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山龍哥死了。
事件想必大家也都瞭解。8月27日晚，江蘇省崑山市震川路發生一起交通糾紛引發的持刀砍人案件。當晚21時許，綽號“龍哥”的劉海龍乘坐寶馬車在崑山市震川路與順帆路交叉口附近，與一名騎電動車的白衣男子於某搶奪非機動車道，雙方發生口角，龍哥繼而從車中拿出管制刀具威脅砍殺於某，不料雙方搏鬥過程中刀掉在地上被於某反搶，最終龍哥命喪自己的刀下。
雖說網上各種評論都有，惡趣味的調侃也不少，不過大家最關心的還是騎電動車的白衣男子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對此，網上及法律界人士進行了激烈的爭論。本文模擬“崑山龍哥之死”一案開庭審理。其中，原告方龍哥的訴訟代理人為“寶馬律師”，被告方於某的辯護律師為“電動律師”。
下面，庭審開始：
1
案件真相還原
【法官】：肅靜！肅靜！現在開庭。剛剛大家已經看過視頻和案件基本情況，現在請原告方陳述請求。
【寶馬律師】：謝謝法官先生。大家可以很明顯地看到，這最初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為何最終演變成我方當事人死亡的慘劇？關鍵的轉折點在於被告人電動男持長刀追砍龍哥。
根據我國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規定，故意殺人，是指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的行為。屬於侵犯公民人身民主權利罪的一種。
由於生命權利是公民人身權利中最基本、最重要的權利。被告人持長刀追砍龍哥，是造成本案被害人死亡關鍵且唯一的原因。因此，原告方提請法官及陪審團，對被告人按“故意殺人罪”論處。陳述完畢。【法官】：請被告人電動車男子於某的辯護律師進行開庭陳述。
【電動律師】：謝謝！如果單看龍哥死亡這一事實，確實與電動男相關。但案件的發生並不是一個孤立的片段，而是要看事件的完整過程。在本案中，被害人龍哥即使不是罪有應得、至少也是自作自受，其在整個事件中具有兩點顯著過錯。
第一，雙方發生口角，起因是龍哥的寶馬車搶佔電動男所在的電動車道，這是顯著違章行為。此時，電動男並沒有理由讓行，但在龍哥同夥下車交涉後勉強退讓到人行道上。
第二，電動男讓行後，龍哥依然從寶馬車上下來，不依不饒，對白衣男進行言語威脅，伴有辱罵及毆打行為。電動男與其理論過程中，也始終保持著相對剋制。龍哥看討不到便宜，便返回車內取出管制刀具，再次返回現場威脅電動男。 這一過程中，龍哥動作不斷升級，連續砍了電動男好幾刀但被躲過去。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十條規定：為了使國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財產和其他權利免受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而採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為，對不法侵害人造成損害的，屬於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對正在進行行兇、殺人、搶劫、強姦、綁架以及其他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採取防衛行為，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不屬於防衛過當，不負刑事責任。即使正當防衛明顯超過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損害的，也應當減輕或者免除處罰。
因此，被告人電動男屬於正當防衛，應免於處罰。
現場監控畫面
2
是否為正當防衛？
【寶馬律師】：我反對！視頻中電動男持刀反擊之前，都屬於正當防衛無疑。但在龍哥已經抱頭鼠竄，電動男依然持刀追砍，這下性質就變了。
從事實上說，這個轉折點不容忽視。因為此時龍哥已經不能對電動男構成威脅。從視頻中看，電動男砍了龍哥好幾刀，雖然砍的不是致命部位，但砍了很多刀，這已經超出了正當防衛或防衛過當的範疇。特別是龍哥跑了之後，電動男依然不依不饒，繼續追殺，正當防衛就變成故意殺人了。
【電動律師】：我剛才已經很明白地說了，龍哥雖死，但為什麼會死？第一，兇器是他自己的；第二，事件是寶馬一方挑起的。我的當事人在這兩個關鍵方面都沒有責任。試問為什麼要按故意殺人論處？如果這樣都能叫故意殺人，那麼誰來解釋一下“正當防衛”這個法律是幹什麼的？誰來演示一下怎麼才叫“正當防衛”？
【法官】：請電動律師穩定一下情緒。原告方律師，你現在對此作出解答！
【寶馬律師】：好的。正當防衛不可濫用，關鍵在於你防衛措施採取後，對方的不法侵害是否終止？本案中，龍哥丟刀之後反被砍，已經抱頭鼠竄，電動男窮追不捨，因此顯然不能簡單地套用正當防衛，至少是明顯的防衛過當。
【電動律師】：寶馬律師，你遇到龍哥這樣的地痞無賴用到糾纏你，你會覺得僅僅是因為自己幸運地撿到了對方的刀，就認為不法侵害會結束？然後報警？從視頻也可以看出來，寶馬車上四五個人，而且懈怠了管制刀具，龍哥紋了一身的臭魚爛蝦，一看就不是好人。你會覺得那個背景下你有時間報警？
【寶馬律師】：但龍哥已經抱頭鼠竄了，因此電動男正確的做法是直接報警或離開現場，避免事態升級。
網傳龍哥見義勇為證書
3
法律之外的難題
【電動律師】：從法律上講，應該按你說的做，但你憑什麼一個開寶馬的就可以胡作非為，騎電動車的就得處處守法？難道法律只是約束窮人的嗎？
【寶馬律師】：請你不要偷換概念，法庭辯論只看事實，與窮富無關。龍哥違法，自然也會受到懲處，但應該交給法律，而不是電動男。再說，龍哥再怎麼不對，也罪不至死。
【電動律師】：如果你兒子在學校被校霸欺凌，你指望警察能第一時間救你嗎？就算警察來也有個過程。所以，法律才規定了公民的“正當防衛”權。這幾天，另一個國外的視頻顯示，一個男子為女友推到了另一個男子，對方用手槍射死，結果無罪釋放。警方和法院非常重視事情的起因，也就是最開始動手的是誰。
【寶馬律師】：
但法律存在的意義，就是約束每個人的行為，並讓違法行為得到公正的處理。個人永遠代替不了法律。本案中，龍哥存在交通違章、尋釁滋事罪，最多加上故意傷害，但電動男卻持刀將其殺害，這是私刑，不是公器。【電動律師】：很遺憾，在我們社會生活中，開寶馬的敢對騎電動車的飛揚跋扈、非打即罵、頤指氣使，但你見過幾個騎電動車的因為交通問題對開奔馳寶馬的揚手就打？
這背後是一種社會病態，在於“同命不同價”。為什麼呢？我國的司法實踐中，有庭外調解制度，也就是說，即使是刑事案件，只要加害的一方給予受害者家屬足夠的賠償，就可以獲得“諒解”，從而獲取量刑上的減輕。很少有“殺人償命”這麼簡單的事。久而久之，就造成富人不拿窮人的命當回事，反正“我砍你，老子有錢賠得起；你砍我，賠不起錢你就蹲監獄。”
【寶馬律師】：出現刑事案件，是原被告雙方的悲劇，對雙方都不是好事。庭外調解制度，讓加害的一方給予被害一方賠償，體現了“冤家宜解不宜結”，也可以降低案件對被害人家庭及子女的影響，並沒有什麼不好。
【電動律師】：但法律是要維護公平正義的，是要靠刑罰震懾潛在的犯罪行為的。如果什麼事情都能靠錢和解，那麼社會公平如何伸張？凡事有個度，超出這個度就不利於社會健康發展。
【法官】：請控辯雙方聚焦到案件本身上來。
【寶馬律師】：法律好與壞，是一回事，法律存在就需要遵守。本案致龍哥死亡的關鍵在於電動男的追殺，前面的橋段都是普通的治安案件。請以故意殺人罪論處。
【電動律師】：本案事實清楚、證據明確。電動男即便得到長刀之後，也無法斷定龍哥跑向寶馬後備箱是否去取其它兇器，在驚恐之下追砍屬情有可原，系正當防衛致人死亡。
【法官】：關於追砍原因這一細節，特別是龍哥砍刀脫手之後是否繼續威脅電動男，或者去取其它兇器，有待現場音頻及目擊者證據驗證。待警方證據進一步充分後，本庭擇期宣判！休庭！（本文源自輿言堂公號，特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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