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悍匪:魏振海(7)

古城悍匪:魏振海(7)

深入虎穴  

劉平的汽車行駛在市區最繁華的街道上,窗外車水馬龍,人流熙攘。高高的鼓樓雄踞在十字路口,俯瞰著這座千年古都,使人不由地想起盛唐的繁華,也更增添了對和平寧靜生活的嚮往。  

汽車駛鬧市,折進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小巷僅能容下一輛車通過,逢到拐彎處,司機必須小心翼翼。拐了幾道彎,汽車開進一個家屬院,劉平和馬繼志一前一後下了車,打著四周的環境。這是水利局的一棟居民住宅樓,二層以下改作了招待所,用來接待內部人員。因為不對外,所以只掛了一個很小的牌子。劉平對馬繼志笑道:"這個老梁,咋找到這麼個地方嘛?"

他們來到在二樓一個小房間裡,梁培勤和賀鍵迎了上來。沒有過多寒喧,梁培勤便將自己的計劃一五一十作了彙報。劉平聽罷,起身在屋裡踱了幾步,詳細詢問了安全方面的保障措施,問賀鍵道:"小賀,你有多大把握?"  賀鍵答:"我想,他們內部也是魚龍混雜,並不是一個很嚴密的組織,再加上熟人介紹,我還是有把握的。" 

 劉平想了想,同意了他們的行動方案。他叮囑賀鍵說:"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凡事要頭腦清醒,充分利用對方內部的種種矛盾,達到保護自己的目的。"  "劉局長放心,我會對付他們的。"賀鍵充滿信心道。 

 劉平又轉對梁培勤道:"引薦賀鍵的人選一定要慎重,必須有十足的把握,你們先去跟他談,最後咱們再一起決定。"  "我們明天就去監獄。"梁培勤答。 

 第二天,梁培勤和賀鍵來到西安市某勞改監獄,提審了服刑犯"疤瘌"。之所以得了這麼個外號,是因為他18歲那年打群架時腦後捱了一刀,留下了一道難看的刀疤。 

 梁培勤審視著他說:"我們之所以找到你,是因為你在服刑期間表現很好,現在再給你一個機會,幫助我們把魏振海抓住,咋樣?"  

疤瘌一聽連連搖頭:"梁科長,你不要跟我開玩笑,這事我可不幹……" 

 "你有啥顧慮嘛?"  

"我再好好勞動一陣兒就出去了,為啥要找這個麻煩……?" 

 "給你個立功的機會,讓你提前出去,有啥不好的?" 

 疤瘌猶豫著說:"梁科長……你讓我再好好想一下咋樣” "當然可以,你有你的選擇,不過我希望你能珍惜這次機會。" 

 兩天以後,梁培勤與"疤瘌"又進行了一次談話。  

一開始"疤瘌"就說:"梁科長,你可不知道,這狗日'小黑'可是黑得很,狡滑得很,他不會輕易相信我的……"  梁培勤笑笑答道:"這個我們自有安排,保證讓你順利地靠近他。" "萬一要是根本就找不到他咋辦?"  "如果找不到他,這不是你的錯,我們講過的話是算數的。"  "梁科長,不是我信不過你,我知道你是代表政府……只是……"  

"還有啥顧慮你只管講出來。"  "梁科長,你可要絕對保證我的安全。" 

 梁培勤鄭重道:"這個你只管放心,我們既然用你,當然要珍惜你,這一點你應該相信我們。"接著,梁培勤掰著手指頭向他說明了三條安全保障措施,"疤瘌"終於點頭表示同意。  梁培勤和賀鍵都欣慰地笑了。 

 不幾天,西安的"閒人"們就都知道疤瘌這小子提前出來了,不少人還為他接風洗塵。魏振海對疤瘌的提前出獄也深感意外,他特意安排外號叫"蘿蔔"的心腹以接風為由,對他進行試探。  蘿蔔端著酒杯,斜著眼不懷好意地問:"疤瘌,你松在裡面這麼多年,'椽子'(骨頭)沒朽吧?"  

疤瘌一口把酒喝乾,酒杯往桌上一頓:"要講其他弟兄不熟悉我,你蘿蔔還他媽不知道我的為人?!咱們'綁鍋'(打夥計)這麼多年,哪一次我比你鬆了?!"他捏著筷子在空中一劃拉,轉向眾人:"不是我吹牛,當年在學校,包括你蘿蔔,還有'大眼'、'小黑',哪個不是他媽我帶出來的呢!" 

 眾人露出佩服的神色,蘿蔔急忙陪笑:"我不是那意思,我對你還不瞭解嗎?!我是說在裡面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狗日的!好幾次我差一點就'滑點'(逃跑)了,就差那麼一點點……運氣不興。"  蘿蔔接著問:"那些'刀子'(警察)們咋就給你松提前了?"  疤瘌環顧一番,捻著手指壓低聲音神秘道:"朋友到處可交,點'把'(錢)唄!"  眾人會意地笑了起來,"疤瘌"舉起杯:"先不說我,這些年外邊的埸子趟得咋樣?"  蘿蔔輕描淡寫道:"不咋樣,比不得前些年了。"  疤瘌又問:"'小黑'咋樣?咋不見他松?"  蘿蔔搪塞:"唉,我們也見不到他呢……"  一個"閒人"接口道:"是哩,這一向'黑哥'找了新夥計,不知在幹些啥呢……"  他話未說完,就被蘿蔔打斷了:"'小黑'那松是指望不上了,還得靠你出來拿事兒,當'份長'(頭兒)呢。"  疤瘌笑道:"好說、好說,見到'小黑'給遞個信,就說我出來了。" 

 此後的一天,疤瘌領著一位小兄弟遛遛噠噠來到位於火車站前西七路的一家菸酒商店。外號叫"大孬"的店主一見,連忙迎了上來:"疤瘌,你可來了……" 

 疤瘌接過大孬遞上的香菸,眼睛一斜道:"你松這麼急叫我來,到底是啥事呢?"  大孬愁眉苦臉地說:"我的執照昨天叫人給收了,你跟他們熟,能不能給要回來?"  疤瘌一笑:"我當是個啥事呢?!我有位'堅鋼',就在你們這塊兒工商所,我打個電話就辦了。"  說著,他果真拿起電話,撥通後講起來:"喂,賀三呀,賀三,是我,疤瘌!喂!我一個夥計在西七路開煙店的……"  大孬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疤瘌,想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事情的結果。

  講了一氣,疤瘌放下電話,轉對大孬說:"不是他們查呢,是菸草專賣局查的,你松是不是搞假煙了?"  大孬連連否認:"沒有呢……"  "我的'堅鋼'賀三講了,你的執照就在他們所裡,一會兒就給你送過來……"  大孬千恩萬謝道:"我早就說過,在西安市,誰也不如'疤瘌'路子通……"  疤瘌手一揚:"你也不要講好聽的,一會兒你松要請客呢。"  大孬連連點頭:"沒啥說的。"  

疤瘌說:"叫上蘿蔔他們……"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閒話,賀三果然拿著大孬的營業執照來了。他不是別人,正是偵察員賀鍵。  疤瘌向大孬介紹了賀鍵,賀鍵拍著胸脯,大包大攬地宣稱這一塊兒是他的天下,有什麼事儘管找他,大孬自是感激不盡。  

這以後,賀鍵就與這幫"閒人"混作了一堆,喝酒打牌,稱兄道弟,不分你我。對這位新來的夥計,"蘿蔔"始終保持著應有的警,多次用言語試探,但都被賀鍵巧妙地遮擋過去。 

 有一次,這夥閒人又聚在大孬家打麻將,直到深夜方散。已是初春季節,街道兩旁的樹枝冒出了嫩芽,空氣中流蕩著清新的味道。賀鍵和疤瘌並肩走在街上,身影在路燈下忽長忽短,四周一片寂靜,只有他倆的腳步聲在空空的街道上"踢踢踏踏"地響著。  賀鍵悄聲問道:"咋樣了,還沒見到小黑呀?"  "小黑這小子還在懷疑,不肯見我。這松狡滑得很,在學校時,就是有名的滑皮,心眼子多得很呢!"  賀三回頭望望:"咱們得想辦法激他出來,不妨給他來點兒剌激……"  "這行嗎?我看'蘿蔔'對你還不放心……"疤瘌懷疑道。  "這個我自己會注意的。小黑有沒有什麼仇人、對頭?咱們利用他們把他給逼出來?"  

疤瘌想了一會兒,說:"這些年他的情況我不知道,以前他跟城南的蔡老八搞不對,兩人是死對頭,也不知道這些年合好沒有?"  賀鍵道:"你趕緊去找蔡老八,咱們組織一埸酒,讓他們兩邊的人都參加……"  疤瘌一聽,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他們就象水跟火,根本走不到一起。"  "事先不要講明,分別把他們請來。"  "那……好吧,我只能試試……"疤瘌猶豫著答應了。 

 行到一個巷子口,二人又站著說了幾句,便分手各自走開。巷子裡沒有路燈,賀鍵吹著口哨摸黑向水利局招待所走去。 

 他身後不遠,"蘿蔔"象個幽靈一般從黑乎乎的牆角冒出來。他死死盯著黑漆漆的門洞,又抬頭望了望早已沉入夢鄉的招待所大樓,慢慢轉身走開。  

幾天後的一箇中午,疤瘌當真把蔡老八和"蘿蔔"分別給請來了。雙方一見面,鼻子一歪轉身就要走,疤瘌好言歹語,費了許多口舌,才強行留下。也許因為疤瘌早年勢力強大,雙方誰也不得不給個面子,也許大家都不想繼續為敵。總之,儘管不情願,雙方的人還是坐在了一張桌子前。 

 最初,彼此還相安無事,酒過三巡以後,言語中的火藥味兒就多了起來,敵視的情緒隨著酒量的增加而增加。恰在這時,疤瘌提到了"小黑",發牢騷說這傢伙不夠意思,出獄這麼長時間也不露面等等。蘿蔔自然要為小黑找藉口,這一下,引起了蔡老八的不滿,他舉起一大杯啤酒一飲而盡,把鬍子上的酒沫順手一抹,眼睛一瞪大聲說:  "不要在我面前提小黑,提起那松就'拚火'(惱火)! 

 蘿蔔不高興地望著蔡老八,搶白道:"你講這話啥意思麼?"  蔡老八揮舞著紋了青蛇的手臂,氣勢洶洶地回道:"啥意思?!去年那松把我'綁鍋'(哥們)張玉山捅了,還把人家妹子耳朵挑了,為了一點點錢,太不夠'閒人味氣'(哥們義氣)……"  蘿蔔眼睛一翻:"那是張玉山想吃黑,怨不得小黑……"  蔡老八伸手又端起一杯酒:"吊逑!當年那松坐號子,還是我給他過的'手續'(犯人之間互相傾軋),後來他還給我'點炮'(打小報告)!……你去對小黑講,就說我蔡老八要找他算算舊賬……!"  蘿蔔聞聽,起身沉下臉道:"蔡老八,今天我看你喝多了,不想傷了和氣,你講話不敢太拼火!" 

 蔡老八"嚯"地起身,將酒杯照著蘿蔔頭上砸去:"誰個的褲襠破了露出個你逑松來,敢跟老子這樣講話,我現在就廢了你!"  

說著,一把將酒桌掀翻,杯盤碗盞四處亂飛,眾人身上一片狼籍。"閒人"們迅速跳起,分作對峙的兩撥,抄椅子,抓酒瓶,還有的跑進廚房拿來了菜刀。一時間劍拔弩張,整個大廳就象一隻巨大的火藥桶,隨時可能轟然爆炸。 

 女服務員和客人們避之唯恐不及,驚叫著四下逃散。不一時,就只剩下了這幫被酒氣和怒氣衝昏了頭的傢伙。 

 賀鍵看勢不妙,急步走到蘿蔔身旁,低聲耳語道:"咱們今天人少,要吃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回去對小黑講,另外約個埸子……"

 蘿蔔正眼不瞧,將賀三一把推開老遠,順手抄起一隻啤酒瓶,在椅子上磕去瓶底,露出鋒利的碴口,緊緊攥在手裡。  賀鍵趕忙向疤瘌遞眼色,讓他出面制止。誰知疤瘌正抱著雙肩,饒有興致地望著雙方,期待著好戲開鑼。直到賀鍵走過去,用手扯他的衣袖,他才恍然大悟,驚叫一聲:"'刀子'來啦!快滑點哪!"  眾人一聽,慌忙扔下手裡的兇器,四下奔逃,眨眼間作鳥獸散,不知去向。 

 晚上,賀鍵隨同疤瘌和蘿蔔來到一家舞廳,一邊喝啤酒一邊憤憤不平地議論著白天的事。蘿蔔憤憤不平地說:"我已經跟小黑講了,這事不算完!"  賀鍵與疤瘌交換一個眼神,問道:"那小黑咋說……?"  "咋說?早晚要廢了他!"  蘿蔔舉起酒杯正要喝,就見舞廳領班走過來,對著蘿蔔小聲耳語了幾句。舞廳裡噪聲太大,蘿蔔聽不清,領班只得放大聲音地喊道:"那邊有人找你!" 

 賀鍵順著領班的手望去,就見通往廁所的路上,果然站著一個高個子。那人身穿黑色風衣,衣領高高豎起,把臉遮去了一半。 

 蘿蔔一看,忙不迭地起身走了。疤瘌湊過來:"喂!那就是小黑。"  賀鍵看了疤瘌一眼,二話沒說,裝作上廁所的樣子,起身要走。  疤瘌一把拉住他:"你可不敢去,這松帶槍哩……"  賀鍵推開他的手:"沒事兒,我過去看看。"  魏振海和蘿蔔站在過道里竊竊低語,見賀三走來,便停止了談話。過道很窄,他二人側著身子讓過賀鍵。賀鍵衝蘿蔔點了點頭,想進一步看清魏振海的模樣,但對方已將頭重新紮進衣領裡,只有兩隻眼睛不懷好意地盯著賀鍵,左手緊緊地插在衣袋裡。  賀鍵衝蘿蔔一笑:"咋不請你的朋友過去喝幾杯呢?" 

 "不用了。"蘿蔔面無表情地回答。  賀鍵沒再多說什麼,與他們擦肩而過。  

魏振海望著賀鍵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廁所門後,才轉過頭說:"對這夥計還得防著點兒”

"你放心,我看他不象是'刀子'……"  "他是疤瘌的人,還是小心點兒。還有,你以後少來這種亂哄哄的地方……"說罷,又接著方才的話題吩咐道:"你負責通知咱們的人,作好準備!啥時候行動,等我的通知!"  

蘿蔔答應著,說:"疤瘌過來了,你還不見他?"  魏振海一看,果然疤瘌正向這邊走來,便道:"我不想跟這松見面,先走了!"說罷匆匆而去。 

 疤瘌走過來,悻悻地望著魏振海的背影,作個無可奈何的動作:"啥逑意思嘛?!"。這時賀鍵也從廁所裡出來,一看魏振海已經不在了,便朝樓梯方向望了一眼,裝作不知地問:"那人是誰?"  

蘿蔔輕描淡寫地答:"一個朋友。"說著,將他和疤瘌推回舞廳。 

 又過幾天,賀鍵和疤瘌裝作在街頭偶然相遇的樣子,勾肩搭臂走到街頭小煙攤前。賀鍵買了兩包香菸,遞給疤瘌一包。疤瘌望著前方,小聲說:"明天上午,小黑要在西八路與尚德路十字路口召集夥計,去'新加坡快餐'掏蔡老八。"  賀三一懍:"幾點鐘?"  "9點。"  "好!我馬上回去報告。"說罷,賀鍵招手要了一輛出租車,向招待所開去。  梁培勤聽罷賀鍵帶回的情報,馬上向劉平作了彙報。劉平叫上馬繼志來到招待所,同老梁共同制定了詳盡的抓捕方案。當夜,被抽調來的幹警們人不知鬼不覺地分批來到招待所,領取任務後又分批離去。他們連夜進入崗位,在西八路和尚德路交叉的十字路口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等殺人惡魔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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