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读国学丨梁启超对当前学术歪风的“解答”:“书呆子”太少!

清代学术以朴学传统垂于中华文明学术史。在此陈述的中华文明学术史,即是人类普遍视角下的学术史,绝无特殊可言,其衡量准衡为人类共同的标准。

梁启超论述的“为学问而治学问”,即为我们选择的学术标准。

判断学术的价值,需要从历史角度考查,于学问而言,增进人类共同的福祉,即指增进人类的认识。任公言“汉之经学,隋唐之佛学,宋及明之理学,清之考证学,四者而已。”均可达到此种标准。这四种学问,也是以学问本身为目的,均可以从整个时代的角度促进人类知识的长进。从增进人类历史福祉的角度看,做学问可以看作具有使命感的事情,于人而言,使命感即是情怀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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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1873.2.23—1929.1.19),号任公,又号饮冰室主人

为学问做学问之人,定是拥有无用之用情怀与使命之人。任公言:

“兹学盛时,凡名家者,比较的多耿介恬退之士。”

“吾乃知时代思潮之为物,当运动热度最高时,可以举全社会各部分之人人,悉参加于此运动。其在中国,则晚明之心学,盛清之考证,皆其例也。”

梁任公论述清代学术,考量清代学术的价值,即是从无用之用的角度进行考量的。思潮流转四期:一、启蒙期(生),二、全盛期(住),三、蜕分期(异),四、衰落期(灭)。四期之中,各式人物均有,判断其价值大小,则从无用之用角度,从是否增进人类知识的角度进行考量。


启蒙期:为衰落的学术氛围注入一股新锐精神

“新学派初立,对于旧学派,非持绝对严正的攻击态度,不足以摧故锋而张新军,炎武之排斥晚明学风,其锋芒峻露,大率类是。”

在此一时期,不必苛求学者所做学问之精致,只需在创新方面有所贡献,能够为衰落颓败的学术氛围注入一股新锐精神。任公启蒙期推崇的代表人物,有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和颜元。

此四人均是带着使命感和情怀去做学问:反动宋明理学,求诸于经学。而其中尤以顾炎武最具开创性,其直接求之于古经来做学问,“经学即理学”为新学派之新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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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炎武和他的名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任何一种学术的发达完备,都需要启蒙期的创新探索精神。无论是研究方法,还是开创气魄,启蒙期奠定的基调决定了这种学术的发展轨迹。清代启蒙期的学者,崇古经,重证据,有使命,是追求人类历史视角下的知识扩展,为朴学的全盛期,为一批学人的出现切磋,确立了良好的基础。


全盛期:郎朗之学术正气,多是“书呆子”

经过了顾、黄、王、颜诸人的开拓创新,清代的学术发展轨迹已经明了,加之清朝进入全盛时期,一个王朝最为强盛的时期,则为一时代“风气”最为旺盛的阶段。而全盛期则有所成之学人甚多,清代启蒙期的无用之用使命感,在全盛期得到了更为充分的发展。

任公所举全盛期代表人物,有惠栋、戴震、段玉裁、王念孙、王引之,并将他们称作正统派。其中惠栋和戴震各创一派,段、王氏父子均为戴震后学。于惠栋和戴震,任公较之二人无用之用的大小,标准依旧是推动人类认识知识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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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震(1724.1.19—1777.7.1),字东原

惠栋治学,关键之处在于“凡古必真,凡汉皆好”。戴震做学问,最为可贵之处在于“不以人蔽己,不以己自蔽”。戴门后学,以段、二王为代表。三家考证功夫均属上乘。任公曾细读王氏父子著作,得出其治学方法,即为戴门乃至朴学治学方法:注意、虚己、立说、搜证和断案。这种研究方法实质同近代科学精神相通。


蜕分期和衰退期:失去学术的纯粹,满是功利

全盛期之后,必然会出现蜕分,王朝、个人均不可避免,若无力挽狂澜之人物出现,则衰退亦是不可避免。当中屈折乐趣,需要反省平衡。清代学术在戴门、惠门之后:

“境界国土,为前期人士开辟殆尽,然学者之聪明才力,终不能无所用也,只得取局部问题,为‘窄而深’的研究,或取其研究方法,应用之于别方面,于是派中小派出焉。”

此一时期,学术的目的已经不如全盛时期那般纯粹,这与时代变更有关,清朝处于崩溃边缘,学者在求成为大变革之推动力。因而这一时期,学术已经出现成为政治工具的危险。任公推康有为和自己为这一时期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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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为(1858.3.19-1927.3.31)

康有为立“孔子改制”学说,认为六经皆是孔子所作,尧舜皆孔子所托,而先秦诸子,亦罔不“托古改制”。此主张,一方面使得清学正统派根基动摇,极大地震动思想界;另一方面,这一观点是为康有为的政治目标服务,在学术本身的考证上,存在很多缺漏。

虽然蜕分、衰退不可避免,但是此两期还是会出现极少数为学问而做的学问。任公推章炳麟,其“应用正统派之研究法,而廓大其内容延辟其新径”然而此等人物太少,学问衰落大势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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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炎(1869.1.12-1936.6.14),后易名为炳麟


清代朴学之后,中国学术史还未能出现蔚然成风之学派。而且当前状况下,学术环境每况愈下,学者之“坦荡学风”、“赤诚之心”几近消弭。任公百年前所言状况,如同现世镜中影,

“学子之求学者,其什中八九,动机已不纯洁,用为“敲门砖”,过时则抛之而已。……真所谓“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质言之,则有“书呆子”,然后有学问也。”

任公又言“欲一国文化进展,必也社会对于学者有相当之敬礼;学者持其学问以自养,无忧极寒,然后能有余裕以从事于更深的研究,而学乃日新焉。”

此为外在环境对于学术研究的保证,而更为重要的努力在于现世学人自身,学人需担负“起时代之风”的责任。从眼前看,似乎学术复兴,文化复兴漫漫长夜,复兴学术,复兴文化,同当世功用主义完全背道而驰,但是从长远看,个体肩负其责任,不随波逐流,不为风气所带动迷惑,做“为学术而学术”这种无用之用,则社会泱泱正气形成还是有可能的。


参考文献:

梁启超著,朱维铮校注,2010.1,《清代学术概论》,中华书局

陈平原,,2012.11,选自《花开花落中文系》,2013.11,三联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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