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奧斯維辛」

桑島恕一的看病方法更是殘酷無情。寒冷的冬天,他讓戰俘裸體站在零度以下的戶外接受檢查;為了診斷病人是否患了痢疾,桑島竟讓病人光著腳在零下十幾度的操場上跑步。奉天戰俘營幾乎每天都有人死亡,第一個冬天就死了200多人

徐家俊

監獄史學者

奉天戰俘營是1941年12月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本在東南亞各國建立的115處集中營之一,於1942年11月在奉天(瀋陽)的北大營成立,1943年7月移遷到今瀋陽市大東區地壇街,被稱為東方的“奧斯維辛”。

奉天戰俘營東西長約320米、南北寬約150米,佔地面積4.9萬多平方米,四周建有高大的圍牆,牆上布有電網,圍牆四角建有巡視崗樓。戰俘營內主要設有3棟二層監舍樓,1棟醫院及戰俘廚房,還有水塔、倉庫等建築。後來又在吉林省的雙遼、遼源建立兩個分所。

據統計,1942年11月至1945年8月,奉天戰俘營及其第一、第二分所共關押美、英、澳、荷蘭、加拿大、新西蘭等盟國戰俘2018人,其中校級以上軍官523人,准將以上將領76人,還有香港總督楊慕琦等。

1945年8月,隨著日軍的投降,戰俘營隨之被解散。

奉天戰俘營的一號人物是司令官松田元治大佐,二號人物系石川上尉。其他管理人員還有三木中尉、醫官桑島恕一大尉等人。

戰俘營的軍醫桑島恕一大尉是一個虐待狂。他生於1916年5月30日,日本山形縣人。早年曾在東京醫專(今東京醫科大學)、陸軍軍醫學校學習,畢業後赴滿洲奉天陸軍醫院任職,1941年獲軍醫中尉軍銜,1942年12月至1944年10月任奉天戰俘營醫務官,其間晉升為大尉。1945年8月,他在濟南航空隊服役,同年12月被遣送回國。1946年5月8日,因戰犯嫌疑被逮捕,關押在東京巢鴨監獄,6月10日,通過飛機引渡到中國,關押於上海提籃橋監獄。

桑島恕一的看病方法更是殘酷無情。寒冷的冬天,他讓戰俘裸體站在零度以下的戶外接受檢查;為了診斷病人是否患了痢疾,桑島竟讓病人光著腳在零下十幾度的操場上跑步,如果病人沒有出現虛脫或者拉肚子,就認為沒有患病。奉天戰俘營幾乎每天都有人死亡,第一個冬天就死了200多人。

桑島恕一翫忽職守,對傷病者麻木不仁,不僅故意不為患者治療,還苛刻地控制藥品的發放,隱藏紅十字會送來的藥品。1944年1月,國際紅十字會的首批救濟藥品抵達戰俘營,交由日本人負責管理和發放。同年5月,國際紅十字會的第二批救濟藥品也送達,但是桑島恕一卻在幾個月後的8月首次開包啟用,11月才允許給戰俘使用。

此外,桑島恕一還使用過期的藥品給戰俘治病,1944年2月15日,一名叫布利斯特的戰俘在勞動時受傷,進行手術時,需要血漿,可是桑島提供的卻是保質期為1935年,早已過期的血漿,最終導致這名戰俘死亡。

戰俘愛德華·S·考雷中士在禁閉室關押31天后,闌尾炎發作,3天后才被送進戰俘營醫院就醫。手術結束前,麻醉的效力已過,考雷疼痛不已,但是桑島拒絕再注射麻藥,每當考雷喊叫呻吟的時候,桑島就毆打他並命令其“不許說話”。桑島還命令考雷自己從手術檯上爬下來,到擔架上去。

諸如此類的虐待不勝枚舉,戰俘甚至莫名其妙地招致日軍看守的毒打,無論是士兵還是將軍、年長者或年輕者都是如此。戰俘營中的1700餘俘虜因病過世的達141人。戰後,據美國退伍軍人管理局統計,盟軍戰俘在德國納粹戰俘營的死亡率為1.2%,而在奉天日軍戰俘營的死亡率高達16%。

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奉天戰俘營的管理員三木遂、軍醫官桑島恕一很快被抓捕。設在提籃橋監獄“十字樓”的美軍軍事法庭針對虐待、虐殺戰俘事件進行了調查和審判。1946年3月,美軍法庭首先對30歲的奉天戰俘營管理員三木遂進行審訊。經庭審,三木遂被判處有期徒刑25年,監禁期間罰作苦工。

同年8月,美軍軍事法庭對松田元治大佐與桑島恕一的惡行進行了審判。

1946年9月5日至16日,長達11天的庭審期間,法庭共收錄副本證據7項、檢方證據35項,其中包括溫萊特將軍等多名前奉天戰俘營戰俘提供的書面證據,法庭舉行了多項庭上直接質證和辯方動議,包括美軍戰俘加格奈特等多人出庭作證。

9月16日,軍事法庭作出判決,松田元治作為奉天戰俘營的最高官員,蔑視且未履行其職責,沒有對被關押的戰俘給予應有的待遇和保護,沒有提供足夠的食物、衣服及藥品,沒能制止其下屬多次施行慘無人道的毆打和其他暴行。特別是在1944年12月7日,奉天戰俘營遭到空襲轟炸,由於松田元治處置不當,造成17名戰俘死亡、30多名戰俘受傷。判處松田元治大佐有期徒刑7年。

法庭認為桑島恕一大尉作為戰俘營的醫官,翫忽職守,蔑視且沒有履行其醫務官的職責,故意對戰俘施行殘忍的、非人道的暴行,導致大量美國戰俘死亡和長期患病,違反戰爭法;其主觀惡意已經超過了戰場上許多日本將軍和戰俘營的日軍官長,故判處桑島恕一死刑。

1947年1月27日,美國駐華軍事顧問團團長盧卡斯將軍批覆了對桑島恕一大尉執行絞刑的決定。2月1日上午8時半,美軍軍事法庭在提籃橋監獄對其執行絞刑。絞刑的執行場所位於審判日本戰犯的這幢大樓的3樓。

桑島恕一是繼鏑木正隆、藤井勉、增井莊造、松井耕一、白井與三郎後,在上海執行絞刑的第6個日本戰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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