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輸得再慘,本王欠你的感情,也會用一輩子來償還!」

簫聲明明清幽悠揚,卻有激情澎湃之感,氣勢宏大,彷彿看到平沙萬里,銀河斗轉,塞外明月,長風浩浩,橫度玉門,雲海蒼茫!

他沉浸在這簫聲中,胸中似有萬丈豪情升騰,深幽的眸瞳劃過一絲漣漪,含笑看她,這個自己深愛的女人,目光中有欣賞,有愛憐,有疼惜,有愛慕,他此生所有的情都給了她!

簫聲止,可是茫茫深山在綿延不絕的簫聲中變得更加巍峨高聳,映出江山如畫,他緩緩道:“關山月,男兒當如是,也只有你能吹奏出這樣大氣的曲子!”

聶臻默然收好長簫,長衣飄飄,一言不發,原本她也是極其喜歡這樣的意境!

他凝眸道:“名曲我自幼耳熟能詳,琴師們常能演繹《關山月》的幽怨哀傷,可唯獨你能將這種磅礴的氣勢揮灑得淋漓盡致,有胸懷天下之感!”

聶臻迎上他的目光,淡然而笑,“你嘴上和抹了蜜一樣甜,不過我可不領情!”

他長長睫毛一顫,似是想起了什麼,忽道:“曾聽皇兄說他聽過霍雨音吹奏的《關山月》,至今記憶猶新,當年皇兄是因為一曲*幸霍雨音,可後來我聽過她的簫曲,卻只覺空有技法,並無實韻,不過皇兄美人眾多,雖覺得有些意外,可也不會在一個女人身上花費太多心思,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當年霍雨音的那首得*之曲,實際上是你代為吹奏的吧?”

面對這個自己曾經愛到極致,後來又恨到極致的男人,聶臻只是定定看著月亮邊的雲靄,淡然道:“很遙遠的事了,我不記得了!”

他卻有窮追不捨之意,聲音淡然而肯定,“以你的性子,也不會主動去幫霍雨音爭*,你其實是被她利用了吧?”

看著夜空中的烏雲追月,聶臻不置可否,隱隱有嘲諷之意,“她只不過是小小私心作祟,無可厚非,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一個利己不損人的辦法,我又為什麼不做個順水人情呢?和某人比起來,她對我的利用不過是小巫見大巫,我也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他眸光一凜,勾唇而笑,“是嗎?”

不知為什麼,聶臻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他不像是這樣的人,從小在宮裡長大,按理說不會對這小小計謀耿耿於懷,狐疑地看向他,“你什麼意思?”

他好看的鳳眸閃耀著讓聶臻詫異的深邃,似笑非笑,“上次霍家謀逆一案,霍雨音被剝奪封號,終身囚禁,後來查明是易諾栽贓陷害,還了所謂的霍家清白,按理說,霍雨音也應該順理成章地復位,可皇兄突然憶起初見霍雨音的時候,她吹的那首《關山月》,他忽然心血來潮,想再聽一次,不但是為了安撫霍雨音,還打算再升一位!”

聶臻心下了然,不動聲色道:“然後呢?”

他微微笑,“皇兄雖然不喜國事朝務,但對絲竹之事卻十分精通,這麼多年,霍雨音的簫聲也修煉得頗為精妙,可偏偏就是少了那種蕩氣迴腸的宏大氣勢!”

“哪怕輸得再慘,本王欠你的感情,也會用一輩子來償還!”

聶臻啞然失笑,“要求終年處在深宮不見天日的女子,奏出浩瀚蒼茫遼闊岑寂的意境,本身就是強人所難!”

“非也,真正大氣的女子,就算身在牢籠,也是禁不住的!”他看向聶臻,目光中盪漾著深深柔情!

“埋怨自身被牢籠所困,原本就是自怨自艾,如果是你,就算一輩子都被禁錮在牢籠之中,也依然消磨不了你的光芒,這是你與別的女人不同的地方!”

聶臻避開他的眸光,意有所指道:“想的太多,求而不得,反而更加痛苦,所以真正聰明的人,會認清現實,不會去想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徒增煩惱而已!”

臻兒的話他自然聽得懂,卻裝作不懂,引開話題道:“你猜後來怎麼樣了?”

聶臻淡淡道:“雨音在如狼似虎的後宮多年,早就歷練出來了,想必不會放過這個重新崛起的機會!”

他淡淡一笑,“當然,霍雨音雖然美得沒有靈魂,但也算機靈,找藉口說自己一心撫養公主,導致技法生疏,懇請皇上再給一次機會,可因為沉船一事,你不見了蹤影,皇上心情十分糟糕,看誰都不順眼,在這個關鍵時刻,連想聽一首記憶中的曲子都聽不到,當然龍顏不悅,就這樣,霍雨音復位一事就這樣耽誤了下來,後宮又不是隻有她一個女人,因為皇上壽辰,內務府又為皇上選了一批如花似玉的名門閨秀侍君,霍雨音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聶臻看向他,笑意闌珊,“有些東西如果不是自己的,就算勉強得到,最終也會失去,這件事,你到底是想講給我聽,還是你自己聽?”

“哪怕輸得再慘,本王欠你的感情,也會用一輩子來償還!”

他的眼眸忽然有一抹凜冽之氣,沉光一閃,“其實我是想說,當初我不得不搶走玉葉海棠,是因為我有我的苦衷…”

“你不用跟我解釋,我只要子麟!”聶臻面如寒霜,冷聲打斷了他,聲音不高,卻有不可忽視的疏離!

君玄影呼吸一滯,她的淡漠,忽然讓他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她說只要子麟回來,就願意原諒他,可原諒是什麼意思?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看著她平靜無波的眼眸,他忽然明白,她所說的原諒,和他想要的原諒,並不是同一個涵義!

她所擁有最美好的記憶,並不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而是和子麟在共同度過的時光,迦南湖畔,迦南醫仙,恍如一副水墨畫,美得讓人怦然心動!

他的聲音有沉沉惋惜,“你和子麟,是我這輩子最愧對的人,曾經我的戰馬受傷,我去過迦南湖,看到那裡的時候,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和傷感,可惜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原來我的臻兒就是大名鼎鼎的迦南醫仙!”

聽到他的話,聶臻心下一動,忽然想起飄飄的信,她在信中提到的那個男人莫非就是君玄影?

聶臻斂下眉目,“遇到了是緣分,遇不到也是緣分,天命不可違,沒遇到更好,因為我根本不想見你!”

她心下正在狐疑,很快,他就應證了她的猜想,隨口道:“那個臨海山莊的三小姐司徒飄飄是你朋友?”

聶臻微微一驚,果然是他,只淡淡道:“是啊,很好的朋友!”飄飄說他曾在月下獨酌,似是很難過,有拒人千里的冷漠和孤絕,心底嗤笑一聲,他難過什麼?他什麼都有了,還有什麼好難過的?

“臻兒!”他的聲音把聶臻從綿長思緒中拉出來,“我們會在皇上壽辰的那一天回去,算起來也只剩下不到十日的時間了,我真捨不得!”

聶臻心下悵惘,“該面對的東西,總是要面對的!”也是時候回去了,去面對那些想要自己死的人,是誰,這麼快就按捺不住了?如果易諾還活著的話,聶臻幾乎可以肯定是他,可是他已經死了,不可能是他,現在看不慣她的人也多得去了,這個時候,誰最先沉不住氣,就誰先輸

“哪怕輸得再慘,本王欠你的感情,也會用一輩子來償還!”

許是站得累了,聶臻在一塊寬大光滑的巨石上坐了下來,語氣慵懶而隨意,笑容明媚,“我在滄瀾山採藥的時候,易諾為了他妹妹派人刺殺我,你明明知道真相,可是怕我知道易清綰的存在,於是騙我說是溫柔派的人,那我想問你,這一次在我的船上動手腳的人又是誰呢?”

他心一沉,語氣微涼,“你船下的繩索被人掉了包,只要在水中浸上幾日,就會自動鬆軟潰爛,船身進水之後就會散架,剛開始的時候根本看不出痕跡,出事的那個地方叫做魔鬼潭,背後策劃這場謀殺的人,對皇上出遊的路線和時辰掐算得非常準確,想必是經過了一番極為周密的設計!”

“而且他對皇上的心思瞭如指掌,皇上巡遊,我這個異國大祭司未必一定要陪同,可是剛好就有人極力舉薦我也去,皇上本來就喜歡我,自然欣然採納,看似是對我的恩惠,實際上是為我準備了一場死亡之旅!”聶臻神色冷寂地補充了上去,微笑看向他,“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想問你,你可曾查出來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他目光沉沉,冷意森森,卻不說話,這樣的表情落到聶臻眼中,心如明鏡,冷笑道:“有這樣能力的人並不是很多,莫不是易家乾的?想殺了我為易諾報仇,又怕皇上怪罪?所以讓我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江水中,做出是意外的假象?而你,又是因為心疼易清綰,所以又打算裝聾作啞,抑或是再找個替死鬼瞞天過海?”

他的身影在夜風中有些蕭肅,眼神忽然陰沉得有些嚇人,“四年前,他們殺了我心愛的女人,如今,這一幕又再現,我自然不會讓他們這樣肆無忌憚下去!”

聶臻對他的話並不在意,也不真信,“是嗎?你不要忘了,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空有其名的太傅了,這一次我帶來的都是北齊的勇士,事情的真相,我們自己會去調查,我也不會輕易被你矇蔽!”

君玄影心底一顫,眼眸中有暗波流轉,“臻兒,我對易清綰的情意早就盡了,易家連續兩次挑戰我的底線,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聶臻輕笑一聲,“這麼說你會幫我了?”

他讓她靠在自己胸前,眼中瀰漫著濃濃柔意,“不,我是在幫自己,因為你是我唯一愛著的女人!”

聶臻冷哼一聲,不以為然,“有人要幫我,我自然不會拒絕,不過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我也算是經歷了一些事情,也算看得明白,這世上,唯利是圖的人不一定可怕,隨時可能倒戈相向的人也不可怕,因為別人很容易知道這樣的人最想要的是什麼!”

君玄影垂眸看她,目光深深,“無慾無求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聶臻長笑一聲,漫不經心道:“王爺果然是最瞭解我的人,權力,財富,姻緣,於我而言都沒有任何意義,下一刻我會做出什麼決定,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我好心地提醒王爺,就算你想要幫我,也不要太信任我,以免到時候輸得太慘!”

“哪怕輸得再慘,我也心甘情願,我欠你的感情,會用一輩子來償還!”他的聲音忽然提高,無怨無悔般不容辯駁!

他的話讓聶臻有些恍惚,想起現在朝中局勢,一顆心很快就安靜了下來,緩緩道:“通常兩個原本勢不兩立的人,很可能會由於外界的壓力,緊密地團結一致,同心協力,但萬一這種外界的壓力消失,這兩個人最終還是會走向你死我活的對立面,所以,王爺最好想清楚,你到底是要維護這種平衡,還是要徹底打破平衡,除去易家?”

“哪怕輸得再慘,本王欠你的感情,也會用一輩子來償還!”

他擁著她的身子微微一緊,聲音淡然而冷冽,“易家狂妄自傲,無視君威,我早已有除去之意,這種平衡早晚會打破!”

“那易清綰呢,你準備怎麼打算?”聶臻只是微微笑。

他的神色有了一絲惆悵,良久才道:“臻兒,她終究是我喜歡了多年的人,雖然我對她已無愛意,可也做不到絕情決意,我不會殺她,但也不想再見她,以後我只會有你一個女人!”

聶臻想起那樣遙遠卻依舊清晰的往事,忽然想起子麟,傷感不約而至,唇邊染上清冽妖嬈之氣,淡然道:“那只是你的一廂情願,我可沒想過要和你廝守終生!”

這是個慵懶的夜晚,隱隱約約有初夏荷葉的香氣飄來,令人心旌搖曳,他忽然壞壞一笑,“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連十天都不到了,一回去,你一定會視我如陌生人,可直到我有多難過?曾經以為你死了,我情感的世界也盡是冰天雪地,再也泛不起一絲漣漪!”

聶臻深吸一口清冽的氣息,斜斜睨他一眼,“我看沒有我,你不但活得一樣舒心,而且還更舒心了!”

他笑得淡然而溫柔,“那只是表面,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日子,才是我真正舒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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