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的小毛毛蟲
圖：術後的小毛毛蟲很堅強的向我們擺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圖片中躺在病床上這個漂亮、樂觀的回族小女孩，她叫毛亞新，我們親切的叫她小毛毛蟲。猶然記得下鄉篩查時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
毛毛蟲家住在寧夏的大山裡，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太陽照著她的臉，而她抱著我，嚅嚅地叫著“姨姨”。那一刻，我的心都融化了。想不通當初她父母如何狠下心拋棄這麼可愛的孩子不顧。
圖：2018年7月28日毛毛蟲來到了醫院
毛毛蟲生下來便有腿疾，兩腿一長一短，媽媽見她這樣，便狠心拋棄了自己懷胎十月的骨肉，把毛毛蟲丟給本就感情不深的丈夫。而毛毛蟲的爸爸也跑去內蒙打工，又組建了新家，自此少有音訊。
於是小毛毛蟲來便一直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長到6歲那年，因為上學要上戶口才得以見到那個叫做“爸爸”的人。爸爸匆匆來過，又匆匆離開。
三年前，毛毛蟲的爺爺去世了。每年，奶奶都帶著毛毛蟲去給爺爺掃墓，在很遠就能聽到毛毛蟲壓抑的哭聲，她撲倒在爺爺的墳頭，只是流淚，抽泣得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記得，毛毛蟲的奶奶說過這麼一句話：“當年我和他爺爺見是個生命，抱著娃娃看著她哭，實在不忍心，一人省口糧就這麼養大了。”
圖：2017年10月份，去毛毛蟲家為她篩查
爺爺、奶奶很疼愛孫女，一直省吃儉用地供毛毛蟲上學，教她如何待人接物之道，“我們毛毛蟲學習可好了”，奶奶說老師總誇毛毛蟲是個聰明懂事的好孩子。
每天凌晨，年邁的奶奶便要摸黑起來送毛毛蟲上學去，他們走過麥田，越過山丘，踩上一條長長的山路，毛毛蟲的學校就在六、七里之外的那一頭。到了學校，毛毛蟲轉過身，拉著奶奶的手，操著軟嚅嚅的聲音一本正經地叮囑奶奶，“你腿不好，一會記得搭個小車或者摩托讓人把你送回去，我放學就回去了”。她知道天一冷，奶奶腿就疼到下不了床，這時她總會趴在奶奶的腿上抓著她的手哈哈氣，然後一趴就是幾個小時，暖和點奶奶的腿就不那麼疼了。
奶奶應了一聲，摸摸她的頭，目送毛毛蟲進了學校，轉身，又走起長長的山路，越過山丘，穿過麥田。
圖：年邁的奶奶送毛毛蟲上學
爺爺去世後，家裡沒人種地，真的是家無餘糧，蟲嫌米空。祖孫倆只能借住在毛毛蟲大爺家的一間房子裡，靠鄰里遠親接濟度日。
毛毛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10歲的她還沒有別人家6、7歲的孩子高，她總是出神地盯著大爺家羊圈裡撒歡跑跳的小羊。我問她，吃雞蛋麼？她說：“雞蛋不好吃，不吃呢！”毛毛蟲的懂事讓人窩心，我悄悄買了只雞塞給奶奶，讓她給毛毛蟲補補營養。奶奶直拉著我的手說：“這怎麼對得住你。”
許是感受到了我的用心，平時一句不吭的毛毛蟲拉著我陪她玩。玩著玩著，她一個猛子撲到我的懷裡，水汪汪的眼睛望著我，問我：“姨姨，大山的那邊是什麼？”我看看山說：“是縣城。”毛毛蟲又問：“縣城離我家有多遠，我沒有去過，好玩麼？”我說：“不遠，姨姨下次帶你去北京，那比縣城大多了，可好玩了，孫楠重塑未來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們都會陪著你的。”
離開之前，我留下了聯繫方式，告訴奶奶，下次見面就是在西安了，那時“孫楠 ·重塑未來專項基金”會為毛毛蟲免費動手術治好她的腿。
奶奶激動地拉著我說：“娃娃爸媽不管她，你們好心，我記你們一輩子的好。”
“您這年歲大了，真要記我們得好，可得多活幾年啊！”我不喜歡悲傷的分別，更不忍去想，若奶奶真走了，毛毛蟲的生活會變得怎樣，只得這麼含糊回著。
留下給毛毛蟲買的文具，趁她不在，匆忙上車。車剛開出沒多遠，我從後窗看到毛毛蟲吃力地追在車後，喊著“姨姨”。我不想回頭，怕捨不得。卻最終在她的呼喚聲裡叫司機停了車，迎過去抱住她說：“姨姨要去工作了，要去幫助和你一樣的小朋友，等姨姨忙完帶著好吃的再來看你和奶奶好不好？”那時我就在想，下次見面我一定要告訴毛毛蟲：山的那邊是太陽。
圖：攝於2017年篩查途中毛毛蟲和工作人員深情擁抱離別
這一分別便是半年光景，期間我們保持著通話，奶奶時不時告訴我毛毛蟲的近況，也側面詢問我何時可以給孩子做手術。終於，我們等來了手術的日子。因為工作的關係我沒有到場，是同事陪著入院的孩子做手術。同事一到，我便迫不及待的要求她打開視頻讓我和毛毛蟲通話。
視頻中望去，毛亞新夾在同一批來醫院接受手術的孩子裡，顯得異常活潑，和之前那個沉默畏生的小女孩判若兩人。
圖：術前工作人員去看毛毛蟲並和她熱情擁抱
她的髮色本來偏淺，又剪了個利索的短髮，長睫毛下偏淺的眸子閃著光。聽到這邊有動靜，她從病房裡直衝出來扎向同事的懷裡，說著想念，過分黏人，而我猜，她想念的是“重塑未來的哥哥、姐姐”，畢竟這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終於毛毛蟲看見了視頻這邊的我，嚅嚅地喊著我，跟我話著家常。毛奶奶在她身後衝我們抿嘴，臉上的褶子比照片裡更深邃了，旁邊一箇中年男子對毛亞新喝道：“站好了！”毛亞新本來生動的臉瞬間僵住。男人對我們的工作人員一擺手，常駐醫院的志願者老蘆低聲說，這是毛亞新的爸爸。原來是那個一年都見不到女兒幾面的爸爸，我們的表情也沉了下來。許是知道這次有工作人員來拍攝影像資料，又許是終究放心不下女兒和老母親在陌生地界裡沒個著落，興許只是覺得女兒這個被遺忘的孩子終於有了她存在的價值……我胡亂猜測，卻被毛亞新打斷，她展示著爸爸給的手機，點開新申請的微信，那頭像赫然是她爸和後媽的合影。
圖：毛毛蟲第一次好奇地玩著智能手機
父女間本不熟，父親的威嚴正盛，毛亞新在爸爸面前畏手畏腳，尾隨我的同事過了拐角才開始有了笑的模樣。
而提及爸爸，在那個男人看不到的拐角，毛毛蟲臉上的幸福又如此真實，小孩子的世界總是單純而美好，爸爸的缺席彷彿是童話世界裡的橋段，那個叫做“爸爸”的人一定會回來接走他的小公主。毛亞新做著天真的夢，把父愛珍惜得越發小心翼翼。
這孩子對別人的關懷很是敏感，抓得住就不捨得放開，孫楠 ·重塑未來工作團隊在醫院裡的幾天，她幾乎無時無刻不掛在我們工作人員身後，每天與我發視頻，問我為什麼手術後要上鋼架子，跟我說她不怕手術……我們不敢過多安慰，畢竟那術後的痛能把一米八的漢子憋出眼淚。
她更不知道爸爸為什麼帶她去剪了頭髮，雖然和其他幾個同齡的女娃娃相比，她的髮型打眼看就知道是出自理髮師之手，兩個耳朵上前不久剛穿了耳洞，奶奶把自己的金耳環給了她，帶著家人的關注她即將被推進手術室。
毛奶奶說，術後不久，孩子他爸就要回城裡做工了，她年老體衰，恐照顧不周，當爸的這才帶著孩子去理了個好打理的短髮。
我想念毛毛蟲那在陽光下泛著金色的頭髮，是那麼溫潤，可我也喜歡現在毛毛蟲伶俐的短髮，因為我們的毛毛蟲長大了。
圖：術前和奶奶照張相留個紀念
記得去年毛奶奶與我的對話。從毛毛蟲的爺爺去世以來，奶奶一直擔心自己要是走了，孩子怎麼辦，每思及此，老人都忍不住紅著眼眶，滿是褶皺的臉上寫滿了悲傷，我不知從何安慰，便抱著毛毛蟲，跟她說：“孫楠 ·重塑未來的叔叔阿姨把你帶到城裡去上學奶奶捨不得，你看她都哭了，快去哄哄奶奶。”毛毛蟲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抱著奶奶說：“奶奶不哭，我在呢！”
如今，在孫楠·重塑未來的努力下，毛毛蟲有了康復的機會。或許是毛父放下了這些年心裡的負擔，出現在我們面前。從前，毛毛蟲的過往他沒有參與，他的苦衷我不願探究。可如今他終於陪在毛毛蟲的身邊。不管如何，父母是孩子成長不可或缺的角色，在錯失父愛的這些年裡，毛毛蟲和奶奶相伴而過，如今看著毛毛蟲能重獲父愛，看著她那緊張惶恐又帶著希冀，望向父親的眼神，我想這一切總歸是好的。
去年毛毛蟲問我：“山的那邊是什麼”如今，我終於帶她見到了大山外的太陽。
陽光透過醫院的窗打在眾人臉上，那溫馨的畫面讓我再一次認識到我們孫楠重塑未來的意義，我們的工作肩負著孩子們對未來的希望。陽光下醫生在問診，護士在檢查，家長在陪伴，志願者在忙碌。彼時，毛毛蟲坐在候診區的長椅上，晃盪著兩條細腿，跟我說，等我腿好了，你一定來看我呀！
孫楠重塑未來專項基金是在國務院扶貧辦、國家衛計委、中國殘疾人聯合會指導下，由中國殘疾人福利基金會、中國肢殘人協會與音樂人孫楠共同發起，定向用於中國肢殘人協會“重塑未來”慈善公益活動，為貧困肢殘人進行手術矯治。四年多來已成功救助了近400名肢殘青少年，使近400名肢體殘疾青少年恢復了肢體功能，近400個貧困家庭得到了改善。
重塑未來，改變人生。我們這裡還有更多孩子需要您的關注與支持。
攝 影：陽 磊
排 版：孫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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