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基層的研究生

那些基層的研究生

鐵打的硬盤流水的兵。在人來人往的大潮中,因為數量上的相對稀少,特別是在基層部隊,每一個研究生幹部都會被特別關注,甚至拿到放大鏡下研究。

我的學歷不高,對高學歷同事們格外崇拜,所以我對身邊的研究生幹部也多有接觸,可以說見過他們的囂張,看過他們的無奈,也領略過他們的厲害,但最終他們也都和我一樣,成了軍營裡匆匆的過客!

被一條煙耽誤的碩士——老王

跟老王認識頗有戲劇性。那年我當指導員,老王是其他值班營的排長,被領導派到糾察排帶著幾個屌兵看大門,順便糾察營區秩序。因為連隊一個兵玩手機被抓,我拿著煙去糾察班擺平。那次老王怎麼也沒有收我的煙,還把手機還給了我,讓我很是納悶但是也印象不錯,尤其我們還是老鄉,後來也就接觸多了。

據周圍的兄弟們講,老王研究生畢業到部隊後的第一個元旦,因為對象來隊要請假,但是指導員以名額不夠拒絕,他先是跟指導員幹了一架,自己去找教導員請假被拒又跟營領導吵吵了起來,最後他出去把對象接到部隊瀟灑了三天,營連幹部也鬱悶了三天。

要知道,在一個沒有機關的營區裡,營領導就是最大的官,堪比土皇帝。一個小排長巴結營領導還來不及,誰敢跟他們吵吵?所以,老王一戰成名,先是在連隊,後是在營裡,再然後就是整個營區!

後來在一次閒聊中,老王不無戲謔地說起這件事:“那會就是傻,元旦前就有戰士提醒我到營連領導那坐坐,那會我還以為部隊就像電視劇裡那樣呢,就堅決沒幹那種玷汙純潔同志關係的事。其實一條煙就能擺平的事,咋就不明白呢?”

也許是因為畢業的第一腳踢向了領導,又或者其他的戰鬥事蹟,老王研究生畢業三年,營裡也沒有把他的正連落實。

倒是聽說旅裡有幾次向營裡問起老王的表現,營領導說老王很優秀,這樣優秀的幹部要留在營裡使用,但是現在沒有合適的位置,云云。

就這樣,畢業三年,老王依舊是那個上尉正連職排長,也萌生了離開的想法。

但是因為政策嚴卡研究生轉業,提不了、走不了的尷尬,老王就在不斷的磨練中瀟灑起來:在那個山溝的營區裡,我們經常能看到一個幹部,手插在褲兜裡,嘴裡叼著煙,或與戰士們鬧騰著玩,或者跟營領導嘻嘻哈哈哈,沒有一點上下級之間應該有的樣子。

當然,老王在舒展身體的同時,對自己的生活沒有放棄,幾年的功夫的考到了律師資格證。

再後來,老王終於熬到了可以轉身的時候,戴著他那副發灰的上尉肩章轉業了!

到處要豬心臟的心臟搭橋博士——老朱

老朱是我連長的哥們,那會我是排長。

十年前的那個天高皇帝遠的山溝營區,好處是沒有領導來騷擾,壞處是沒有大城市的豐富娛樂。正因為如此,加上連隊自己開火,所以幹部們互相請喝酒就成了少有的課外活動之一,老朱就經常坐在我們連隊酒桌上。

酒桌上有連長、指導員,還有正營職的軍醫,我這樣的小排長只有倒酒的份(啊,還有冷場的時候站起來敬酒的份,當然不能忘了那句“我幹了,各位領導隨意!”),不過這樣也挺好,可以吃菜,順便聽聽故事。比如老朱講的自己的故事。

老朱畢業於駐地在某繁華大城市的軍校,博士專業是心臟搭橋,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最後被分配到這個山溝營區的衛生隊。

列位看官都知道,團級單位的分營區的衛生隊,無非就是些頭疼感冒、拉傷扭傷的病號,或者是不想訓練裝病的壞小子,哪裡有心臟搭橋的機會給衛生隊軍醫?

沒有機會鍛鍊自己的專業,但是朱醫生也沒有閒著——他總是能第一時間打聽到那個連隊殺豬,然後拿著衛生員給戰士們打針的托盤,顛顛的去要豬心,拿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小屋裡半天,再出來就是一盤子的碎肉!

就這樣,老朱博士畢業三年,幾乎跟所有的連隊主官都要過豬心,當然,也給戰士們開點感冒藥,然後很誠懇地說“多喝點熱水”!

直到我當完指導員離開那個單位,老朱還在,不過已經是中校了!

唯一一個幹到行政團職的碩士——老劉

接觸到劉科長,是因為我被抽調到機關參加一個演示科目,正好他負責那個科目。

一天,因為任務需要,劉科長讓我出去買一些物品,臨行前並囑咐我開好發票。

實在講,當時我對劉科長的囑咐蠻是嗤之以鼻——那會我們經常因為公事搭錢,領導不提給報銷,我們也不好意思或者說不敢要求!讓我們往裡搭錢就罷了,這個老劉還讓我把發票也給拿回來,真是小氣的可以了!

但是,等我買東西回來後把發票交給老劉時,奇蹟出現了——老劉科長竟然直接從兜裡掏出錢,給我報銷了,還因為沒有零錢多給了三塊——辦了公事能報銷,還賺了領導三塊錢,這可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在那次任務中,我還發現劉科長很勤奮,專業也很厲害。當然,他好像也不太像場面人,不像其他的機關幹部那樣,對出公差的基層小幹部“兄弟長、兄弟短”,給人一種淡淡的感覺。在任務的間隙與機關的參謀聊天,我才知道劉科長是研究生,本碩連讀的那種。

因為級別差的多,而且我所在的營區也不和機關在一起,任務完成後,我就回連隊,基本上再也沒有見過劉科長。

再聽到劉科長的消息,是一年後幹部調整的公示板上,除了一眾營連職幹部,劉科長擬被提拔為旅副參謀長最為矚目,畢竟在旅級單位能“入團”,難度是不是一般的大。

在從頭到尾看完公示板上的內容後,有人使勁憋住內心的喜悅,有人也儘量掩飾心中的失望。

然後就聽到一位教導員逗一位任職五年的老營長“老王,快去考研吧,新裝備要重視知識型幹部了!”

那位被逗的老營長的臉拉得老長,憤憤地說“我的老丈人要是副市長,我這個大專也早就提副團了。”

後記

多少年來,基層就像是高學歷幹部的泥潭,除了一些技術單位或者技術崗位,一旦陷進去必死無疑。後來,我到了所謂的高級機關,發現他們對高學歷幹部及其苛求,有的甚至非研究生不要,儼然又成了研究生們的天堂。

但是,從基層營連呆過,成功到高級機關的卻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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