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像正常人一樣活著”
這句話，可能很多人無法理解
但有這樣一群小孩
他們從小臉部就被嚴重燙傷
從此只能戴上面具生活
從意外受傷的那一瞬間起
臉部疤痕便隨著身體成長不斷增長
一分又一秒
伴隨身體疼痛的
更是精神上不間斷地摧殘
趙雪成
一個來自湖北襄陽的男孩
當他還是襁褓中幾個月大的嬰兒時
臉部被嚴重燒傷
更不幸的是，他被遺棄了
不幸變“鬼臉”，好心養母雪天撿回他
1994年春節前夕，天空飄著小雪，來自棗陽農村的李先玉在湖北襄陽襄城峴山附近一橋洞底下，發現了還是嬰兒的趙雪成。當時，他的小臉被燒得皮開肉綻，眼睛爛成“一條縫”，嘴也合攏不上了，整個五官幾近模糊不堪。
“這麼冷的天，孩子總不能活活凍死吧！”抱著這樣的想法，李先玉捧起嬰兒，小心翼翼地抱回了家。回到家後，丈夫趙立牛看到妻子懷中的嬰兒，著實嚇了一跳，心想這孩子凶多吉少，可能養不活了。李先玉說，快過年了，孩子怪可憐的，讓他留下來過年吧。生性善良的老趙沒想太多，也就同意了，連忙冒著雪天去藥店買燒燙傷的藥。
1990年，李先玉從四川改嫁到湖北襄陽，離開家暴的前夫雖然讓她重獲幸福，但沒能親自養育自己的子女長大成為了她內心深處的痛。“我對自己的孩子一直很愧疚，有時候覺得自己很自私”，談到與前夫的孩子，李先玉潸然淚下。正是這份虧欠，她願意無怨無悔地收養飽受磨難的嬰兒。
手頭僅有1000元，只能買藥擦拭燙傷的臉
李先玉與現任丈夫趙立牛沒有孩子，一起種大棚蔬菜，搭夥過著拮据的生活。過完年，夫妻倆抱著孩子四處求醫，打算送到當地醫院治療卻被高昂的醫療費嚇了回來。醫生告訴他們，要治療孩子的臉，至少要好幾萬。而他們手頭上的錢1000元不到。萬般無奈，夫妻倆只能去藥店繼續買些藥來擦拭趙雪成燙傷的臉。
“因為他的眼睛、鼻子、嘴唇都被燒傷了，為他做點什麼都要很小心”，李先玉告訴記者，擦藥的時候我們都是小心翼翼的，有時候要花上好幾個小時才能抹完整張臉。因為嘴唇也燒傷了，不能像其他正常的嬰兒一樣吮吸奶瓶。夫妻倆每次泡好奶粉，就高舉著奶瓶，一滴一滴地滴進他的嘴巴里。舉到1歲多，他終於可以吃小口米飯了。
夫妻倆給他取名為趙雪成：雪，即大雪天遇見的；成，是希望他平安長大成人。滿滿的寓意，真誠而溫馨。
“鬼臉”嚇人早早輟學，默默幫父母撿破爛
2001年，趙雪成7歲了，到了該上小學的年齡。因為燒傷後的瘢痕攣縮，他的五官擠在一團，很多學校怕嚇壞其他小孩，不敢收他。輾轉多地，才找到一家願意接受他的學校。
“鬼臉！好惡心！好嚇人啊！”，李先玉向記者說道，雪成因為相貌原因在班上經常被嘲笑，有時候甚至會被同學打罵。一年級還上完就輟學了。因為厭學，李先玉第一次打了趙雪成。但之後既心疼也理解孩子，便沒有強迫他再去學校。
李先玉告訴記者，雪成長大後，慢慢地就知道他與其他孩子不同。因為臉部畸形，他沒有朋友，性格也越來越孤僻，有時候一整天都不說話。但是，懂事的他，知道家裡蔬菜不好賣，經常默默地幫養父母一起撿廢品。
開嘴、換臉……雪成走上艱難手術苦旅
2017年，60多歲的夫妻倆想著自己老了以後，雪成應該要獨立面對社會了，便下定決心要給他“換臉”。去年1月份，李先玉帶著僅有的5萬元積蓄來到重慶某大醫院。雪成接受了第一次手術，醫生對他的口周和眼瞼做了修復。但是因為後續治療難度大、經費嚴重不足，手術並沒有達到預期效果。
2017年3月，李先玉夫婦又輾轉來到武漢市第三醫院燒傷科求醫。以謝衛國為首的醫護團隊為趙雪成制定了詳細的“換臉”手術方案。3月9日，考慮到患者的家庭困境，該院燒傷科通過華中燒傷婦兒基金為他爭取了20萬元的捐款。此外，醫院還發動醫護人員為他捐款了4萬多元，並在手術費用上給予了最大程度的減免。
2017年3月13日早上，雪成迎來了在三醫院的第一次手術——嘴巴小口開大術。由於口周燒傷後，周圍的瘢痕攣縮引起了口唇的畸形，不僅影響了美觀，而且影響語言和正常進食。這是“換臉”修復的第一步。術後，雪成只能吃流食或其他容易消化吸收的食物，直到傷口痊癒。
2017年5月17日，患者的左右臉和額頭分別打了擴張器，打入皮膚內的擴張器定期往裡面注水，把皮膚慢慢擴張開。這一步為期一年多，目的是將好的皮膚擴張開，到最後替換掉臉上壞死的皮膚。
10個多月過去了，2018年3月29日，在擴張器擴張皮膚的過程中，謝衛國團隊還給患者做了鼻再造手術。利用他鼻子上原有的疤痕組織，以及患者額頭上的皮，以及一個鼻假體，為他做了一個全新的鼻子。
2018年8月30日，打入擴張器的患者皮膚已經擴張好了，趙雪成迎來了“換臉計劃”的最後一步——用前期擴張的好皮膚替換掉壞死的皮膚。術後，雪成臉上90%的疤痕基本上都消失了，只留下一些手術切口。
“整個手術沒有用輔助的人工皮，患者大部分的地方都是採用美容縫合，即皮內縫合，在切開疤痕的地方會有手術切口縫合”，當記者問及擴張的皮膚是否會在臉上留下手術疤痕，謝醫生解釋說，目前患者皮膚的彈性還不錯，但是半年後狀態會更好。
“手術後，我們在醫院住院這幾天，雪成明顯開朗了許多”，李先玉激動地告訴記者，自從做了手術，趙雪成也解鎖了講話模式，有時候會主動來查房的醫生護士說話，這對於有時候三天不講一句話的他來說著實罕見。這一次的換臉，不僅換掉了他的“鬼臉”，更換掉了他鬱鬱寡歡的性格。
2018年9月11日上午，由於父母最近在忙著農活，是雪成一個人來拆線的。記者跟隨在旁，一起等待奇蹟的誕生。只見謝醫生正小心翼翼地為他拆掉裹在頭上的白紗。由於10天前才剛剛做完手術，手術留下的切口痕跡仍然有點明顯。“手術切口留下的疤痕以後只需要定期來做激光治療，慢慢地就會變淡”，謝醫生一邊拆著紗布一邊說道。
拆完白紗後，謝醫生又用棉籤，在雪成的臉上塗上碘伏進行消毒。儘管他現在臉部的手術傷口有些明顯，但隨著後續的激光治療，這些疤痕都會慢慢變淡。
燒傷科謝衛國主任接受採訪時說道，“我們一直鼓勵雪成必須走出去，即使外貌並沒有恢復到和正常人一模一樣，他也應該勇敢的面對生活、面對社會。同時，我們鼓勵他能學習新知識新技能，適應社會，實現自我價值，也希望大家能對他有更多的包容和理解。”
拆線後的趙雪成接受長江日報直播採訪。記者胡鼕鼕 攝
記者：“現在拆完線心情如何？”
趙雪成：“很開心，但儘量讓自己平靜。醫生說做完手術要保持心情平靜，才有利於傷口的恢復。一年半以來自己放下了很多，心態變了很多。每次手術之後，都會放鬆很多。”
記者：“出院後有什麼打算嗎？”
趙雪成：“最近玉米和芝麻成熟了，在家裡幫爸媽收莊稼。等以後臉恢復得更好了，會出去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和父母。今年我24歲，是我的本命年，我要做更好的自己。”
2018年9月11日武漢三醫院燒傷科，護士為趙雪成擦拭面部。記者胡鼕鼕 攝
今年，趙雪成剛滿24歲
正是風華正茂、青春好年華
從以前自卑到現在的開朗
從覺得自己被嘲笑到感到自己被呵護
從隔著窗戶世界到主動與人溝通
換一張臉
改變了趙雪成的人生
9月11日武漢三醫院燒傷科，拆線後的趙雪成照著鏡子，親手感受自己如今的模樣。記者胡鼕鼕 攝
（記者蘇金妮 通訊員周莉 陳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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