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二甫」趙喬興:從「拖的」司機到「打工仔」

原創: 趙安金 紅土高原 今天 2018年8月7日下午。 我在大連機場候機廳敲出了下面這些文字。 這天,大連機場的地面溫度為35度。 我相信因緣合和。 就在8月6日這天,一位軍嫂,一位90後,在我的公眾號平臺後面發了數張照片,每一張照片都令人觸目驚心。


「走出二甫」赵乔兴:从“拖的”司机到“打工仔”​ 她的身為邊防軍官的愛人到新寨連隊任職,在泥石流處完成了第一次“歷史性會晤”。

「走出二甫」赵乔兴:从“拖的”司机到“打工仔”​ 雲南多日來連降大雨。 平河到新寨之間的道路也中斷了。新寨連隊的給養最終靠官兵和群眾揹回了連隊。

「走出二甫」赵乔兴:从“拖的”司机到“打工仔”​ 新寨尚如此。二甫更如何? 軍嫂的愛人告訴軍嫂:“每年雨季,二甫連隊都會儲備十天的口糧,但是上個月小黑江也發生過一次塌方,等搶修完畢後,已經是十五天之後了,戰士們已經吃了五天的乾菜了!” 徵得軍嫂周珊羽的同意,我將她發給我的微信全文複製如下: “我是一名90後的軍嫂,一次偶然的機會看到了您公眾號裡寫的關於二甫的故事。醞釀了好久,我也想給您說說我的故事。 我和我愛人都是90後。我93,他90。愛人軍校畢業後就被分配到了雲南河口,是一名邊防軍人。而我則是土生土長的蒙自本地人。我們領證快兩年了,兩年間,愛人從河口調到屏邊,而我的工作則又從蒙自調到河口。雖然我倆的距離總是隔著那麼一段,但愛人也總是笑稱自己為“家門口乾部”,不遠不近,交通便利,週末我還能去探個親,也還行。 直到今年夏天,還在休假的愛人接到命令,要調到綠春一個叫做新寨的地方,到那裡的連隊擔任XX(我隱去的職務。編者注)一職。我的心一下就涼了,因為紅河州的人都知道,蒙自周邊的所有縣市裡,就這個綠春的路最難走。特別是雨季,修好了塌,塌了又繼續修。我們“週末夫妻”的生活也就此打住了! “新寨在哪兒呀?”我在手機地圖裡面一邊尋找著一邊問著愛人。 “不知道,反正只要不是二甫就行!”愛人傻笑著回答我。 “二甫?二甫在哪兒呀?為什麼?因為很艱苦嗎? “我也不清楚,但是聽說那是雲南邊防最艱苦的地方,路都不通,最後實在沒辦法,上面給他們配了一個交通工具。你猜是什麼?” “什麼?” “拖拉機!” “拖拉機?”就這樣,關於二甫的對話就在我和愛人的苦笑之中結束了,我對愛人的話也是半信半疑。這就是我第一次聽到二甫這個詞。 離愛人去任職的時間越來越近了,我每天都在百度裡面搜索“綠春”“新寨”“平河”,但除了官方介紹外,卻得不到一丁點有用的信息。“那裡的路怎麼樣?”“環境怎麼樣?”“平河鄉改鎮了,那熱鬧嗎?”“新寨離平河又有多遠?”...... 心裡面總是會冒出各種各樣的疑問,卻搜索不到答案。終於,就在前幾天,8月2號,愛人出發了,帶著我的一肚子的疑問出發了,我好想他早點抵達新寨,把這些問題一個一個幫我解答了。 而就在當天晚上,我打開微信,在搜索一欄輸入了“綠春新寨”,一篇名為“走進高原孤島——二甫”的公眾號推送吸引了我。二甫,是的,我記得這個二甫,愛人提過,我也在地圖上見過,一模一樣的兩個字“二甫”,於是我點開了這篇文章。 我慶幸我點開了這篇文章! 那天晚上,我凌晨三點才入睡。公眾號裡每一篇關於二甫的故事,我都仔仔細細地讀完。我難以入睡,腦子裡面都是關於二甫的畫面,但是卻是模糊的,塌方的路,路上的人......而且我才知道,新寨和二甫是在一條線上。 而另一邊,2號就出發的愛人,當天抵達綠春,得知平河去新寨的路斷了後,在縣城營部休整了一天,4號一早,出發新寨。同行的,還有連隊上營部出差的文書和一名休假歸隊的士官,而且愛人也開始了他到達新單位的第一個任務——拉菜。可是,路爛的程度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地基都斷了。無奈,他們只好帶著一車滿滿都物資,折轉回平河的連隊,暫住一夜。第二天一早,連長帶著戰士和工具從連隊出發,到塌方處接應愛人一行人,終於在下午六點,一群人,精疲力盡地抵達了連隊。這就是愛人到達新單位的第一天,與連長和新同事的第一次見面,電話裡面,愛人笑著說這是“滑坡上的歷史性會晤”。快掛電話時,愛人語氣漸漸嚴肅起來:“你知道嗎?如果今天我們再不過來,連隊就沒東西吃了,所以你這個假期都不要來看我了,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

「走出二甫」赵乔兴:从“拖的”司机到“打工仔”​​” 掛了電話後,我想了好久。等等!去二甫必須得經過新寨,既然新寨的路斷了,那二甫更不用說了。之前從愛人的口中我還得知,每年雨季,二甫連隊都會儲備十天的口糧,但是上個月小黑江也發生過一次塌方,等搶修完畢後,已經是十五天之後了,戰士們已經吃了五天的乾菜了! 所有的一切,和《走進二甫》一文裡的所提到的場景是如此的一致。我終於體會到那個二甫,不僅僅是艱苦那麼簡單,它還有個更冷酷的名字——高原孤島。 雖然愛人在新寨,離二甫還有一段距離,但從愛人發給我的照片中,之前我腦海裡關於二甫的畫面慢慢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我想像著,二三十年前,沒有車,路更爛的那個年代,一位又一位走過這條路的已經退伍的前輩,他們的目的地不僅是新寨,而是跟遙遠的二甫。他們留的汗水,他們一步又一步的腳印,那是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讓他們反反覆覆,來來回回地在這條路上爬過他們最珍貴的那幾年青春? 第一次,覺得二甫不是那麼陌生,覺得趙老師筆下的前輩們很熟悉。雖然我不認識他們,雖然他們走進二甫時我還未出生。 後來,我把趙老師的公眾號“紅土高原”介紹給了愛人。我們一起探討每一位前輩的故事,二甫已經不再是二甫,那是一種精神,是幾代邊防人一步一步踏踏實實走出來的精神——二甫精神!如今落到了我們90後的肩上,怎麼能丟棄? 愛人是一個陽光開朗的人,我告訴愛人“雖然你在新寨,但也要學習這份二甫精神,把它傳遞發揚下去!”沒想到愛人卻回答我“好!放心!不僅有二甫精神,到時候還會有新寨精神!” 每每與周圍的親人朋友提起這段“二甫之路”,大家都驚訝,“都這個年代,怎麼還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是啊,一點都沒變。但仔細想想,真的一點都沒變嗎?每年長達七個月的雨季,是的沒變!每年雨季必塌的路,是的沒變!還有什麼沒變,還有那二甫精神沒變!不,它變了,變得更加剛硬,變得更加堅定。 不知是不是緣分,趙老師的公眾號“紅土高原”和《走進二甫》出現在我生命中的時間恰到好處!作為一名軍嫂,這對我來是很重要的,這對我來說是一份很強大的精神支柱。每一位前輩的故事,每一滴曾在二甫或者前往二甫路上揮灑過的那些汗水,都時時刻刻提醒著我,愛人的不容易,邊防軍人的不容易。同時,我也是自豪的!我為愛人而自豪,為代代邊防人所驕傲。 祖國的大地上有多少個“二甫”,有多少種“二甫精神”,如今這份責任落到了我們90後的肩上,我相信,我們一定會走好這前往二甫的路。 軍嫂周珊羽的上述文章主題昂揚向上,對90後的年輕人如何看待邊防軍人、理解邊防軍人、支持邊防軍人一定會有很好的啟發。文筆生動,相信每個讀者看後都會怦然心動。 言歸正傳。 軍嫂的上文中提到過二甫連隊有拖拉機。 二甫連隊有過手扶拖拉機,趙喬興就是連隊的拖拉機司機。 趙喬興,1995年12月入伍,1996年1月被分到二甫連隊,先在炮排八班當戰士,後到炊事班工作。再任一排二班班長、炊事班班長等職。兼任連隊發電員和“拖的”司機。後轉任士官。兩次榮立三等功,還被評為“優秀共產黨員”,“學雷鋒標兵”等。

「走出二甫」赵乔兴:从“拖的”司机到“打工仔”​ 他在二甫8年,將人生中最最寶貴的青春年華奉獻給了祖國的邊防事業。 2003年二級士官服役結束,他退伍返鄉。 2017年,他離開故土,前往廣東東莞打工。 “我的同事和戰友知道我的故事的都說我的心理素質是最好的。”他在電話中邊呵呵笑著邊說。 聽了他的故事,尤其是得知他在四十歲還能南下進工廠打工,一天工作十多個小時,還被評為公司的模範員工,我對他的不服輸精神多了一份敬意。我也覺得他的心理素質特好。 他任“拖的”駕駛員的事還上了報紙。 《“拖的”進了連史館》(田元 胡樹春 陳其宇報道)一文中有這樣的文字:

「走出二甫」赵乔兴:从“拖的”司机到“打工仔”​ “雲南邊防某團八連官兵還記得,8月26日那天,官兵與一臺拖拉機的合影照被該連指導員陳其宇掛在了連史館的牆上。這張珍貴的照片,從此成為八連變遷的歷史見證。 八連地處哀牢山深處,這裡每年雨季長達8個月,這段時間,連隊通往營部158公里簡易公路經常多處塌方,塌方路段短則幾米,長則數百米,且邊挖邊塌,人工難以疏通。八連經常和外面的世界隔絕,也因此有了“邊塞孤島”之稱。八連駐地不通班車,1998年初,團裡為解決八連的交通難問題,給連隊購買了一臺手扶拖拉機。買拖拉機不是為省錢,而是因為它車體輕、容易拆卸,遇到塌方處,官兵可以將車頭車身大卸數塊,或扛或抬而過,然後再將其組裝起來接著開。

「走出二甫」赵乔兴:从“拖的”司机到“打工仔”​ 受“摩的”的啟示,八連官兵給這臺手扶拖拉機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拖的”。經過連長的嚴格考核,入伍前就會開車的戰士趙喬興成為“拖的”司機,他駕駛“拖的”風裡來雨裡去,奔波在連隊至營部的簡易公路上。” ...... 趙喬興說起他任“拖的”駕駛員的故事,如數家珍。 他說,2016年9月,他到楚雄州去看望曾經的二甫軍醫肖明慶,兩人說起那次一起從綠春坐“拖的”回連隊的半路上、手扶拖拉機壞了走不了的情景,十年過去仍記憶清晰。
「走出二甫」赵乔兴:从“拖的”司机到“打工仔”​ 1999年6月的一天,趙喬興和軍區肖明慶一起興沖沖地從綠春縣城為連隊運送生活物資、醫藥用品等,巴不得馬上趕回連隊。從綠春出發晚,到新寨天就黑了。為了把新鮮蔬菜、豬肉和藥品等及時送回連隊,趙喬興和肖明慶一商量,決定連夜趕路。 手扶拖拉機的“突突”聲劃破了小黑江峽谷的寧靜。 當拖拉機駛到小黑江大橋時,突然聽得“咔嚓”一聲,手扶拖拉機的變速箱壞了。兩人都著急了,軍醫肖明慶打開手電照明,趙喬興很快就拆開了變速箱。當發現沒有辦法修好後,兩個人長吁短嘆,只得等到第二天天亮再說。在橋頭不遠處有幢公路養護工的土房子,門開著,裡面沒有人。兩個進去燒起了火。兩人都感到餓了,就從“拖的”上拿了幾個土豆烤了吃。

「走出二甫」赵乔兴:从“拖的”司机到“打工仔”​ 就著火光,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兩個人的嘴巴上、腮膀上都象塗上黑色,象戲曲中的“花臉”。“人餓極時,吃什麼都是香的。”那晚的烤土豆真的很好吃。”趙喬興在電話裡說。找兩塊硬紙板鋪在地上,兩個戰友席地而坐。聊家常,談工作,一夜無眠。 一次,趙喬興駕駛“拖的”拉著一車物資往連隊趕。途中,天氣驟變,下起了傾盆大雨。他冒雨駕駛“拖的”趕到小黑江邊時,發現泥石流已將江邊的一段公路快給淹沒了。雨如果繼續下,道路會被泥石流全部淹沒,到那時,這批連隊急需的物資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運到了,趙喬興心急如焚,找來兩根木頭架在泥石流上,毅然發動了“拖的”,顫顫悠悠地向前衝。“拖的”的後輪剛通過,兩根木頭就隨著泥石的滑動掉進了滔滔江水中,把趙喬興驚出了一身冷汗。 1999年,綠春縣電信局送給連隊一臺無線坐機電話,以解決連隊官兵給家裡“打電話難”的問題。連隊營區沒有信號,打個電話要到距連隊5公里多的大沙壩山頭那裡去打。打電話時,還要手搖發電機發電。每到週六週日,趙喬興一聲“走了”——,拉上一“拖的”經過連隊批准外出給家裡打電話的戰友。一群年輕人一路說著笑著唱著,在“突突”聲中, 一溜煙就到了大沙壩有無線信號的地方。一個戰友手搖發電機發電,另外一個就和家人通話,每週的這兩天,是連隊官兵最渴望的與家裡親人通話的兩天,通話中既有聽到親人聲音的歡聲,也有思念家人的傷感。 兼職發電員的工作,也是趙喬興引以自豪的。 連隊開始用柴油發電機發電,每天只能發電三個小時。1998年,趙喬興與司務長楊東到綠春買了臺微型水輪發電機,把發電機安裝在連隊下面2公里的深溝裡發電。令大家沒有想到的是,發電量只能供一臺電視機用電。如果不看電視,就得開啟球場上的路燈,否則發電機將會因轉速過快而燒燬電機。一次,中央電視臺記者張保東在二甫連隊看到大白天球場上亮著長明燈,百思不得其解。經過趙喬興的解說,才知其中原由。趙喬興有空就去查看發電的水渠,檢查電線,確保了連隊每晚能按時看上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聯播。 曾在二甫任過通信員的張興振這樣寫道: 二甫山是雲南邊防線上環境最為艱苦的連隊。連隊裡有個最辛苦的人那就是趙喬興同志。他既是全連官兵的駕駛員,又是發電員,在海拔1365米二甫山上生活,他就是我們希望和光明。

「走出二甫」赵乔兴:从“拖的”司机到“打工仔”​ 每個官兵都特別喜歡趙喬興,他總是給我們帶來外界的信息和接到連隊最親近的人。每年到了雨季,道路基本要中斷幾個月。戰士們的信件和連隊的供給都是靠拖拉機運回連隊。二甫連隊的照明就是靠一臺柴油發動機維持,每天天黑他就走向發電房,搖燃柴油機,帶動發電機一直髮電到10點熄燈,每天全連官兵都等著他的發電看新聞聯播,這個是部隊傳統和必修課。柴油機和發電機一年365天沒有休息,趙喬興一年365天都在工作中。” 二級士官服務期滿後,趙喬興在轉三級無望時,果斷地退伍返鄉了。回家僅僅休息了一兩個月的時間,他決心幹點實事,為父母分憂。

「走出二甫」赵乔兴:从“拖的”司机到“打工仔”​ 他先是借錢買了客車從事旅客運輸,在大理州和怒江州之間或定期跑線路,或臨時跑新的運營線路。6年下來,效益還不錯,家裡蓋起了兩層小樓,令村上人羨慕不已。 當發現旅客運輸因火車通到大理、各種平臺約車又搶了客車的生意後,趙喬興又轉行從事起了貨物運輸。他從中也體味了貨運的辛苦,直到2017年。他說,貨運很辛苦,大貨車載貨重達五六十噸,他每次都是小心駕駛,從未發生過交通事故。 他的手上有了兩百來萬的存款,正準備投資發財時,結果,因為眾多原因,他的投資血本無歸。 他又變得一無所有。 相濡以沫的妻子理解他的處境,從沒有因為他投資失利而責備他。當他準備到廣東再去闖蕩一下時,妻子帶著孩子回了孃家照顧孩子讀書,支持他的決定。 2017年,他帶著自己的三等功證書等榮譽證書和退伍軍人證明書去到東莞藍思科技應聘。在經過體檢、筆試,面試等程序後,他在眾多應聘人員中脫穎而出,企業打破了只錄用三十五歲以下人員的慣例,破格錄取了他這個四十歲的退伍軍人。 他很珍惜這次機會,熱愛本職。每天一人操作三臺機器,工作時間長達11個小時,將五六百片手機玻璃拋光,每片都合乎精度要求。他兢兢業業的工作,得到了企業領導和同事的好評,被評為藍思科技模範員工。

「走出二甫」赵乔兴:从“拖的”司机到“打工仔”​ 他說,自己在這樣一個國際化企業裡做出點成績的確不易。感謝二甫的八年軍旅生涯,培養了他不怕苦不怕累的頑強毅力,還鍛鍊了他良好的面對挫折不低頭的心理素質。他說,他將不斷的挑戰自己、完善自己,追求上進。 他還說:“如今我可以自豪的說:二甫的軍人走出二甫後,不論到哪裡都能適應環境,都能超越自我。”作者簡介:趙安金,1974年12月入伍,歷任戰士、班長、團政治處書記、副指導員、指導員、旅政治部宣傳幹事、幹部幹事、營教導員;軍事法院審判員;省級檢察院檢察官等職。參加過1979年對越自衛還擊作戰,1984年“兩山”作戰,1997年10月至1999年6月的雲南邊境第二次大掃雷。榮立過個人三等功三次,二等功一次,一等功一次,被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與最高人民檢察院聯合授予“全國模範檢察官”榮譽稱號。還獲得過“雲南省直機關最美機關幹部”、“雲南省五一勞動獎章”等榮譽。雲南省作家協會會員。2016年10月退休。2018年8月9日 星期四 第32期 總第119期 (每週一期,每週四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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