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年之夢》——一個日本人的中國解放之夢

人活著,未必要如櫻花盛開那般霞雲滿天罡,若是可以如潔白的巨浪一樣,奔流恣肆,激濁揚清,再化作浪花,而逝去時亦和著歌,零落成泥,依舊呵護著繽紛的落英,何嘗不是別樣的滋味呢。

記得讀田中芳樹的《銀河英雄傳說》時,極其迷戀書中伊謝爾倫集團那種“俠氣與狂醉”的氣質,這些志同道合的自由派流浪兒在艱難征程中苦守理想,在伊謝爾倫這顆美麗而孤獨的星球上為保留自由的種子而戰鬥,但他們的生活卻又不失浪漫與放達,也許明天就要戰死,但今日依然舉杯高歌,肆意狂歡,醉過之後仍將理想付諸行動,勇敢地迎向自己的命運。這部小說名義上為架空歷史的宏大敘事,其實無一處沒有歷史厚重的身影。

《三十三年之夢》——一個日本人的中國解放之夢

浪漫的歷史小說——銀河英雄傳說

宮崎滔天,本名寅藏(又名虎藏),別號白浪庵滔天,孫中山把他比作隋唐裡的紅塵虯髯客——宮崎寅藏君者,今之俠客也。識見高遠,抱負不凡,具懷仁慕義之心,發拯危扶傾之志……聞吾人有再造支那之謀,創興共和之舉,不遠千里,來相訂交,期許甚深,勖勵極摯,方之虯髯,誠有過之。

宮崎滔天性喜聲歌,放浪形骸,常高歌一曲,“但聞頭領一聲令,扶危濟困不問程;名揚江戶人欽慕,長兵衛者乃我名。”他這樣界定自己的革命者身份,依據“恆產”、“恆心”兩分法將人分類,“兩樣佔全者為順民。兩樣皆無者是無賴。有恆產無恆心者不過花花公子,無恆產唯有恆心者為士。所謂志,即是士之心。志在天下,濟世救民。空懷此志而不得機會,鬱悶於困窮者即為浪人。”

戊戌政變失敗時,宮崎滔天親身犯險,參與營救維新黨;康有為與梁啟超寄居日本期間,他又極力撮合維新、革命兩黨,希望中國革新勢力能夠團結一致;兩黨聯合無望後,宮崎則與革命黨人精誠合作,直到惠州起義功敗垂成。正所謂“回顧半生,只是一夢,而且完全是失敗的夢。追懷夢跡,痛恨難堪,惠州事件又失敗如此。”

《三十三年之夢》——一個日本人的中國解放之夢

孫中山先生與日本友人

被寄予厚望的惠州起義竟以失敗告終,宮崎滔天備受打擊。他此前為了辛亥革命,幾乎是毀家紓難,甚至曾對妻子說,“為革命用的錢,我能弄到,可養活妻兒的錢卻弄不到。你該自己想想法子。”惠州起義後,宮崎滔天一度想出家遁世,但最終為了養活妻兒,還是選擇做了一名浪花節作家。此時的他“處於悲憤和貧困的絕境中,可能是為了發洩鬱憤,也可能是為了想得到幾許稿費”(其子宮崎龍介所述),於是開始在報刊上撰寫回憶錄《三十三年之夢》。

書中印象頗深的一處是說“我”嘲罵孫文先生“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先生駁斥了,兩人爭辯起來,脾氣如同孩童,最後竟至於垂淚無言。書讀此處,忽然彷彿能夠相隔時空,感觸到革命者那委實苦痛的掙扎,面對腐朽凋敝的家國,心有餘而尚無力起事;面對列強賊寇的重重阻撓,痛恨而難以反抗;終於面對盟友至交,卻竟難以互相體諒。想來一時間感觸萬千,湧上心頭,夜不能寐。輾轉反側的心情,也恰是對民主共和夢的難以捨棄。

沒有誰能真正釐清某個人在民主進程中的具體作用,但是顯然民主的成功和捍衛不是一人之功。為民主流血和流汗的人都是可敬的!哈羅德•羅森堡在《荒野之死》中寫道:“一個時代的人們不是擔負起屬於他們時代變革的重負,便是在它的壓力下死於荒野。”民主在那個時代是一個理想,更是一種使命。在今天是一種延續,更是一種完善。你默認民主一分,民主便前進一寸。

《三十三年之夢》——一個日本人的中國解放之夢

宮崎寅藏——如波浪般壯闊的人生

當世界潮流浩浩湯湯,戰爭變為競爭,革命變為革新,宮崎先生的《三十三年之夢》不會再幽悶苦暗,更不必再感到“世事人情,醒來總是一夢”。若他身後有知,會感慨於百年前他渴慕建立的“四海兄弟皆自由,萬國和平自由鄉”正在今日民眾齊心奮力中一步步地實現。

落花之歌啊,也可不再那樣酸楚地唱,痴人的夢裡,繼續做著新的夢。

而當所有的夢醒來,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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