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各莊渣男圖鑑

至今,我其實一次也沒有去過龐各莊,哪怕路過,都沒有在龐各莊停留。


沒事我喜歡走路,從洋橋走到公主墳,從公主墳走到中關村,然後感慨一下硬件市場的沒落、IT公司的崛起,然後跟自己商定還能走回南城,但最後還是坐地鐵繞一大圈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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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試圖走路去大興,可唯一的一次還是半途而返,因為……

我所活動的南城區域,都在揶揄大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家都在呼吸著南城的空氣,憑什麼一提起大興,就一抹意味深長?好吧,京城的鄙視鏈很長,走出南城,又是另一種意味深長。

又關我什麼事呢?我只是南城一棟高樓大廈裡、地下室的住戶。劉平也是,因為下面要聊聊這個渣男的傳奇人生,所以不提他的故鄉,免得變成地圖炮。

劉平是跑業務的,就住我隔壁。牆很薄很薄,喘氣的聲音都能聽見,更不要說喘息的聲音。白曉又管不住自己的嘴,所以TMD每天晚上我甚至都能通過聲音還原姿勢。

本來做為鄰居,也沒必要非要認識,但因為我在路邊攤買西瓜的時候,發現正在幫忙的攤主的兒子,就是隔壁天天擾得我不得入睡的賊廝鳥,就只好熱絡起來。後來跟劉平的一眾同事也熱絡起來。

比如當前劉平的女朋友白曉,還有這個故事裡份量很重的男二孫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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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祥是廣東汕頭人,一口一輩子也不可能卷得好舌的南方腔,據後來知道,他早前可是真心追過白曉的。這令我訝異,白曉雄縣人,父親當地公務員,有祖宅有商品房,家境殷實;來京前,是雄縣的一個小學老師,懷揣夢想要成就自己,所以來京從事累人又累心的業務工作。但是白曉個矮人也不好看,化個妝都大塗大抹毫無技巧。孫祥看上她哪點?

那是2010年前後,雄縣說出去,都沒人知道。可孫祥和白曉還是互生情愫了。孫祥算個乾乾淨淨的帥哥,劉平更不用說了,退伍軍人,身高體格都在線,人也英俊,完全不顧哥麼的準女友狀況平平,先一步就給辦了。

生米都煮熟了,孫祥生氣也沒用,痛苦地退出,朋友還做著。

不過劉平也真是個不普通的人物,口條好,人還熱情,所以情場輸給他,也不算丟人。他人品的不足,基於經常主動嘻嘻哈哈的搭訕嘮嗑,還算能處。楊洋路邊大排檔的酸海帶絲開胃可口,扎啤,肉串。夏季的夜晚,地下室雖然涼爽,但空氣糟透了,劉平招呼著大家到地面上,吹晚風,也吹牛:

酒過三巡劉平會露出真誠:不能這輩子就困在龐各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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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聽到龐各莊,一打聽是大興的一個地方,盛產西瓜,劉平的爹就在那租了地種瓜。我好奇地問:你們只是北漂來京的,而且是你爸在龐各莊,你現在人在豐臺呢,發什麼假騷啊?

劉平說他爸的夢想就是在龐各莊買房安家,然後嘆氣,唉,老一輩的人,志氣短。

倒是白曉通情達理,龐各莊挺好啊,離北京近,離我家雄縣也近。

後來我回想起白曉的話,感覺真好,離夢想和家都近的地方,多美啊!但那時候不那麼想,雄縣,哇荒郊野嶺,龐各莊,哇偏僻農村。無知少年哇哈哈。

劉平和白曉你濃我濃,白曉想帶劉平回家見見父母,但劉平覺得還不是時候,於是白曉就拉上我和孫祥,改口成大家一起去雄縣玩一趟,順便——給兩位哥麼介紹女朋友。

那我和孫祥就成為了助力,不去哪行?走起——哦,還是坐車吧。一路途經大興、龐各莊、固安。沿途風景、忘了,上車就拉簾子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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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二白雪出現了,談不上驚豔,但個兒挺拔,膚白,五官耐看,畫上薄妝就是個出脫的美人兒。我和孫祥都偷偷看人家,白曉的堂妹,待字閨中,那肯定不能便宜了外人嘛。

事實上我文青的氣質很快就吸引了白雪的目光,一場宿醉,我從賓館醒來——沒啥破事,就是還有點口乾、頭疼。回想昨夜和孫祥爭搶美人的芳心佔了上風,心裡美滋滋盤算,今天,要邀她單獨喝杯咖啡去,以解酒為名。

然後就捲入了一場亂鬥。當我和孫祥從房間A走到房間B,卻聽到房間C傳來爭吵與動作,完全像個成人世界的小白。當我們拉下發了瘋似的白曉,看著穿個褲衩抱護著白雪的劉平,我們蒼白的人生履歷給出了大大的問號:我是誰?我在哪?這又是怎麼啦?

昨夜歡暢,大家敞亮地喝。誰都宿醉,唯有劉平見白曉睡著了,摸著窗戶爬到隔壁白雪房間,所有的甜言蜜語,所有的山盟海誓,所有的激情洋溢,所有的汗衫褲頭……

對於我和孫祥,唯有拉、勸、緊張萬分的維護,我們能怎麼辦?我們也很無耐啊!

看來劉平和白雪是真心相愛的,這TMD才第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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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北京後,白曉辭了工作回家舔傷。劉平帶著白雪窩在龐各莊他父親的棚房裡。我和孫祥像瘋子世界外面的無名觀眾,認真而無力。

龐各莊的西瓜園肯定留不住劉平,一段時間後他就回來上班了,沒事人一樣。有一次我還跟孫祥說劉平這境界,我們還是要學習的,今天想來,為當時的不辯是非羞愧。

比如我們未能及時和他劃清界線,還是有事沒事一起喝酒吹牛,精神上覺得男人之間的利益更是一邊的、不分對錯。

隔壁的喘息聲音換成了白雪的,風格完全不同,放不開、很壓抑,但更撩得一米之遠、一木板之隔的我抓狂。今日想起,當時定有一萬句MMP聚於聲帶,化為戰慄。

白雪意外懷孕了,兩人都一臉堅強地選擇生下來,就算後來女方家人怎麼反對都打不散情人堅定的決心。最後的夜宵劉平很man地做了個決定,放棄上班,去大紅門市場做生意,畢竟即將有家,要拼命賺錢。

白雪的眼睛裡都是星星。她很認真的整理不到10平方的地下室房間,等待著新事業將要穩定的男人帶她離開這裡,找個空氣與光線都好的地方安心養胎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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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無知的少女和一渣到底的男人,有時候就會形成一道奇特的風景線。劉平又搞上了一個,做衣服生意的姑娘。劉平的肩包裡揣著一打百元鈔票,他總能哄得女孩絕望卻原諒,乖乖地跟著他去醫院打胎。

白雪蒼白的臉龐經役新生命的一個輪迴,更蒼白了。那間最早是白曉租下來,白曉買了一堆小物件裝飾的地下室小房間,此刻整潔而聖潔。白雪疲弱養傷,之前親密無間的男人在幾公里外的地方和別的女人親密無間。

孫祥是個潤物細無聲的暖男,他倒是擔起照顧白雪的事務。他跟我交底只是見不得弱女子受委屈,伸伸援手,但幾個月後,他們還是走到了一起,只是那時我早已不在那個地下室住了。

幾年後我途經南京,順道去找離京的孫祥玩。長江邊上不到百平的舊公寓二樓,大部分的空間都堆滿了小電器,他們睡在電器上,吃飯也是在電器箱上攤一塊木板。孫祥更瘦更精實,白雪依然一臉蒼白。

晚上我睡在堆滿貨品的書房,床依然是電器箱上的木板。看來他們的客人並不多,因為他們翻了半天才找出一床被子,我蠻不在乎地關門睡覺,但現實是瑟瑟發抖地縮成一團、度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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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是座尷尬的城市。比如冬天的深夜沒有比北京冷,但哪怕躲在屋裡,都可能凍死人。

經歷半生後,我發現其實每個人多多少少受自己意願的影響,排除偶爾的腦熱干擾,沿著潛在的軌道生活下去。

劉平在整個北京的房價控制不住飛奔的那段時間,成為了龐各莊一家大院拆遷戶的女婿,子女雙全,身家百萬,過得很幸福。

孫祥和白雪沒有回去雄安。孫祥實現了做家電的願望,就像他的同鄉黃光裕那樣。但逼仄的空間也限住了他人生的寬度,就算胸懷寬廣。

南京是座很尷尬的城市,但其實晚上睡覺多蓋一床被子,還是很暖和的。

哦對了,龐各莊一直沒有大學,即使我都沒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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