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老帖-2015年京西古道 圈門-峯口庵-黃草梁-搶風坡-瓜草地-王平村

只要是刮西北風,天邊飄過的一定是故鄉的雲。糾結良久,決定還是不寫徒步攻略,抒情比較好。

2015年5月9日,清晨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六點起床,打好揹包,漱洗完畢,窗外的雨好像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一次遠足總怕要被閹割了。吃過早點,已經是八點鐘,雨止,南方的天空還有些放晴的意思,心中又不免喜悅起來。20餘公里的山中徒步按說應該結伴而行更加安穩些,但原本約好的幾個朋友趕巧都臨時有事,可我卻不想將行程後延。

與其說是遠足,予我來說稱之為“尋家”則更加準確。途徑的“搶風坡村”是我的故鄉,京西古道上的一座古村,據我瞭解也應該是九龍山上海拔位置最高的村子。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京西人我更喜歡將“故鄉”稱為“老家”。

往年清明節回鄉掃墓,就聽說過山中有條能通到山外的京西古道。與父母聊天時得知這條路在早年間是山裡山外通商的一條重要途徑。一直到解放前,山裡人到山外的“門頭溝礦(早年間叫“中英礦”)”周邊的小煤窯挖煤掙錢都要行經此路,這過活的方式被形象的稱之為“走小窯”。母親說姥爺曾經就走過小窯,父親說爺爺曾經帶著年幼的他走這條路回過老家。

門頭溝區,北京所轄的西部山區,可我出生、長大的地方確實這廣袤山區中的平原,也是這座“山區”的邊沿。山中的生活予我來說是陌生但又充滿嚮往的。我有恐高症,但我卻喜歡站在山頂的感覺,這很矛盾卻也十分有意思。每每置身於山中,心中都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我從骨子裡就屬於這裡,屬於這片大山。

晨八時四十一分,我正式踏上了這條古道的起點——“圈門”,一路向西,前三分之一的行程頗為輕鬆,穿過天浮橋村和拉拉湖村,都是水泥和柏油路。

拉拉湖村的邊緣,十餘米高的黑色的山石被開鑿出一級級臺階,角度幾乎直上直下,每級臺階高近四十公分,但寬卻只有十公分左右,踩上去只能容下半個腳掌發力。許多年來無數人的踩踏、摩擦已使臺階“包漿”,變得黑亮。

于山中行走,盡是小路,半人高的各種雜草不時拂過我裸露的手臂,有點癢癢的,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腳步聲,沉浸在這久違也著實難得的靜謐中,腦中甚至閃過就這樣一直走下去的衝動。任由汗水從發尖滴落,落在鼻尖上,落在後脖頸,不去管它,只管一路向前,這裡沒有浮躁,你需要做的就是從起點到終點。

天空還是下起了小雨,此時古道已在我腳下,“蹄窩”遍佈,圓的、橢圓的,每個幾乎都滿了水。經過雨水的沖刷,這條用石頭整齊鋪成的路變得光亮起來,踩上去有點兒滑,放慢腳步,路邊成簇的白色野花在一片綠色中顯得格外耀眼,經過雨水的洗禮後也就更顯得水靈,好想採下一簇,還是算了,雪村老師曾告訴我“路邊的野花……… 你-不-要-採,不…要…採……”。

路過另一處地標——“峰口庵”後,古道上的行程已經過半。當整齊的石頭路和“蹄窩”變為平坦的土路時就到了又一處地標——“黃草梁”。

“黃草梁”是官稱,此地人管“黃草梁”叫“黃塂(音jiang 三聲)”,這麼叫的由來我不知道,問過爸媽,他們也不知道,只說一直就這麼叫。自這裡便是土路了,路寬可將將容的下兩輛轎車錯車。下過雨,被汽車壓出車轍的地方會有些泥濘,“搶風坡”離這裡已不遠,加快了腳步,但難免被路旁的野果、野花、野草,以及藏匿在他們之中的野雞打擾。野雞的叫聲像提高了調門的鴿子,也是“咕嚕、咕嚕”的,憑聲音判斷,它離我不遠,但只聞雞聲不見雞身,此時我的肚子和它的叫聲一樣,但低沉許多,只有我自己聽得見,我的揹包中有給養,但我不打算現在吃。青綠色的山杏現在只有拇指肚大小,摘下一個,硬硬的,看樣子應該甚是酸澀,但還是架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咬了一口,有點酸,也有點澀,但比我咬下之前想象的程度要低許多。

就這樣走馬觀花般的又跋涉了半個小時,眼前見一所破廟,破廟的背後是一堵用石頭堆砌而成的影壁牆,代表我已經到達我的老家——搶風坡村。

破廟和影壁牆是老家的村口,坐在破廟門前的石階上,面前就是老家的村子,房子大多還在,但大多數已“房徒四壁”——沒有了房頂。白色的母雞在村子後邊的半山坡上刨食,一直大公雞高傲的站在一間房頂上關注著“佳麗”們的一舉一動。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下意識的望過去,一位穿著髒兮兮的老者正順著小路走了上來,步伐矯健,全不像我走過來時的磕磕絆絆,手裡還抓著一把植物,他只顧低頭走並沒有發現我在破廟門前。我站起身,嚇了他一跳,我認出了他手中抓著的頂著紫色花朵的植物是蒲公英,此時他已在我面前,面對我這個陌生的老鄉,他很是驚訝,眼睛瞪的大大的,不眨眼的有看著我,我也看著他,我的一句“大爺”打破了僵局,他小聲的應和了一下,便走進破廟將手中的蒲公英放在一個角落裡。大爺走出來遠遠的坐在我石階的另一端,自顧自的摳著手中的草棍,我問他村子裡現在還有幾戶人家,他吐出六個字“就我一個人了”,看他左臂上“護林防火”的紅箍,恐怕是當地給他安排的工作,估計也是他的生活來源,我掏出包中的給養——幾個小麵包和幾袋豆腐乾,分出一半抓在手中遞給他“大爺,給您一半兒”,他驚訝的看著我並沒有作答,我起身把東西塞進他的手裡又坐了回來,他看看手中的吃的又看看我,冷冷的說了一句令我心裡暖暖的話“小子,你夠吃嗎”,我點點頭說“夠吃,您這也不常下去(下山),您就留著吃一口吧”。後來又攀談了兩句,大爺姓“鄭”,一直在老家生活,養養雞、種點兒小片地,鄉里給了他一個護林防火的差事,每天圍繞著村子周邊轉轉就行了,不常下山。說是攀談,倒更像是“審訊”,一直是我問他答,沒有什麼互動,攀談片刻,鄭大爺用髒兮兮的夾克兜著這些吃的大步走向村子,走了兩步回頭對我說了句“你先待著啊”。看著鄭大爺走進村子,心中不免有些傷感,大爺回家了,而我則要“離家”啟程回到我那山外溫暖的“家”。

大爺為什麼採蒲公英放在廟裡?——我忘了問他了。

下山的途中,路旁依然是野花、野草,除了野雞不時的叫聲,很是安靜。突然,身旁山坡上林子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有動物在裡邊穿行,聽聲音速度並不快,透過植被縫隙,看見一隻身材略肥帶有白色花紋尖鼻子的動物正往上爬著,應該是狗獾。我用手中的木棍敲打腳下的石頭,它並沒有受驚嚇逃走,竟然回頭與我對視了一下,兩隻黑溜溜的小眼睛很是清澈,我舉起木棍做了一個要攻擊它的動作,它馬上回過頭使勁的爬進密林中,不一會兒便不見蹤影。

終點前的最後一處地標——“瓜草地”已在腳下,也是這一路唯一有水的地方,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水,經過山石和苔蘚的過濾從山石中滲流下來,我敢斷定這水很安全,用手掌接住鬆緊口中,很甜,灌滿水壺,走完最後二十分鐘的路程,到達此行的終點——“王平村”。

下午十四時十分,歷時五個半小時,里程約二十二公里左右。

王平村892路公交車車站,小雨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來,坐在站臺的長凳上,盼望著車晚些來,我還想多坐一會兒,兩條腿已經有些不聽使喚了。上車時抬頭看了看天,密佈的烏雲和我,不知道誰會先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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