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閒話兩晉之五胡亂華——北伐、北伐（4）
姚泓說的在理，後秦和北魏是親戚，總不能眼看著他被劉裕滅了吧；可是劉裕，拓跋嗣真不想這會兒去招惹他。
咱前面說過，劉裕下令總攻的時候，北魏國內正鬧饑荒呢。
咱前面沒說過，拓跋嗣不願意這會兒惹事兒的另一個原因，還得怪他爸拓跋珪，老頭（拓跋珪死的時候才39歲，其實年紀不大）晚年嗑藥發瘋，把北魏很多能征慣戰的將領都給殺了，拓跋嗣就是想出兵，可沒人啊！
怎麼辦呢？
拓跋嗣自己是想不出轍了，於是叫來大臣們商議。
大臣們來了一堆，七嘴八舌的說什麼的都有，有人就說了，得打劉裕，這廝是個心機婊，萬一他的大軍玩兒一招假途滅虢，明為攻秦，暗則攻魏，咱就要吃大虧了，不如發兵跟後秦夾擊晉軍。也有人說，劉裕言辭懇切，低三下四的，咱不宜逼人太甚，況且國內年景不好，很多老百姓都還餓著肚子呢，此時發兵消耗太大，不划算。
眾人議論紛紛，聽的拓跋嗣也不知道該怎麼決斷好了。
他回過頭來看看一個人：你的意見呢？
此人是誰？
國家重臣、大士族崔宏之子崔浩。
崔浩精通易經、洪範五行，而拓跋嗣又喜歡占卜術數之學，因此他對崔浩非常信任。
崔浩對拓跋嗣說，陛下阻止晉軍西進，這顯然不是上策。姚興活著的時候，不斷收納晉朝降臣，你像司馬休之等人就是在姚興資助下不斷騷擾晉朝，劉裕恨之入骨，欲滅秦久矣。如今，劉裕趁著姚興剛死，姚興諸子無能，發軍討伐，臣觀察他的目的就是入關滅秦。劉裕是個糙人，做事兒不計後果；現在我們假設阻止晉軍西進，劉裕肯定會率軍上岸入侵我國，如此以來，姚泓就太平無事了，我們反而受到攻擊，這是代人受敵，不划算；此其一也。其二，我國有柔然之患，國內百姓饑饉，不可出兵。如果與晉國交惡，那麼我發兵南下，則柔然就會進攻我北方，如果救援北方，則我太行山以東之地就危險了。
拓跋嗣說，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救後秦？
崔浩說非也，我們答應劉裕，讓晉軍西進，然後，發兵堵住晉軍東歸之路，這就是所謂的‘卞莊刺虎，兩得之勢’。假設劉裕取勝，肯定會對我借道之舉心存感激；假設後秦勝利，我國也因為阻塞了晉軍後退之路，而不會喪失救援親鄰的好名聲。退一步講，即使劉裕得到了關中，因此與江東距離遙遠，很難長期堅守，關中最終還是我們的。如今不用使用軍隊，而坐觀秦晉雙方的成敗，這是上策。
拓跋嗣聽完，高，就這麼著！
於是下令振威將軍娥清、冀州刺史阿薄幹率人馬十萬，屯駐於黃河北岸，密切觀察晉軍動向，瞅準機會，幹他一票。
這種情況，對劉裕而言是最可怕的，北魏不說打，也不說不打，10萬大軍壓在黃河以北，就這麼虎視眈眈的看著劉裕。你說你是過啊，還是不過啊。
劉裕猶豫了，繼續前行，腰部會受到威脅；可是不走，跟這兒耗著，那潼關的事兒怎麼辦？
此時潼關下的晉軍前鋒部隊開始斷糧了，王鎮惡等將心急如焚，派出快馬向劉裕告急，劉裕將使者喊到船上，推開船艙的北面窗戶，指著北岸的魏軍，喏，你自己看，這種情況，我怎麼給你們派部隊？回去告訴王鎮惡，有困難，自己想辦法解決。
使者把劉裕的話原封不動的帶回來，王鎮惡無奈了，這怎麼辦？
想來想去，王鎮惡想出一招兒，發動群眾，他親自跑到弘農（河南省靈寶縣），動員當地百姓向晉軍捐獻糧食，當地百姓也挺給面子，紛紛捐獻，晉軍的糧食問題暫時得到了解決。
可是這種辦法只能支持一時，管不了長久。
王鎮惡想想，拼著捱罵，還是得派人去找劉裕。
其實劉裕也急，黃河北岸10萬鮮卑騎兵每天啥也不幹，就列隊站在岸邊兒參觀，晉軍出操，他們看；晉軍訓練，他們看；晉軍吃飯，他們看；晉軍拉屎，他們還看。
被人偷窺的感覺太特麼不爽了。
更何況王鎮惡在前方每天都有告急的使者來到，劉裕心急如焚；最後，老劉同志一跺腳，傳下命令：對北岸嚴加戒備，主力沿黃河西進。
劉裕一聲令下，艦隊拔錨起航，沿黃河緩緩西行，北魏的騎兵就在黃河北岸隨晉軍艦隊一起西行，由於黃河波濤洶湧，晉軍又是逆水而上，有時候遇到水流湍急之處，或者突然颳起大風，有的戰艦就會隨波逐流，漂到對岸；鮮卑騎兵立刻上前殺人搶劫。
劉裕本不願惹事，但眼看對方尋釁，立刻派人馬上岸攻擊，雙方這就打起來了。鮮卑騎兵雖然人多，但劉裕麾下的晉軍可不是吃素的，兩軍一交手，鮮卑騎兵可就吃了虧，這夥鮮卑人腦子轉的蠻快，一瞧打不過，上馬就跑。晉軍都是步兵，追趕不及，只好罵著娘回到船上。可等晉軍一回去，鮮卑騎兵又重新在岸邊出現，捉到在北岸擱淺的晉軍船隻，人照殺東西照搶。
這麼反覆多次後，激怒了寧朔將軍胡藩，他率領十二名親隨乘坐小船，徑直划向北岸，鮮卑騎兵五六百騎兵見此情形，都相視哈哈大笑。
不知道大家還記得這位胡藩胡爺不？江夏一戰，就是他在絕壁上鑿坑，攀垣而上，最後擊敗了荊雍聯軍；這位胡爺不僅膽兒大，而且善射，他帶著12名勇士登上北岸以後，二話不說，張弓搭箭，一口氣兒射殺了十幾名北魏騎兵，剩餘騎兵趕緊調轉馬頭逃命。這算是給晉軍出了口惡氣。
可是沒一會兒，等胡藩他們回到船上，北魏騎兵又來了。
唉，這貼狗皮膏藥粘上還就甩不掉了；這把劉裕氣的直蛋疼。
這怎麼辦？難不成任由魏軍如此囂張？
劉裕可不是吃啞巴虧的人，這傢伙，誰惹他，他跟誰玩兒命，別說拓跋嗣，當年孫恩怎樣，劉裕一個排就敢跟對面一個師死磕。
苦思之下，劉裕有了破敵之策。
不久，一夥兒晉軍登上了北岸。鮮卑騎兵一瞧，喲呵，又來了；一幫北魏騎兵在安全距離上瞧著晉軍，準備有便宜就打，打不過就跑。
這次來的晉軍人數不多，只有700步兵，加100輛戰車；帶隊的是丁旿，就是之前亂拳打死諸葛長民的那位。
百餘輛戰車上岸以後，丁旿指揮晉軍凹了個半圓的造型，半圓的突出部，對著鮮卑軍，半圓的兩端伸向黃河；每輛戰車上站立著7名士兵。戰車佈置完畢，丁旿在車陣中豎起一杆白毛大旗。
劉裕見白毛大旗立起，手一揮，寧朔將軍朱超石率領兩千多人飛也似地進入陣地，他們攜帶了一百多張連發的機械大弩，每輛戰車上也隨之增加了二十人，瞬間在車上豎起了防禦彭排（即大盾）。
這是什麼玩意？鮮卑騎兵沒見過這陣勢，一時摸不清虛實，便遠遠的觀察，不敢輕易上前。
等晉軍後增援上來的兩千人到位，鮮卑騎兵看了看，哦，就這些？兩千七百人加上一百輛車子啊。我們這裡隨便拎出個零頭兒也比你們人多啊；弟兄們，甭慎著了，衝吧！
北魏騎兵開始縱馬衝鋒。
此時晉軍前敵總指揮朱超石下令，全體都有，先拿小弓射擊。鮮卑騎兵見此情形，就憑這還想攔住我們？衝啊！呼嘯一聲，北魏騎兵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看北魏騎兵上當，朱超石陰陰一笑，弟兄們，上硬菜。
所謂硬菜，就是他帶上岸的那一百多張連發的機械大弩，之前示弱，這物件兒一直藏著，看魏軍蜂擁而至，晉軍突然使出這殺器，頓時射殺了大量敵人；鮮卑騎兵進攻的勢頭一頓。
不過北魏騎兵的勢頭也只是頓了頓，並沒有斷，因為此時北魏司徒長孫嵩率領的三萬騎兵趕到了；得到了增援，鮮卑人又恢復了瘋狂的勁頭，再次組織起來從四面八方向晉軍半圓形陣地撲來。
敵人太多了，漸漸的，晉軍射出去的弩箭壓制不住了。
此時，看出什麼叫狠人來了。
朱超石並沒有慌張，大喊一聲，把那些傢伙拿出來。
什麼傢伙？
1千多根丈八蛇矛。
朱超石上岸的時候，手頭兒的硬貨，除了那100多張連發弩，還有鐵錘和這1千多長矛。朱超石命人將丈八蛇矛全部截成三、四尺長的短棒，然後操起了鐵錘響叮噹，將這些短棒全部砸成鋒利的刀片，然後安在機械大弩上。
恐怖的一幕出現了，隨著這些長矛發射出去，一截兒就能把3、4名北魏騎兵串成串兒釘在地上。
一根長矛砸3截，一截兒能穿透3名鮮卑騎兵，1千根長矛，能釘死多少鮮卑騎兵，在下數學不好，您有興趣可以自己算算。
反正這邊兒發射，那邊兒就成烤串兒，沒一會兒的功夫，鮮卑騎兵便人仰馬翻死屍遍地了。看前方鮮卑騎兵後勁兒不足，劉裕立刻又派一軍上岸投入戰鬥，晉軍獲得增援，士氣更盛，等著血紅的眼睛四下追殺鮮卑騎兵，斬獲無數；鮮卑騎兵嚇得失魂落魄，人撞馬馬踩人死傷更多，就連大將阿薄幹，也被晉軍陣斬於當場。
鮮卑騎兵敗退，朱超石又率領寧朔將軍胡籓、寧遠將軍劉榮祖等眾將乘勝追擊，不想又被鮮卑騎兵重重包圍，晉軍此時人數不足五千，但在眾將的激勵下，晉軍浴血奮戰，整整苦戰了一天，再次斬殺上千敵人，鮮卑騎兵這才退去。劉裕破北魏騎兵的陣法，是歷史上很有名的車戰之術，喚作“卻月陣”。
晉軍憑藉著“卻月陣”以區區二千餘人竟然擊敗了數萬魏軍，一戰打出了晉軍的威名，猛將朱超石、胡藩等人之名也讓魏軍聞風喪膽。稍後，劉裕又派遣振武將軍徐猗之率領五千人進攻越騎城（今地不詳），鮮卑騎兵騎兵包圍了徐猗之部，朱超石領兵增援，魏軍聽說朱超石前來，不戰而逃。
消息傳到平城，拓跋嗣大驚失色，不想損失如此巨大，我讓你們屯紮北岸，看情況而定，你們怎能輕易挑釁？可恨我不用崔浩之言，否則怎有今日？罷了，沿岸魏軍回營，劉裕伐秦，我軍就當看不見。
這兒要說一句，自打劉裕起事以來，經過跟孫恩連續11年搏殺的洗禮，劉裕麾下的部隊經了無數惡戰，很多時候都是以少勝多，而且幾乎是年年在戰鬥。長期的戰爭將如今的晉軍錘鍊成了一支擁有大批優秀將領、敢於苦戰、勇猛頑強的鐵軍。
就在劉裕大軍跟鮮卑騎兵你來我往，並讓鮮卑人領教了晉軍的厲害之時，處於潼關城下的晉軍同樣讓後秦軍吃盡了苦頭，不僅轉危為安，而且是越戰越強。
怎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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