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可以輕而易舉地成就一個人，也可以輕鬆地毀掉一個人，古往今來一直如此。許多年前，看到教科書上提到以孫中山為首的革命志士試圖建立民主政權，卻遭到各種勢力破壞，最終功敗垂成時，筆者不由惋惜：軍閥們為了一己私利，讓中國在近代歷史上走了許多彎路。在教科書裡，袁世凱、段祺瑞等人被寫成“賣國賊”，令人唾罵，然而近年來，不少學者指出這些人物並沒有那樣不堪，相反，這些“一無是處”的軍閥身上似乎也有不少可貴品質。
可能有朋友會覺得糾結這些問題，有點“翻案”的意味，但毋庸置疑的是，北洋軍閥們為了自己的利益與外國勢力勾結也好，軍閥們“內戰內行，外戰外行”也罷，北洋政府時期，他們沒有讓虎視眈眈的日本人掠走一寸土地，也幾乎沒有一人背叛祖國，投靠日本人。
曾有人提出：歷史上幾乎每次革命，參與者裡都混雜著許多純粹是來湊熱鬧的人；甚至有的革命，真正的信仰者還沒暴徒的數量多。我們先來講個爛熟的梗：巴黎和會後，一出“火燒趙家樓”令將降表交給日本人的曹汝霖成為“賣國賊”。時年僅42歲的曹汝霖正值一個政客的黃金年齡，卻因此事感到羞愧，自斷前程，從此再也沒有正兒八經地擔任過政府職務；即便是日後日本人許諾給他高官厚祿，他也全部回絕。值得玩味的是，當年學生運動領袖，“愛國者”梅思平卻成了漢奸，於1946年9月14日被槍決。
曹汝霖也好，梅思平也罷，在當時局勢複雜的政壇中，他們都只能算是“小人物”。即便是北洋政府的首腦們，在一戰剛剛結束後那會兒，在世界列強面前也矮人一頭，備受屈辱。1919年，列強在巴黎和會上為新的利益版圖的劃分討價還價，弱國無外交，作為戰勝國的中國非但沒有討到一點好處，本國的合法權益沒能從德國手中收回，反而落到了日本人手裡。
巴黎和會上北洋政府外交代表們的表現令人心寒，引得國內愛國民眾一片唾罵，北洋政府為“賣國政府”的論調就此出現，沒想到一黑就黑到今天。鮮為人知的是，僅僅3年後，列強就因為利益問題在美國華盛頓再次舉行會晤，這一次，北洋軍閥的外交努力堪稱偉大，但卻被不少人選擇性無視了。原來，早在巴黎和會後，日本就迫不及待地與北洋政府多次交涉，試圖儘快將自己在中國的非法權益合法化。雖然北洋政府的立場比較堅定，想要拒絕日本人的不合理要求，但他們當時的處境確實是有點艱難。
1920年7月，直皖戰爭爆發，皖系勢力面臨垮臺，大總統徐世昌的地位朝不保夕，試圖在直系和奉系軍閥之間搞平衡，但效果並不怎麼理想，反而遭到直奉聯手針對，失去了權位；孫中山又在廣東策劃北伐，加上大小軍閥林立，各自為政，北洋政府想要全國擰成一股繩對付日本人，這簡直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兒。然而，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北洋政府依然抱著“家醜不可外揚”的心態，儘量掩藏這種不堪局面，在國際社會上樹立積極正面的形象，一面提升中國的國際地位，擴大外交話語權，從而維護國家主權和民族尊嚴。
一戰結束後，日本進入了軍事力量急速膨脹時期，這樣的狀況令美國感到擔憂，在美國的撮合下，英國、法國、意大利、日本、荷蘭、比利時、葡萄牙和中國受邀參加了華盛頓會議，這次會議的的一大主題就是限制軍隊發展，避免軍力毫無限制地脹大。北洋政府吃準了美國對日本的態度，希望藉助美國的影響力，在這次會議上徹底解決中日之間的問題。因此，北洋政府一番精心籌劃後，派出了以顧維鈞、王寵惠為代表的大代表團。值得一提的是，北洋政府還邀請廣州政府聯合組團，誰知孫中山卻在關鍵時刻犯了渾，不但斷然拒絕，還向世界宣稱北洋政府系“非法政府”。
不得不說，北洋政府點掐得很準，在美國的支持下，中國代表小心翼翼地提出收回關稅自主權、撤銷外國領事裁判權等要求，絕大多數都得到了列強的贊成。然而，當談及山東半島的主權問題時，日本代表立刻強烈反對，聲稱“日本的合法權益受到挑釁”，還威脅要退出會議。無奈，美國國務卿休斯提出要中日代表單獨舉行“邊緣會談”，
1921年12月1日，在美國和英國的主持下，中日就利益問題展開磋商。日本提出將膠州灣所佔的產業、鹽場、鐵路、煤礦等所有權和領土權分離，只無償歸還領土權，所有權歸屬日本。顧維鈞怒斥日本代表異想天開，極其荒謬，提出中國必須要同時收回領土全和所有權，頂多估算日本之前的投資，支付給日本一定的補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當提到膠濟鐵路的歸屬權問題時，日本代表更是得寸進尺。中方提出將鐵路及附屬財產價值估價，以半價給予日本，日本代表卻要堅持“合辦”，必須要掌握一半管理權。
雙方先後經過36輪談判，日本人將無賴的外交作風發揮到了極致，拖到最後雙方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最終，在美國、英國、法國等國的干涉下，日本終於很不情願地與中方達成共識，至此，北洋政府奪回了膠澳租界和海關管轄權，公產無償歸還中國，日本佔領時的投資酌情補償，僅僅保留一小部分特權。另外，膠濟鐵路沿線日軍被限期撤退，中國獲得全路管理權。1922年12月10日，北洋政府從日本手中接管青島，並在此設立膠澳商埠。
這次會議結束後，締約各國達成《九國公約》，紛紛宣佈尊重中國的主權與獨立及領土與行政的完整，維持各國在中國全境工商業機會均等的原則，各國不得在中國謀取特殊權利而損害友邦人民的權利，不得鼓勵有害友邦安全的舉動，堪稱是近代中國在外交上的一次偉大勝利。然而，這樣的結果是日本人難以接受的，不久後，日本就藉口對海軍噸位限制規定存在疑問，退出了會議公約。
值得一提的是，北洋政府這次真的是險中求勝，就連代表團參加會議的經費都是依靠社會各界人士一點點捐贈得來的，最終籌到了約110萬元。可見當時情況之困難，這樣一場外交勝利的意義有多偉大。如今，將北洋政府斷言為“賣國政府”的論調，顯然是有失公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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