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項羽烏江自刎之後說起(3)勇季布辱身爲奴,俠朱家設計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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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嬰見劉邦正因為田橫及五百義士之事,傷神數日,暗想這正是救下季布的大好時機啊,未知夏侯嬰如何救法?我們先來講講季布其人。

從項羽烏江自刎之後說起(3)勇季布辱身為奴,俠朱家設計救士



01千金一諾

話說季布原來是個俠客,在楚地很有名望。他答應人家的事情,沒有不給人家辦到的,所以楚人有這麼一句話:“得到黃金千斤,不如得到季布的一句承諾。”這也是成語“千金一諾”的由來。

從項羽烏江自刎之後說起(3)勇季布辱身為奴,俠朱家設計救士

千金一諾


後加入項羽軍隊中,成為西楚軍的一名將領,在楚漢戰爭時期,由於季布武藝高強,經常作為先鋒率領騎兵部隊,多次追殺漢高祖劉邦,其中有一次,情況十分危急,劉邦差點被季布的長矛洞穿,好在最後福大命大躲過了季布的追捕,於是季布成為了劉邦心中最想除之而後快的人之一。


項羽烏江自刎之後,季布知道劉邦對他恨之入骨,不敢降漢,一個獨自逃竄隱匿起來。在第二章我們講到,劉邦因為項羽舊臣潁川侯利幾的反叛,斷了招撫西楚舊臣的念想,昭告天下,懸賞緝拿在逃的西楚舊臣,懸賞金額最高的要數季布和鍾離眛二人。


季布這個時候正躲在濮陽豪士周氏的家中,周氏雖然行商,但早年和季布一樣也是俠客出身,與季布相交多年,如今見到季布有難,沒有半句推辭,收留了他,並吩咐家人與門客不許走漏半點風聲。


02能屈能伸

昭書下達郡縣,濮陽官吏奉詔緝拿,將懸賞通緝季布之事,通告給了濮陽百姓。本地人有有人知道周氏與季布是故交,於是想揭發周氏,獲得賞金;濮陽官吏也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季布很有可能藏匿在周氏家。摩拳擦掌,正準備去周氏家搜查時,其中一個士兵因受過周氏的搭救,感懷其恩德,早早的就趕往周氏家通風報信。


周氏沒有想到官兵來的這麼快,如果被發現自己窩藏季布,不但季布被抓,自己及家人也會因此遭到牽連,為今之計只有將季布送出濮陽城,但是得去一個穩妥的地方。周氏尋思半晌,突然明悟,當今天下唯有此人,可以救下季布。


周氏主意已定,但是又怕季布不肯委屈聽從自己的計策,於是先對季布說:

“現在朝廷緝拿將軍詔書已經到達濮陽,官兵不日就會到我家來搜捕,濮陽已經不再適合將軍藏身了,吾已經想到一個計策,可以度過此次危機。但是將軍得先答應必須按照我計策行事,然後吾才能把具體計策內容說出,將軍若不先答應的話,吾立即自刎而死,以證清白,吾周氏絕不是賣友求榮之徒!”
從項羽烏江自刎之後說起(3)勇季布辱身為奴,俠朱家設計救士


季布見周氏言辭激烈,並且正義凜然,只好先答應他,於是周氏才將自己想到的脫身之計具體內容告訴季布,季布臉色大變,但是“千金一諾”的季布怎麼會反悔呢,於是面帶愁容,任由周氏安排。


周氏先將季布頭髮剃的精光,然後取出一個鐵環套在脖子上,牢牢拴住;然後再脫去身上楚式短衣,換上灰色寬大的衣服,這種裝飾好像後來的大和尚的服飾,但在那個時候佛教還沒有傳入中國,這種服飾在當時屬於“奇裝異服”,是不合禮制的,而且漢朝延用秦朝法律,其中有一條刑法,叫做髡首(剃去頭髮,光頭),在我們今天的人看來,剃頭算什麼刑法,但在古代可不是,正所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損傷。剃頭對古代人來說是帶有侮辱性質的刑法,很嚴重。


季布於是被周氏改造成一個罪奴的樣子了,當時天下初定,秦朝很多罪囚流落民間,為生存賣身富貴人家為奴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所以季布偽裝成這個樣子,完全可以掩人耳目不會遭到別人的懷疑,就連季布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會成為這個樣子。


季布在銅鏡中看到已經裝扮好的面容,不禁流下了羞恥而痛苦的眼淚,心道:我季布救死扶傷,濟危扶困,豪氣干雲,名震一時,想不到如今走投無路,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為什麼不早點戰死沙場,如今混到成一個罪奴樣!


又轉念一想:我季布功業未成,如今一遭受羞辱,就自盡而死,天下人怎麼看我?想當年,韓信都曾遭受過胯下之辱,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要暫時忍辱,他日若有機會,重建功業,我定要一雪今日之恥!


想通的季布,在周氏的安慰下,登上了周家平常用來轉運貨物的廣柳車,周氏自帶家僮數十人,隨車押運,瞞過了官吏與百姓,即日啟程。


車馬行進多日,來到一處人家,周氏先行下車,見該家過主人後,說是新帶來了一個青壯的罪奴,來這裡販賣,這家主人聽說後大喜,來到車馬前看望季布。季布只能裝作罪奴的模樣,向這家主人行禮。這家主人,將季布上下打量一圈後,已經心中有數,轉頭詢問周氏季布身價多少,雙方議定,周氏拿到了錢財後,率領車馬返回了濮陽,而季布被賣到了這家中,在這家為奴,隱姓埋名。


要問此家主人是誰?


這家主人,是魯地的一位大俠,名叫朱家。



03俠士朱家

朱家是土生土長的魯人,從小與深受儒家文化薰陶的其他小夥伴不同,朱家沒有成為文士,卻成為了俠士。只要看見有人落難,比自己落難還著急,定要想法設法幫人排憂解難。但是自己家裡又不富裕,魯地窮人又多,自己勢單力薄不可能幫助所有人,於是想到一個方法,從最貧困的開始救濟。


平常自己縮衣節食,不肯亂花,所省下的錢財都用來救濟他人,家中不留一文。受到朱家救濟的貧苦人家不計其數,不僅如此很多亡命之徒也受到過朱家的救濟,從秦末到漢初,受朱家救濟的豪傑義士不下百餘人,這些豪傑義士深感朱家之恩,到處宣揚朱家俠義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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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朱家卻與其他俠士有一點不同之處,為人相當低調,也從來不炫耀自己的功德,事後不但不要求回報,還深怕碰見前來敘說感激之情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這樣另類的朱家,卻越發受到魯地百姓與俠士的敬重,不僅如此就連地方官吏與豪富巨室都對朱家欽佩不已。就連外地之人,聽到朱家大名,也都讚不絕口,於是仰慕並且自願依附朱家的人越來越多,朱家也因此成為了魯地頗有名望的一大勢力。


當今天下還有何人可以救得季布,周氏想到的就是朱家,沒有別人。

周氏將季布託付給朱家,兩人同為豪俠,心照不宣,加上朱家本就相當低調,樂於順水推舟,將季布留在家中。朱家心如明鏡,季布也為當世豪俠,如今這副模樣,說破無異於傷人,只有裝作不知,但是當他做罪奴一般使喚,是不可能的,當他將賓客一樣對待,會讓人懷疑,於是朱家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朱家喚自己的兒子到跟前來:“此奴甚有才幹,所有田中事務,儘可交付於他,汝必須與他一同飲食,不可輕慢!”朱家兒子領命,帶著季布走了,從此季布成為了朱家田產的管理者,雖是罪奴樣,朱家的兒子卻是以賓客之禮待之,一沒有辱沒季布,二也不引人注目,神不知鬼不覺的安穩的在朱家宅院中落戶了。


04計救季布

但是我們的朱家朱大俠卻不滿足,救人就要救的徹底,季布一身勇武就此長做田舍翁,豈不可惜?


於是義薄雲天的朱家,在安頓好季布之後,孤身一人來到了洛陽,喬裝成一個商人,在洛陽城的一間偏僻的客棧住下。一是因為認識自己的人多,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二是搭救季布這皇帝欽點的要犯,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朱家尋思,滿朝公卿,能救得季布的也只有一人合適,那就是夏侯嬰。夏侯嬰生性俠義,也尊重俠士,更是劉邦同鄉近臣,親密無間。於是朱家換了一套衣服,來到夏侯嬰府門之前,告知門房通報,朱家到訪。


夏侯嬰早就聽說過急公好義的魯地大俠朱家的威名,一聽說朱家親自登門造訪,連忙跑出去不用下人,親自迎接,並在家中設酒宴招待,酒宴之上朱家與夏侯嬰聊的特別嗨森,酒品如人品,朱家豪飲及醉又不失風度,越發讓夏侯嬰敬重,酒宴散後,派下人送朱家回去,並約定明日再聚。


第二日,朱家如約而至,夏侯嬰與朱家相談甚歡,於是再度邀約明日一聚,如此,朱家在夏侯嬰的反覆邀約下,朱家逗留了洛陽數日。朱家見與夏侯嬰到了相當熟絡、無話不談的地步,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便假裝無意問道:“季布到底犯了什麼大罪?導致皇帝陛下要捉拿他如此之急?”夏侯嬰沒有任何懷疑,將季布三番五次追殺劉邦的事情,告訴了朱家。


朱家在問道:“在君看來,季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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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嬰不假思索的答道:“他是一個有大才的賢人。”


朱家馬上接口道:“首先凡人為臣,都清楚各為其主,須盡職盡責的道理,何況季布這樣的賢人呢,季布之前身為楚國將領,奉命追逐皇帝陛下,不正是職責所在嗎?
其次雖然楚國已滅,但是項羽的舊臣,還有很多流落民間不肯歸漢,不可能把他們一一找出來趕盡殺絕吧?
再者皇帝陛下剛剛平定天下,就要因為自己的私怨而昭告天下捉拿一人,我看不如赦免一人向天下昭告皇帝陛下的寬仁。
最後退一步說,像季布這樣有才能的賢人,如果被逼急了,搞不好他會北上投靠匈奴或者南下投靠南越國,這不就是當年楚平王逼迫伍子胥投靠吳國的原因嘛,就是因為逼的太急了啊。
於是伍子胥資助吳國,率領吳軍攻打進楚國的王都,那時楚平王已死,卻也被伍子胥拿出來屍首遭受鞭打之辱。正所謂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君為何不瞅著合適的機會向皇帝陛下說說此中的道理呢?


夏侯嬰陷入沉思:朱家此言句句在理,直戳我心。但是朱家乃魯地大俠,而季布在楚,素無瓜葛,今番為他說話,想必季布就是藏匿在朱家宅中,於是千里來洛,想要通過我,請求陛下赦免季布,真是煞費苦心啊,好一個朱家,好一個俠肝義膽!我夏侯嬰又豈是見死不救之人!


想通此處的夏侯嬰,對朱家做出了鄭重的承諾,一定會設法請求劉邦赦免季布,朱家心中大石頭總算落地,辭別夏侯嬰,返回魯地去了。


沒想到不出半月,就遇到了田橫與五百義士死節的事情,劉邦因為此事兩度落淚,哀嘆數日,這不就是救下季布最好的時機嘛,於是夏侯嬰便主動入宮覲見劉邦,按照之前朱家說給他的意思用自己的話說出來給劉邦聽。果不其然,劉邦感懷義士之氣節,順帶嘆息起季布的勇武與俠義,加上夏侯嬰所說的句句在理,答應了赦免季布的請求,重新頒佈詔書,免季布罪,並拜季布為郎中。


朱家見到詔書大喜,卻裝作不知,派兒子送季布往洛陽而去。話說幾年之後,季布平步青雲做了大官,但直到朱家死,他們倆也沒有再見過,這是後話。


但如今朱家成功搭救季布一事,經由夏侯嬰之口,徹底在天下傳開了,人人都誇讚季布大丈夫能屈能伸,朱家俠肝義膽千里救季布,因此朱家成為了漢初遊俠兒效仿的榜樣,做到了真正的名滿天下。


季布已赦免,昔楚之名將只有鍾離眛一人沒有音信,有楚地的官吏上報曾經看到過鍾離眛,恰逢此時楚王正是韓信,韓信與鍾離眛是好友,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劉邦也懷疑鍾離眛就在楚國,於是下詔給楚王韓信,叫他緝拿鍾離眛歸洛。


那鍾離眛能不能像季布一樣,受到劉邦的豁免呢?諸位看官,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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