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柬埔寨:校園裡的人間地獄

穿行柬埔寨:校園裡的人間地獄

學校操場雕像

從暹粒回到金邊,參觀完大王宮後,我們坐上突突車來到柬埔寨參觀的最後一站,是一所學校,一所曾經的學校。

這裡本是一所書聲朗朗、笑語縈繞的普通學校,但在並不久遠的過去,卻成了人間的地獄,死亡的墳塋。

1975年紅色高棉奪取了全國政權後,波爾布特為了早日實現所謂的“超級某主義”,將所有城市居民驅趕至鄉村的同時,立即展開了全國範圍的大清洗:將知識分子、商人、學生、僧侶和城市居民等“犯人”關押在各地的設置的監獄(集中營)。這所位於市中心的的中學,被紅色高棉改造成了恐怖的監獄和殺人場所,重新命名為“第21號安全監獄”(Security Prison 21),簡稱“S-21”。1975年至1979年四年間,共有大約1.7萬名“犯人”被關押於此,折磨至死。1979年1月越南軍隊攻入金邊,未來得及處決的7名“犯人”成了該監獄唯一倖存者和見證者。1980年在此設立“吐斯廉屠殺博物館(Tuol Sleng Genocide Museum)”對公眾開放,以紀念在赤柬政權殘暴統治下的迫害者。

在和熙的陽光下,走進這隻有五棟多層建築的曾經校園,一切都是似曾相識的的感覺。操場邊,高大的棕櫚樹樹影婆娑;綠蔭下,幾張休憩的座椅寧靜安祥。難道這裡就是恐怖監獄、死亡的集中營嗎?一時難以置信。

穿行柬埔寨:校園裡的人間地獄

學校操場

隨引導牌緩步入室,怵目驚心的畫面一一鋪展在眼前,彷彿從盛夏頓入寒冬,寒顫陣陣。

大教室裡所有“犯人”皆被鏽跡斑斑的長條螺紋鋼一一銬住,無論立臥。二樓三樓則是用薄磚或木板隔成的不到2平米的小間,裡面有粗大的鐵栓,是用來栓住“犯人”的腳踝的,旁有一灰色小鐵盒,“犯人”的拉撒全於內。牆壁上的血跡還能清晰可辨。還有許多各種改裝而成刑具,如水凳、水桶、水箱等。單看這些工具是不會知曉其用意,好在最後的倖存者中有一位是畫家,也正是因他有著這一技能,才得以長時間存活。博物館內諸多折磨“犯人”的油畫皆由他回憶繪出。

所有在S-21集中營的“犯人”最終都會在電擊烙燙、掀指甲和其他恐怖刑具下或悲慘死去或承認自己有罪,再招供一批無辜的人,新人進來,舊人處決,如此循環。在這種恐怖的自我清洗之下,紅色高棉統治的四年,柬全國人口竟減少了近200萬人,滅絕了全國總人口的三分一。很多的“犯人”及家人在審訊過後,被帶到郊外,用鐵棒、鎬,彎刀殘酷地殺害,據說是為了節省子彈。如此血腥,真是人間地獄!

參觀者大都是西方人(國人鮮見),有飽經風霜的長者,有未諳世事的少年,皆肅穆而沉重,或駐足沉思,或靜默移步,彷彿萬籟悉寂。

“犯人”被押進S-21監獄都要編號拍照存檔,從此他們不再有姓名,而是一個數字,他們也不再是生命,而是一個符號。數字可以隨時替換,符號可以任意抹去。每間教室分類展出的一張張肖像,就是一個個屈死冤魂,似在無聲地吶喊。

穿行柬埔寨:校園裡的人間地獄

我立於一張肖像前良久。

這是一個女人,一個懷抱嬰兒的女人。美麗的大眼睛無神地看著你,是悲痛過後的絕望?還絕望過後的麻木?她看到了什麼?她又看清了什麼?我不忍猜想。這位年輕的母親名叫陳金順(Chan Kim Srun),是紅色高棉外交官員的妻子,母子雙雙都被殘忍地殺害。

身旁的西方女子,一面用耳塞聽著講解,一面以指拭淚。我不堪卒睹,挪步走開。

走進另一間教室,更令人毛骨悚然。裡面陳列著許多的頭骨,是遇害者的顱骨。顱骨後上部都有一個直徑0.2至1釐米均勻的孔,是槍孔?槍孔應沒那麼小;是電鑽孔?太殘忍恐怖不敢想。S-21監獄只是當時恐怖氣氛籠罩下的一個小小的縮影而已,牆上是一張用顱骨拼就的柬埔寨地圖,昭示著那年月裡全國範圍的血雨腥風。

穿行柬埔寨:校園裡的人間地獄

每棟樓裡都存有留言簿,供來訪者留言,簿上密密麻麻記錄著來自世界造訪者的感慨。提起筆,卻毫無頭緒。我知道任何文字在現實面前皆顯得蒼白無力,也無法用一兩句言語表達出自己的內心感受,良久收了心緒,仍是默默在紙上輕輕的劃出了我的期許:勿忘歷史,祈禱和平!

走出了陰森的陳列室,來到綠茵的操場,陽光溫和普照,雞蛋花香四溢。

樹蔭之下,靠椅倚坐的,有在語音裡沉浸的中年男人,有翻閱紀念書籍安靜的年輕女子,而更多的是散落在凳椅上的雞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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