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的「煎餅果子」:舂個粑粑燒餌塊

“臘七臘八,快舂粑粑!”雲南農村備年貨,怎少得了粑粑?

當年秋天才收上來的紅米,從栽下田就格外精心照拂過的糯米,是舂粑粑最好的材料。沒錯,粑粑當然是米做的,而且最好是紅米、最好是糯米。只可惜,這兩種米,因為產量太低的原因,現今大部分雲南農村都不太種植了,幾乎三年一換改品種,為的是產量更高。

雲南的“煎餅果子”:舂個粑粑燒餌塊

還是回頭說當年怎樣舂粑粑好了。

臘月是最歡樂的時節,農閒,田地裡沒活,那會還不興進城打零工,大人孩子幾乎每天都會掐一次手指頭,掰算今天初幾十幾,離年節還有幾天,什麼時候殺年豬、什麼時候焐白酒、什麼時候舂粑粑、什麼時候……

粑粑不能舂得太早,不然等不到過年,就會讓孩子們燒成餌塊,那可架不住這些饞嘴貓們的零敲碎打;也不能舂得太晚,到年節還不能半乾,那就不好切成餌絲了……總之,臘七臘八正好。

五到八升米(每升米約5公斤)早早就舀量妥當,頭天晚上,媽媽和奶奶就把這些幾經篩揀的米,淘好泡在大盆裡,第二天天還沒亮,媽媽和奶奶就燒起了灶火,淘好的紅米糯米,分別下鍋煮到還有兩到三個米心就趕緊起鍋,在筲箕裡控完水分,再放進大木籈裡猛火蒸熟。這裡,下鍋煮米的火候最是關鍵,煮得不夠水候,比方還是一個大米心就起鍋控水籈子,舂出來的粑粑就像粗硬不堪;火候過了,只有一顆米心,那就蒸都蒸不熟了。蒸好的米飯倒進谷筐裡這就完成了第一道工序。

這樣一籈又一籈的蒸完,天也麻麻亮了。媽媽和奶奶,這時就得逐個叫醒還在悃睡的男人和孩子,男人擔上晾到冷熱適中的米飯,女人帶齊舂粑粑一應用具比如飯瓢、竹鍋帚等等等等。孩子們歡天喜地跟在後面,向著碓房去了。那個時候,碓房一般是5、6家人共用。說是“碓”,雖有“石”旁,但是用木頭做成——長長一根粗如腰身的大慄木,先是中間有個石頭為座的底,做成槓桿支點;木頭前端向下安一根“碓嘴”,碓嘴下面一個大石臼就是放米飯進去舂成粑粑的“碓窩”;長木的尾端,一般削成扁平方便用腳踩蹬。

洗淨碓窩,米飯用瓢量好倒進去,孩子們在奶奶帶領下,在碓尾隨按固定節奏踩動木碓,於是愉快而又富有樂感的碓聲,就“吱——咕咚”……“吱——咕咚”一聲聲響起,中間當然少不了孩子們的歡聲笑語。手眼最是靈巧睛明的媽媽命準碓嘴起起落落的節奏,一下又一下翻動著碓窩裡香噴噴的米飯,直到這窩原本散亂的米飯粒,差不多一鍋煙時間,舂成一大坨又細又軟黏合在一起的米粑。媽媽手一甩,扁扁圓圓的粑粑就到了碓旁的桌上,這時身粗力大的父親,一塊木板就按到這塊粑粑上,又揉又捻又擀又壓,粗如巨臂的圓筒狀粑粑成品就算是好了。當然,父親也會隨機把媽媽拿過來的粑粑,做成圓滿如15月亮的薄餅。大圓筒狀的,那是為了儲藏時間更長一點需要;做成薄餅,那是為了方便孩子們放到爐上,烤來來吃。

踩碓是力氣活動,且還得有相對固定的節律以保證“抱碓”安全,因此一直是奶奶用經驗帶著生猛的孩子們來完成;抱碓如前所說,講究眼疾手快的靈巧,自然由媽媽完成;最後的成品塑造工藝,不但是力氣活動,更是講求形狀規矩並且大小份量,自然只能由老成持重的父親完成。舂粑粑,是一家人的節日歡樂,也是雲南農家一年一次張揚家庭和美的場景。

舂完粑粑做成成品,接下來的儲藏烹製也很有講究。

一筒筒粑粑先得在散發著濃郁松香味的松毛中,焐著以免被冬天乾燥的空氣很快吸去水份造成皴裂影響顏值,一直要等到三五天之後,粑粑變得半乾發硬,又得放到一口大水缸裡,拿涼蔭蔭的井水泡上。每次要切餌絲煮吃,蒸吃、炸吃,就取一筒出來切成想要的形狀。這樣儲存,只有經常換水,粑粑不餿不黴,可以吃到正月十五元宵節也不變質。

孩子們最愛的,不是蒸的煮的炸的餌塊,而是放到爐火上燒烤到外焦裡嫩的燒餌塊:抹上媽媽醃製好的麵醬,最好再攤上半塊滷腐,一口咬下去,滿滿都是農家最樸素最真切的幸福!“舂個粑粑燒餌塊”,是經歷過某個物質尚不富裕、農村經濟發展還未現代化年代的雲南孩子對“故鄉”最為真切的回憶之一。

清早出門,昆明的大街小巷,如同北京胡同裡的煎餅果子一樣,隨處可見燒餌塊早點攤,雲南人愛吃,不僅僅是因為趕時間、不得已才吃這種烹製最為便捷的早點,而是早已把燒餌塊,固化進了“雲南生活”,成為“生而云南”、“樂居雲南”最普遍的生活習慣之一。

雲南的“煎餅果子”:舂個粑粑燒餌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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