緊急。

葛懷敏先派劉賀帶著5千蕃兵出寨,在河西跟敵人鬥了一場。可這些蕃兵勞累了半天一夜,早就不想打了,直接一擊即潰,全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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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麻煩了,敵人把河西控制了,阻絕了定川的河流。沒水,還怎麼守寨?

葛懷敏趕緊安排列陣,他自己率中軍屯於寨門東邊,曹英結陣於東北邊

敵人進攻開始了。先是猛烈衝擊中軍,沒佔到便宜;馬上調轉方向,攻擊曹英。

這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東北方一陣黑風吹過來

那時候可不懂什麼沙塵暴、龍捲風,都以為老天爺發怒了。

宋軍嚇得趕緊自相逃命、互相踐踏,爭先恐後地爬牆逃回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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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川寨復原

混亂中,曹英臉上被流矢射中,倒在壕中;葛懷敏被推到,差點沒被踩死,好不容易抬回甕城,半天才醒來。

此時,寨外全亂了,跑得快的爬回來了,跑的慢的被踩死了,還有的不知哪去了,當然更多的仍在不停地攀爬城牆。

葛懷敏大怒,選了幾個強壯一點的,手持利劍站在門邊,誰爬進來殺誰。

外邊就剩下趙珣還在率人力鬥。他見到城牆上的情形,幾次跑回來勸葛懷敏,要求他回到軍中以穩定軍心。

無奈葛懷敏心有餘悸,不敢再出去。

這城外的士兵一看,你主帥先跑了,我們想退回去卻沒門!好,靠天靠不住,靠上級更不靠譜,只能靠自己了,於是刀斧手和騎兵來回拼殺,總算扛過了敵人這一輪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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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敵人燃起熊熊大火,在外面叫囂,你葛懷敏不是在部署廳調兵遣將的嗎?既然這麼會打戰,怎麼被我們包圍了?還想逃到哪裡去啊?

士兵們越想越不得勁,越聽越不是味。

這算什麼打戰?要水沒水,要路沒路,又白天黑夜的沒休息;再說,白天主帥能躲回來,我們就不給入城,難道我們的命不是命?!

葛懷敏沒有注意到鬥志的變化,更不會想著去做些什麼思想工作。二更時分,他急著派人往外去請援兵;四更時分,他急著召開軍事會議。

趙珣建議,可以出其不意西撤到籠竿城(今寧夏隆德城關鎮)去。但大家都不同意,最後議定,結陣退往東南方的鎮戎軍。

宋史筆談168:大宋建國後最詭異的戰爭,士兵譁變還是全被俘虜?

後面的事情就匪夷所思了。

雞鳴時分,葛懷敏交代親軍,不要亂動,天亮跟我走,聽中軍鼓聲出發。

第二天一大早,鼓聲還沒響起,葛懷敏著急先上了馬,而大軍毫無動靜。他令屬下再去催,還是沒有動靜。

他就要騎馬直接離去,被人拉住韁繩不讓走,沒辦法只好回來。他又叫參謀和屬下去取糧草,結果很久沒有回來。

他又急了,翻身上馬要離去,又被士兵拉住韁繩。他這回動了真怒了,揮劍砍去,士兵們一鬨而散。

於是葛懷敏帶著將校四十人,騎馬奔向東南方。沒走兩里路,被西夏部隊攔著。四十名將校全部被殺!

宋史筆談168:大宋建國後最詭異的戰爭,士兵譁變還是全被俘虜?

剩下的近萬餘士兵呢?全部被俘虜!

客觀來看,葛懷敏算是運氣夠背的。

兩眼一抹黑的出發,結果蕃兵叛逃,水流被斷,黑風又起,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沒了!從黑風起後,士兵們其實已經不聽他指揮了。

史書上說,是他命令後面的部隊不動,所以才得以保全。實際上,這有所避諱,他估計是沒有辦法,只能帶著將校們自己逃離,萬餘士兵根本不聽他的,最後一箭未發就被俘虜了。

這是大宋開國以來,最為詭異的一場戰爭。

宋史筆談168:大宋建國後最詭異的戰爭,士兵譁變還是全被俘虜?

戰爭,是由無數細節所組成的,其結果就有偶然性,正是由於種種細節讓人費解,導致這場戰爭讓人覺得詭異。

但戰爭又是以成敗論英雄的。

趙禎和大臣們接到的消息都是,葛懷敏陣亡定川寨,涇原危險!

大宋歷史到這一步,作為讀史者,我們都感到一陣心悸,有一種無言的沉悶、沮喪不斷瀰漫,揮之不去。

建國這麼多年,趙光義北伐失敗,再到趙恆締結澶淵之盟、醉心麻醉自己,上下都不敢再言兵。現在到了趙禎,他比父親更加心軟善良,更加沒有開疆拓土的雄心壯志,維持國內秩序、認真發展經濟尚可,一遇到更加強悍的民族,帝國統治就搖搖欲墜。

這是開國不久就直入深秋啊。


多謝欣賞。讀完此篇,如仍感興趣,敬請關注本號(紀巖松),後續連載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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