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呈祥》又叫《甘露寺·美人計·回荊州》或者《全部甘露寺》，說的是三國劉備過江東招親的故事。這是一出吉祥戲，過年節時演出討吉利。CCTV《空中劇院》幾乎每年春節大年初一都要播放這出戏。 這也是出人物眾多的群戲，劇中主要人物有４個老生（喬玄、劉備、魯肅、諸葛亮）、兩個花臉（孫權、張飛）、一個武生（趙雲）、一個旦角（孫尚香）、一個老旦（吳國太）、一個小生（周瑜）和兩個丑角（喬福、賈化），生旦淨醜行當齊全。如果把京劇名家聚集到一起演這出戏，那絕對是梨園盛事。１９５５年中南海懷仁堂為解放軍高級將領授勳舉行盛大招待演出，演的就是這出戏，由梅蘭芳、馬連良領銜主演，那個演員陣容（見插圖）真是空前絕後。 1956年北京京劇團與北京市京劇三團在長安戲院舉行合團演出，由馬、譚、張、裘四大頭牌主演，那個陣容也十分了得。
這樣一出名家薈萃、精彩紛呈的大戲，看點究竟在哪裡呢？有人說，那當然是聽喬玄“勸千歲殺字休出口”著名唱段啦。這個不假，京劇大師馬連良那段“勸千歲”當時是家喻戶曉，人人哼唱，這出《甘露寺》因而成了馬派名劇。
依筆者所見，這出戏還有兩大看點絕對不可放過，否則就是外行看熱鬧了。一個是“甘露寺相親”一折。孫權用周瑜美人計把劉備誆過江來然後殺之，然而周瑜的岳父喬玄以孫劉結盟大局為重，力促劉備與孫尚香的婚事，喬玄的態度令孫權十分惱火，但孫在國太面前又不好發作。這樣的戲劇衝突便在京劇舞臺上充分的展現出來，“戲”也由此而生。這折戲是以劉備的唱和孫權、喬玄、國太三人之間對白進行，劉備以大段西皮原板敘述自己的身世，他唱兩三句就停下來，等著孫權和喬玄相互爭辯一番，國太加以阻止，然後又拉回到劉備的唱上來。當說到四弟趙雲在長坂坡大戰曹兵時，喬玄添油加醋地說，趙雲殺進曹兵陣營是七進七出，而孫權糾正說是三進三出，喬玄不服、連續說是七進七出，孫權無奈地說，“也不怕拌壞你那嘴。”喬似乎得勝了又補充一句“本來就是七進七出麼！”最後在說到諸葛亮用計火燒曹兵時，喬玄說：“好燒啊好燒。”孫權恨恨地說，“諸葛亮的火大，燒的你在此胡說八道啊。”這段戲有當年的現場錄音傳世，馬連良、譚富英、周和桐、李多奎分飾喬玄、劉備、孫權和國太。從錄音中可以聽到，這段戲進行中劇場內掌聲笑聲接連不斷，可見其精彩程度。這段“相親”不僅表演精彩、戲味十足，而且從劇情上看，決定了孫劉結親，成為這段故事的重大轉折，可以說是這出戏的“戲核”，說它是一大看點毫不為過。 另一個大看點則容易忽略，那就是《回荊州》的“三插花”。故事情節是，孫尚香跟隨劉備準備逃回江夏，周瑜聞訊大怒，他不聽魯肅勸阻率領眾將沿江追趕，但是諸葛亮早有安排，派張飛率眾改扮漁夫摸樣，在江邊把劉備一行接回。於是，周瑜“陪了夫人又折兵”。劉備一行處於前有大江阻隔，後有大軍追殺的險惡處境。演員們在舞臺上調動了唱、念、做、舞等藝術手段來展示這種緊張氣氛。劉備先唱一句悶簾導板（即在幕後唱導板），接著趙雲、劉備、孫尚香三人依次登場，孫尚香身後還有一名手執兩面車旗的車伕（表示孫是乘坐車輦而行的）緊緊跟隨。上場後，孫尚香接唱一段流水板，在演唱過程中，她和劉備、趙雲三人在舞臺上沿著橫著的8字圖形來回穿插跑圓場，很像編辮子，又叫“三插花”。三人的速度既要快又要穩，保持間隔距離不變，做到快而不亂。這段兩三分鐘的表演是很見功力的，特別是旦角不僅要跑，而且還要一口氣唱下來，沒有點真功夫是拿不下來的。最後，劉備三人被周瑜追上，但是孫尚香手執尚方寶劍有恃無恐，劉備則依仗孫尚香而不依不饒，口中還唱道“你姑老爺要走你們誰敢攔”，趙雲則氣宇軒昂，“要學關公過五關”，他接過孫手中的尚方寶劍，掩護劉備夫婦迅速逃離。然後，趙雲在周瑜面前揮舞寶劍炫耀一番後，大笑三聲揚長而去。周瑜雖然率領大軍但也不敢輕舉妄動，眼睜睜讓他們走脫。這段戲以舞蹈為主，幾位主演相互密切配合，且各有不同的內心活動和表情，因此生動異常，成為後半部的“戲核”，為戲迷們所津津樂道。據說，當年楊小樓（趙雲）、梅蘭芳（孫尚香）和王鳳卿（劉備）三人的表演最為出色，有“國劇宗師”稱號的楊小樓身高馬大，走圓場速度極快，如果後面的人慢了，他會加一墊步，身段也極其自然、邊式，這個即興動作往往成為後來的武生仿效的楷模。還有一點值得一提，過去《龍鳳呈祥》中前邊“甘露寺”的劉備由裡子老生（即劇中扮演次要角色的老生）擔任，後半部“回荊州”的劉備才由主角老生扮演，可見劉備在“回荊州”中之重要。後來，譚富英為了捧師哥馬連良，在這出戏中一人到底演劉備，這個慣例才一直保持至今。（完）
閱讀更多 老沈聊戲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