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皇女誤投王府,邪肆王爺逼良爲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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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命皇女誤投王府,邪肆王爺逼良為娼!

作者 | 十里菱歌

1

“話說你們知道雪衣國麼?對,就是位居七洲大陸最北,神秘氣息最濃的那個,他們那裡的皇族嬰兒一出生就放到神殿裡,由神獸陪伴著長大,因此多有異能……話說你們知道辰王麼?對,就是我大滄瀾國的王爺,前不久才娶了王妃的,各位都知道王爺英俊王妃秀美,那有沒有誰知道這個王妃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話尾驀地收住,居高臨下地望著下面的一群聽眾,順便摸了一杯暖茶來潤潤嗓子。

人頭湧動中有人不甚確定地問了一句:“總不該會是從雪衣國來的吧?”

“沒錯!”我手中的茶杯斜下去用力往桌上一擱,激出“噠”的一記清脆聲響,“王妃就是雪衣國的九皇女!”

“譁——!”人群登時兩眼發綠光,雙手捧心一臉嚮往,過了許久才想起一個不對勁,奇怪地問,“但是……雪衣國的皇女怎麼會成了我們滄瀾國的王妃?”

我豎起食指搖了搖,微微一笑,高深莫測道:“這就是我今天要說的故事了——苦命皇女誤投王府,邪肆王爺逼良為娼。要聽的趕緊挑個好位置坐穩了!”

話音一落,眾人急忙手忙腳亂地往四周找位子,這家醉春樓的茶位頓時爆滿。

醉春樓,滄瀾國皇都的一家茶樓,而妾身奴家小女子,則是這家茶樓高價聘請的說書人。老闆在大堂內給我搭了一個約莫三人高的竹臺,我每日挑一個時辰坐在上面說書,為茶樓招攬顧客,也通過這種耍嘴皮子的方式來賺取自己的跑路盤纏。

只不過一盞尋思的時間,聽眾們已經等不及,紛紛催促要聽八卦,我賣關子地飲了一口茶,方慢悠悠道:“說起這個雪衣國,那不是一般般的迷信啊,他們的皇族女子一滿十五歲就要帶著自己的神獸出國歷練,認為只有嚐遍人間百態,方能通達天聽……我們的辰王妃,也就是雪衣國的九皇女……”

“慢著!老說神獸神獸,雪衣國的神獸到底長啥樣?”底下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地問。

“這個嘛,皇族兒女各有一頭屬於自己的神獸,人不同神獸也不同,有的是雪狼,有的是鹿……”我打了個響指,一團毛茸茸的,約莫巴掌大的玩意兒從我的袖口不假思索地翻著跟斗滾出來,仔細一瞧,便可發現這是一隻長得有點像兔子的肥松鼠,我戳了戳它鼓鼓的臉蛋,向聽客介紹道,“像這樣的,也可能是雪衣神獸的一種……”

人群眨了眨眼,登時哈哈大笑:“騙人吧,松鼠也能當神獸?”

我和松鼠君的嘴角齊齊一抽。

無知的中原人喲,這隻松鼠的智商可不知比你們高多少呢。我低頭,溫柔地對自家寵物道:“斯基大人,來,賣個萌。”

斯基大人——全名克里斯多夫斯基大人“哼”了一聲,傲嬌地把腦袋撇開去,大有“區區人類怎麼可以看爺賣萌”的意味。

我道:“賣個萌,我給你買好吃的。”

斯基大人這才情願了,精神抖擻地抖了抖一身油光水亮的金毛,踢著正步在竹臺上繞場一週,邊繞邊拋飛吻。

大笑的小夥伴們頓時全都驚呆了。

我摸摸斯基大人的頭,自豪一笑:“九皇女就是帶著這麼逆天的一隻神獸出來行走江湖,好死不死,有一天她和神獸在幫人治病時被辰王撞見了,辰王覺得這獸稀奇,想據為己有。辰王何許人也?奸邪小人也,卑鄙小人也,無恥小人也,他出錢買,皇女不願意,他竟連人帶獸地將他們強擄回了王府……”

“辰王既然只是瞧上了獸,為何要連九皇女也抓走?”

我搖頭嘆氣道:“這位客官你有所不知,神獸向來只聽從自己主子的命令,九皇女當日便指著神獸說了,要得到它的心,首先要得到我的人,辰王便權當買一送一,不,搶一送一了……”說著說著,我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憂傷,“雪衣國的九皇女何許人也?美人也,智人也,能人也,成親當夜就迷暈了辰王,裝成小廝和神獸逃了出來……”

聽眾聽得興致勃勃:“後來呢?”

“後來啊……”

後來九皇女和神獸就淪落到茶樓說書為生了。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正準備扯點什麼來繼續,話到嘴邊卻被一道陰森森的低嗓搶斷:“後來?後來他們就被本王捉回去了!”

我嚯地轉頭朝聲源望去,只見一名玉冠錦袍的男子跨進了茶樓,身後的護衛正一字排開將醉春樓的大門一個蒼蠅也溜不出去地堵死。男子俊美的臉上噙著一抹陰冷的笑,負手踱到我竹臺下站定,伸手抓住竹架子搖了搖,見我死死巴住欄杆不肯下去,男子的笑登時更冷了:“來人啊!把這見鬼的竹臺給本王拆了!”

“別別別……”

這竹臺要是被拆了我豈不是得活活摔死?我心裡暗罵一句,急忙識時務地爬了下去。

沒料到故事裡的男主角辰王會這麼拉風地突然降臨,茶客們個個呆若木雞,茶樓老闆反應過來後立馬從櫃檯撲到辰王面前跪下,結結巴巴道:“殿下大駕光臨,不、不知何事……”

“何事?”洛冰辰揚眉,唇角的笑勾得陰森森的,“當然是來接我親愛的王妃。”

我乾巴巴地笑,雙手負在腰後招了招,同時悄無聲息地往後退,斯基大人已經十分機智地竄到了我的袖口裡,時刻準備著開逃。

洛冰辰的爪子卻迅速地按上我的肩膀,那逃妻之仇不可不報的力道,像是要將我活生生地按進地裡生根發芽。他轉頭對我笑,那笑卻莫名讓我打了個哆嗦:“雪緹蘭,說書還快活不?詆譭本王還快活不?沒事,你快活快活也好……”他的笑容裡添了三分咬牙切齒,“因為,你很快就會不快活了,我的王妃。”

人家當王妃我也當王妃,人家當王妃是被王爺捧在手心呵護備至,我當王妃卻是被洛冰辰拎著領子冷眼相對,人家是新嫁娘我也是新嫁娘,人家新嫁娘是鴛鴦帳底翻紅浪,從此君王不早朝,我則是柴房加個冷饅頭,細思恐極淚千行。 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我沒有一個好神獸。

我仔細地想過了,如果我像五皇姐那樣,神獸是一隻長谷川小五狼的話,大抵一爪子就能將洛冰辰拍死,如果像十一皇妹那樣,是一匹瑪麗蓮萌鹿,約莫打不過也是能騎著跑的,只可惜,十五年前某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雪衣國某一個金碧輝煌的神殿,選中了我的卻是一隻不能打不能逃勉強能賣幾手風騷的松鼠。

我就是故事裡的九皇女,克里斯多夫斯基就是那隻被辰王瞧上了的神獸。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和一隻禽獸爭風吃醋,還是一隻公的禽獸。

試問全天下,哪個女壯士受得了丈夫是因為看中了自己的寵物才娶自己的?新婚之夜我不逃,難不成還留下來看洛冰辰和斯基大人洞房?

2

洛冰辰抓我回到王爺府,將我往柴房裡一扔,一雙深沉的眸子眯得帶殺氣:“王妃,你這幾天出府也皮夠了,今晚就在這裡靜靜心。”說著就將我袖口裡的斯基大人揪出來,“至於你這隻神獸,本王就代你暫為保管了。”瞧他那瞬間就變得和煦纏綿的小眼風,該是準備和斯基大人補洞房花燭夜去了?

作為雪衣國動物保護協會的一員,我不能忍受斯基大人的處男身毀在一個人類的手上,因此,我一邊啃著冷饅頭,一邊順手地將柴房的鎖拆了。

洛冰辰的寢室我在拜堂那夜躺過,此時依靠著腦海中模糊的記憶,竟也成功地摸到了他的寢室窗邊。窗外疏淺地植了幾株海棠樹,正值花期,窗頁半開著,一枝綴滿花苞的海棠枝便斜斜地延進了室內,裡面燃了爐,縷縷白煙從案上的銅獸嘴中吐出,我站在窗外只覺得香,卻不知這香是海棠香,還是那從窗裡飄出來的助眠檀香。

我在雪衣神殿中學的是醫術,拳腳功夫不行,但翻個窗還是不成問題的。待我成功摸到床邊,準備從魔爪中解救斯基大人時,卻被眼前的景觀驚得一震。

洛冰辰平躺在床上,雙眸緊閉,墨扇似的長睫在眼窩底下投了兩處陰影,使得一張平日裡看起來略帶邪肆的俊顏此刻顯得平和且安詳,他僅著單衣,交襟向兩邊散開,而那一片露出的結實胸膛上,斯基大人正單手支頰側躺著,一手十分騷包地撩著大腿,口水掛在嘴邊要滴不滴的,見到我時小豆眼一亮,開始興高采烈地吱吱吱,那鼠語翻譯過來是:“哇塞寶貝兒你快過來看啊,美男半裸哇,嘖嘖嘖,瞧瞧這腹肌,這胸肌,多麼結實……大人我終於要脫單了!”。

我挑眉無聲地問:“瞧你這副模樣,是真被人(嗶……)了?”

“去去去……”斯基大人鄙視地揮著小爪子,“是爺攻了他!瞧清楚沒?爺現在是上面的那個!”

我俯下身,仔細打量起洛冰辰的臉色,唔,蒼白得有些不對勁,比起沉睡,他這副模樣更像是昏迷。

我指責地望著斯基大人:“那你也太不溫柔了,瞧,好好的一個人都被你弄暈了……”

“靠!爺還沒開動好麼!爺才剛把毛撩起他就暈了好麼!”斯基大人憤憤道。

我用指尖推了推斯基大人:“走遠點兒,別再壓著他的心臟……好歹他也是我的掛名夫君,我必須將他救上一救。”我順手在斯基大人的屁股上拔了一根毛,這毛一脫離它的軀體,便馬上硬化成了一根金針。

斯基大人“嗷”了一聲,揉著屁股道:“原來你這麼善良啊?那上次你嫁的那個書生中毒時不見你救?再上上次你嫁的那個鐵匠被馬車撞了時也不見你救?”

“難不成你以為我是喜歡上這個勞什子辰王了?所以才破格救他?”

斯基大人雙手抱胸:“寶貝兒你先別緊張,爺什麼都沒說。”

我輕哼,開始專心地為洛冰辰看病。幾針下去,他的意識終於逐漸轉醒,我舒了一口氣,正準備收針,手腕卻猛地被扣住,一陣地轉天旋,我已經被壓在了底下,背脊緊緊地陷進了被褥……如果他的手不是掐住了我的脖子,相信這會是一個令人噴鼻血的好姿勢。

“幹嘛幹嘛幹嘛……”斯基大人嗖的奔了過來,伸出雙爪抵在我和洛冰辰之間,對洛冰辰大嚷,“幹嘛撲倒緹蘭?你愛的難道不是爺嗎?咱們不是約好了要做彼此的小天翔嗎?”

吱吱吱的鼠語中,洛冰辰的視線還有些渙散,過了好一會兒才聚焦在我臉上:“是你?”

我抿嘴一笑:“想不到平日裡威風凜凜的辰王也有這麼虛弱的時候,真是令小女子大開眼界。”

他認出我的同時也鬆了手勁,我扭動兩下脖子,唔,有點疼,看來明早會浮現一圈淤青。知道他只是習武者在意識混沌時的本能反應,我並不怪他,只笑眯眯地盯著他瞧。

“你不是被我關在了柴房?”他問。

“就那麼一把爛鎖,你以為困得住我雪衣國九皇女……啊,你先別生氣,動了肝火不好……”見他的眼風一下子變得陰沉,我趕緊賠笑臉,“要不是我及時逃出來,今晚你就要一命嗚呼了。”

“你救了我?”他一怔,看向我指間夾著的銀針,“你隨身帶著醫具?”

“不,這是斯基大人的毛,我剛從它屁股上拔下來的,新鮮熱辣。”我親切地解答,斯基大人聞言配合地撅起了屁股,以表達它的肥臀上的確少了一條毛。

洛冰辰不知為何看起來有些搖搖欲墜:“……消毒過了沒有?”

斯基大人:“吱吱吱吱——” 洛冰辰:“它說什麼?” 我善解人意地翻譯給洛冰辰聽:“它說,拔毛之前,它放了一個屁。”

“……”

咚!白日裡威武十足的辰王大人,於這個精彩的夜晚,再次虛弱地暈了過去。

苦命皇女誤投王府,邪肆王爺逼良為娼!

3

被一個大男人壓著睡一夜真不好受,即使對方是一個俊得沒天理的美男。

洛冰辰栽倒的姿勢剛好壓住了我,我推他不開,斯基大人也搬不動,無可奈何之下,唯有將就著睡了一夜,我很看得開的,就當被子厚一點而已。

第二早醒來,那咯咯作響的骨頭就像是剛表演了十次胸口碎大石,或者是剛被十頭草泥馬呼嘯著碾過,我好累,再也不會愛了。而洛冰辰不知何時已經醒來,卻仍木雕般地壓在我身上,正低眸凝覷我,對上我雙眼的剎那,深幽的眸底像是有什麼一閃而過。我微愣。認識洛冰辰許多天,連他的王妃都當了,我自然曉得他乖張自大的爛脾性,他娶我只是為了斯基大人,對我可以說是絲毫不上心,然而,方才他眼底閃過的那抹……似乎可以稱之為溫柔?

我咳了咳,躲過他的目光:“你看什麼?如果覺得內疚的話,賠我一千兩銀子就好了。” 他輕笑一聲,笑容裡有尚未消去的蒼白:“本王突然發現,你長得其實挺漂亮的……比斯基大人漂亮多了。”

我心裡頓時湧上一股濃濃的悲愴,蒼天啊,我堂堂雪衣國九皇女竟淪落到要和一隻禽獸比美!

洛冰辰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柔和,俯首靠到我耳邊,柔聲輕誘:“我的王妃……此時天時地利,姿勢正好,不如,我們順便將洞房花燭夜補了?”

我被他低低的嗓音蒙得暈了暈,回過神後眼波盪漾地朝他羞澀一笑,同時抓起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往他懷裡一塞:“你和克里斯多夫斯基順便去吧,俺不奉陪了。” 斯基大人立即撥了撥額前幾縷金毛,露出兩顆大門牙,風情萬種地朝洛冰辰拋媚眼。洛冰辰被驚得下意識往後一讓,我急忙逮住這個時機順勢往外滾,總算脫離了泰山壓頂。

我揉著發麻的手腳,搖搖晃晃地走到茶几旁坐下,剛好看到斯基大人的尾巴被洛冰辰一把揪住,咻的一聲扔到窗外,砸落一地的海棠花瓣。 我驚訝道:“你不是很愛它麼?”

“不,它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洛冰辰俊逸的眉宇間突然添了幾分邪肆,“再說,本王發現,愛它不如愛你來的有用。”

那是,斯基大人只聽我的吩咐,討好他還不如討好我。

“明人不說暗話。”我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再倒一杯自己端起來喝,開門見山道,“王爺,你待一隻禽獸如此之好,想必是對它心有所求。你不妨說來聽聽,要是能幫的,斯基大人兩肋插刀肝腦塗地一定幫。”

斯基大人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蹲在窗邊鼓著腮幫子破口大罵:“寶貝兒你又出賣我,沒人性沒義氣沒節操沒愛心……”

洛冰辰奇怪地瞅著我,端起茶來抵在唇邊:“你這丫頭倒還看得通透。”

我輕輕地笑了笑,遙看窗外海棠明媚。不然還能如何?雪衣國放逐我們這些皇子皇女,就是想要歷練我們,如果我飛鴿傳書回去訴苦說:父皇母后大皇兄洛冰辰欺負我!我父皇定會鼓掌,我母后定會微笑,我大皇兄定會提筆回信:讓他往死裡虐吧,現在的小孩子就是缺乏鍛鍊。

感慨完了,我補充道:“但是,只限幫你一次。”

一盞茶的沉默之後,他動手徐緩地整好自己鬆垮的衣襟,盯著我道:“好,那你便幫我找一個人。”

我怔了怔,懷疑自己錯聽了:“什麼?”

他站起來,走到窗邊負手而立:“本王需要你幫我找一個人。”

“你確定你不是要我幫你驅寒毒,而是幫你找一個人?”我驚愕地重複道。

昨晚為他治療的時候我發現他的體內蘊著一股寒毒,應該是早年在極寒的地方受過傷,冰寒之氣滲進骨髓所致。後來傷好了,寒毒卻一直留在體內。於性命倒無大礙,只不過每隔幾日就會發作一次,發作時四肢發冷,通體冰寒,極其難熬罷了。

“寒毒倒沒什麼,如若沒有她,恐怕我就不是隻留下一身寒毒,而是命喪雪衣青嶺了。”洛冰辰徐聲道,“本王並不是滄瀾國的宗親,卻封了一個王爺來當,你可知道為什麼?”

洛冰辰的身世我多多少少是聽說過一點的,傳聞他出身草野,十三歲就入了軍營,幾年前的七洲大陸並不像現下這麼安穩,國與國之間時常會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戰爭,洛冰辰便一路廝殺過來,隨著七洲大陸上的國界線日益明顯,他也立下了戰功無數,天下平定時,他便被滄瀾國封了辰王。

果不其然,接下來洛冰辰便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只不過這個故事較之我聽說的,還多了一點讓人興奮的桃色八卦。

話說洛冰辰在某一次和雪衣國的對戰中,中了我大皇兄雪無溯的埋伏,隨後又被我五皇姐雪淺央追殺,我聽到這裡就知道洛冰辰沒戲唱了,因為我大皇兄以腹黑沒人性獨步天下,我五皇姐以彪悍女漢子聞名世界,一次遇上這兩人,唉,就算你洛冰辰再藝高人膽大,還是回家洗洗睡吧。

不出所料,洛冰辰重傷,神志不清中誤入我雪衣青嶺。

雪衣青嶺是雪衣國的神殿所在地,我小時候就是被拋在那裡磨練的。雪山無垠,終年積寒,一般人在戶外根本撐不了一個時辰,更別說受了重傷的洛冰辰。所幸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就在洛冰辰快不行了之際,一名醫術精湛的少女救了他。

“我那時接近昏迷,只覺得一切都隱隱綽綽,大雪紛飛中,那名少女裹著一襲火紅狐裘翩然而來,渾身都沁著冷香……我醒來時,傷口已經被料理妥當,身旁堆了火,她的狐裘蓋在我身上,而她……”洛冰辰稍頓,道,“正衣裳單薄地窩在一旁,不住地打顫。”

窗邊的斯基大人突然有些激動,撒腿奔過來立在茶几上,手舞足蹈地吱吱吱,我捂住它的嘴,斂下眼皮子懶懶道:“那後來呢?”

“救命之恩重於泰山,如果被雪衣國知道她救了敵國的首領,她定會性命不保,我不能丟下她,當下便決定要將她帶回滄瀾。出青嶺時我再次遇到了雪淺央,這次不知為何她竟放我走了……”洛冰辰的目光輕輕地落在我臉上,眼神複雜,“那時,她身邊跟著……”

“跟著我。”我輕笑著接話,心底縈著一股揮不去的苦澀,“這就是你多日來不待見我的原因?”

洛冰辰沉默。

我問:“那你和那偉大的救命恩人後來怎麼樣了?她隨你回府,於是你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娶了她?”不對啊,目前洛冰辰明媒正娶的辰王妃好像只有我一個啊。

洛冰辰瞪我一眼:“本王是那麼俗套的人麼?!”我點了點頭,他語句一塞,看似有些挫敗,“我也說不好為什麼,總覺得傷好後看她,已然沒有了大雪紛飛中初見時那般心動的感覺……最後,我認了她當義妹。”

我幸災樂禍道:“這就叫距離產生美,誰叫你當時沒看清她的臉,活該!”

奇了,這和本王看不看清她的臉有什麼關係?”洛冰辰瞅著我問,我衝他嫣然一笑,見我不答,他揮揮袖口直接問,“紫煙一直隨我住在王爺府,前幾日她進宮去陪皇后賞春,卻不知何緣由頂撞了皇后,現在下落不明,我去問皇后要人,皇后卻敷衍我說早就將紫煙放出宮了……我聽聞你雪衣國神獸多有異能,不知能否助我找到紫煙?”

“哼。”斯基大人傲嬌地別過了頭。

我摸摸斯基大人的頭,掀起眼睫來定定對上洛冰辰的目光:“好,我幫你救人。救完之後,請放我和斯基大人離開。”

4

“吱吱吱吱——”

寶貝兒你為什麼不告訴他救了他的人是你啊,還有哇,如果沒有你為他求情,他以為五殿下會這麼好心地放他走?吱吱吱,爺受不了了,智商是硬傷,爺決定現在就去抽醒他!

正準備撒腿奔出去的斯基大人的尾巴被我揪住,我將它提起來眼睛對眼睛:“我說,你現在去告訴他有什麼用?你以為這樣他就會愛上我嗎?就算是,這種由感激而生的愛有什麼意思?”

“吱吱吱!”那你就不委屈嗎!

“委屈?多多少少是有一點的……”我抿了抿唇,驀地一笑,“但是,我也想去會會那個撿現成便宜,頂著我的功勞過日子的女人是什麼貨色……”

那年,雪衣青嶺上,斯基大人和我趁著大祭司不注意偷溜出神殿玩,沒想到這一溜,竟讓我在皚皚白雪中發現了一名重傷昏迷的少年。我自小學醫,當時醫術已經小有所成,少年這傷雖重,但我努力努力著也總算將他救活了,並在斯基大人的鼎力相助下,將他挪到了就近的一處山洞。

我為他架起了篝火,也將自己的火狐裘衣解下為他蓋上,尋思著他在這冰天雪地裡沉睡,怕將來會留下寒毒,便想折回神殿,去偷些驅寒的藥草來。

我在山洞外不遠處發現了另一名奄奄一息的少女,看裝扮是這附近的山民,在打獵中體力不支摔倒了。我便也順手將她救了,一併拖到山洞中。

我一路心急地朝神殿跑去,沒想到在半路遇到了搜敵而來的五皇姐。五皇姐的那頭長谷川小五狼鼻子靈得很,我心知瞞不過,便使出激將法:“皇姐你武功蓋世,但是和一個重傷病患打有什麼意思?”沒錯,我就是要五皇姐放過洛冰辰。

五皇姐是個磊落女漢子,一身紅裙豔如火光,“緹蘭小妹,我知道你的一顆少女心,可你煞費苦心救下來的,恐怕只是一個忘恩負義的無情郎吶。”五皇姐諷刺地看向我身後。

我回眸看去,只見方才我救的那名少女,正攙著我方才救的那名少年並肩而來。我的狐裘披在那少女瘦弱的肩上,我求皇姐繞過他一命的那人,正舉著劍,筆直且凝滿殺氣地指著我所在的地方。

都說嚐遍人間百態方能通達天聽,我覺得,我真正開始嘗人間百態,不是我十五歲出神殿,離雪衣,而是在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座鵝毛雪紛飛的青嶺上。

“咿呀呀——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北風颳跑了肚兜……咿呀呀——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不如請我喝個燕窩粥……”斯基大人作抹淚狀,十分應景,萬分深情地開始唱。

我受不了地將它掃進我的衣袖:“走,我們去會會冒牌貨。”

洛冰辰已經站在庭院裡的海棠樹下等候,見我出了房門,他迎上來問:“怎麼樣?斯基大人可有尋到紫煙的法子?”

我聳聳肩,斯基大人方才專心唱戲,怕是還沒有空想法子。斯基大人聞聲從我袖口爬出,先鄙視地看了洛冰辰好一陣子,再深吸一口氣,快速伸爪在自己屁股上拔了一根毛,低頭一吹,毛輕飄飄地飄起,飛向東邊。

我問:“東邊是什麼地方?”

“皇宮。”

“那麼,你的紫煙妹妹便還在皇宮中。”

斯基大人的飛毛尋人法,百試百靈,“可皇宮你要怎麼進去搜?” 洛冰辰執起我的手,對我笑得春風化雨般溫柔:“來,我親愛的王妃,本王今日帶你進宮去陪皇后談談心。”

苦命皇女誤投王府,邪肆王爺逼良為娼!

5

要和皇后這種深宮寂寞的貴婦人套近乎,最好的辦法就是和她聊八卦。 洛冰辰將我帶到了滄瀾國的皇后面前,表面上美其名曰:“皇后,我帶著媳婦兒來給你請安了。”實際上是想我拖著皇后,而他好去刺探紫煙在哪裡,當然,如果我有本事從皇后嘴裡套出紫煙所在,那就更好不過了。

我充分發揮自己說書人的本領,和皇后將七洲大陸所有皇族的八卦都過了一遍,沒想到皇后的八卦程度簡直喪心病狂,聽完了竟還覺得不過癮,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將自己那段坎坷情史換個主人公,也與她說了。

皇后聽完後不勝唏噓:“所以說啊,這世上的笨男人還真多,竟這般辜負有情人……不過,這男主角還算好,畢竟不知者不罪,本宮這裡有個故事,說起來那才叫真真讓人心碎……”

皇后花了大半時辰才說完,可惜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心碎。

她這個故事是這樣的:一名進某個皇宮陪某個皇后賞春的某個王爺之義妹,勾引了某個皇上。某皇后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便將某女子關起來了。皇后,你以為你這樣說,別人就不會知道這某皇后其實就是你了嗎?

我必須裝作不知,雙手握拳義憤填膺道:“這某個王爺之義妹實在太過分!臣妾最不齒這種小人了!如果她落到我手上,我定讓她生不如死死去活來欲仙欲死!”

“哦?不知你有什麼辦法折磨這個小賤人?”皇后果然上鉤。

我神秘兮兮道:“皇后你也知道,我是雪衣國的皇女,自幼習得一身好醫術,我近日剛研製出了一種藥粉,可將一個大活人化了,不留一絲痕跡……只是遺憾我沒有實驗對象……”我作苦惱狀。

皇后思索片刻,壓低聲音道:“本宮今日賜便給你一個實驗對象,你記得做乾淨些。” 我馬上拍著胸脯說我辦事,你放心,皇后便樂呵樂呵地將幽閉紫煙的地址告訴了我。

我心中冷笑,紫煙是辰王的義妹,又被皇帝臨幸過了,皇后不方便對她下手,只好將她關了起來。今日我的出現,無疑給皇后提供了一個借刀殺人的機會。萬一東窗事發,皇后的說辭可想而知:什麼?王爺你說我殺了你的義妹?沒有哇,是你自己的王妃殺的哇,哎喲你們這一家子真是不團結……

“幸好我們雪衣國沒有這麼笨的皇后,不然就玩完了……”斯基大人蹲在我肩膀上迎風感嘆。

我在一處清幽的小院前停住腳步,眼風無意間掃到不遠處的一座閣樓,一個男子正在飛簷走壁,我撿起個石子朝他扔去,等他望過來時我用唇形告訴他:“我知道紫煙關在哪了,快過來。”

下一刻,洛冰辰便撩著袍角飄到了我跟前。

我被他的速度驚了一驚,撫著胸口順氣道:“我和皇后說我的藥粉可以將人化了,這樣紫煙不見了皇后就不會懷疑,但是你以後也不能再讓她進宮了……”

“緹蘭。”洛冰辰忽然打斷我,“你是不是為我做得太多了?” 未曾料到他會蹦出這麼一句話,我有片刻的怔忪,末了淡然一笑:“自然,誰叫我嫁了你嘛。”

他驀地伸手握住我的雙肩,眸光復雜地盯著我的眼睛,聲音聽起來有些懊惱:“那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可不可以為我留下……”

“辰哥哥,是你麼?”一道虛弱的嗓音伴隨著一陣急切地搖鐐銬的聲音響起。

我撥開洛冰辰的手往前走幾步,推開院門進去,院裡只有一間瓦舍,瓦舍空空,並瞧不出可以藏人的地方,讓人即使聽得到聲音也無從找起。

我按照皇后交給我的法子擺弄了幾處機關,“轟隆”一聲,地板像打開的窗子般緩緩往下翻,露出了下面的地牢,我進了牢房又避開了幾處機關,終於成功到達。

哎呀呀,這可不是令人千尋萬覓紫煙妹妹? 被關了幾日,紫煙的髮絲有些散亂,蒼白的面容姿色平平,果然是我幾年前救下的山民女子。

斯基大人嘖嘖搖頭:“這貨?就這貨?在王府混了幾年氣質還是這麼農村非主流,長得這麼醜,也敢搶我寶貝兒的男人?”

紫煙怯怯地看著我:“這松鼠在說什麼?”

“它說你長得很醜。”紫煙臉色一白,我歉意地對她微笑,“對不住,它真不該這麼說,它應該——”我舉起手,“啪”地賞了她一記耳光,冷笑道,“冒領本公主的功勞還爽不?辰王是滄瀾國人,他不知道我不怪他,但你是雪衣國人,當年一眼就可以認出那件火狐裘衣是屬我九皇女雪緹蘭所有。”

火狐裘衣是我父皇送給我的九歲生辰禮,送禮前我父皇曾高調地昭告天下,雪衣子民或許沒見過我本人,但不會有人不知道火狐裘衣。

“緹蘭你做什麼!” 洛冰辰對這裡的機關不如我熟悉,花了一些時間才追上,遠遠地就看見了我甩紫煙耳光的那幕。

紫煙虛弱地撲到了洛冰辰懷裡,梨花帶雨道:“辰哥哥,你可總算找到煙兒了……” 我和斯基大人齊齊一抖。姑娘你的腦袋是不是被槍打過了?難道找到你的不是我雪緹蘭?

我幫斯基大人順毛,隨口應道:“沒什麼,只是討些利息罷了。”

洛冰辰神情有些不自在,想推開紫煙,然而才推開了一釐米,紫煙馬上又磁石似的粘回了他懷裡。

我大嘆紫煙真乃人才也,她冒充我,想必是想洛冰辰娶她,但等了這麼多年都不見洛冰辰有什麼動靜,等不及了,便藉著進宮的機會去勾引皇上,現在勾引皇上的偉業被皇后扼殺了,於是又想重投洛冰辰的懷抱。好一個愈戰愈勇,至死不休!

紫煙抽抽噎噎地哭訴:“辰哥哥,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何要帶九皇女來羞辱我……你是嫌煙兒的出身卑賤麼……我當年的確是騙了你,但我之所以騙你是因為我對你……對你一見傾心……”

洛冰辰使勁推開紫煙,後退兩步遠,神情已帶上幾絲不耐煩:“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騙不騙的?”

“啊,她不是……”

紫煙驚訝地望著我,明顯沒想到我還沒將真相捅給洛冰辰聽。

等了許久不見紫煙作聲,洛冰辰走過來擁著我的肩,想帶我往紫煙面前走,我死活不肯動,他倒也不勉強,就這樣摟著我道:“我還沒正式給你們介紹,紫煙,緹蘭是你的嫂子。”

紫煙驚得連假哭都忘了。

洛冰辰柔柔地低眸覷我:“緹蘭,紫煙是……”

“你妹!”

6

克里斯多夫斯基大人的直覺告訴我,洛冰辰不會輕易讓我離開,於是幫他救完紫煙的那夜,我和斯基大人便偷偷摸摸地捲包袱開溜了。

出國歷練接近一年時光,我曾真真假假地嫁過三個人。第一個是書生,他赴考歸來,家中老母病重,臨終前唯一的願望便是看到他娶妻,我便樂於助人地假裝成了他的妻子;第二個是鐵匠,因為鐵匠說要在他那裡鑄劍,必須親熱地對他說一句“相公我要”,我便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咬牙叫了。

但真正明媒正娶,八人大轎地抬我進門的,唯有洛冰辰。

都說是他強娶了我,可若非認出了他就是當年我救下的少年,任誰也不能將我逼上花轎。

天下之大,自有留人處,出了王爺府,我和斯基大人重操舊業,跑到滄瀾國邊境的一家小茶樓說書。待我攢夠了盤纏,我就要去隔壁的鶴鳴國了。

“昨日說到哪裡了?對對對,說到‘皇女威武破解機關,小三矯情聲淚俱下’……和王爺一番糾纏後,王爺還是沒有認出皇女,當然,更別說愛上她了……”我接過斯基大人遞過來的茶水,飲了一口。

底下的聽眾已經等不住:“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後來九皇女就卡文啦。

我默默地喝著茶水,同時想著接下來要怎麼編,還沒想好,茶樓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一道熟悉的嗓音接話道:“後來王爺就告訴她,其實他從來沒有不愛她。”

我嘴裡的茶水“噗”的一聲噴了個乾淨。

夕陽餘暉下,洛冰辰頎長的身影跨進茶樓,眉目依舊俊逸,容色卻顯得有些疲憊:“縱然王爺當時並不知是她救了他,但是早已對她動心,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她就已經帶著神獸離家出走了……”

我“呃”了一聲,眼珠子溜轉著搜尋逃跑路線,洛冰辰這次好像氣得不輕啊……發現茶樓有一處還沒被堵死,我急忙跳下地,什麼都不看地直直飛奔過去。

我才剛奔出茶樓,就撞進了一片溫暖的懷抱。

嗚嗚,看回國後能不能和十一皇妹商量,讓她把那隻跑得無敵快的瑪麗蓮萌鹿換給我……

“緹蘭,為什麼你總是要逃?”

我不敢抬頭看他,只聽得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驀地變低沉,“你忘了我體內寒毒未消,每晚都冰冷得不能入睡?你身為我的王妃,不該為我暖暖身子?”

我乾巴巴道:“你義妹將你抱得那麼緊,你哪裡還會冷?”

“紫煙麼?為了不讓皇后發現她,我將她送去了鄰國,臨走前她才向我吐實了一切。”

洛冰辰有些不安地摟著我,“緹蘭,我……對不住。其實是不是你救了我又如何,我的王妃只會有你一個。你能不能……別再從我身邊逃開?”

心底的滋味有如雪衣青嶺大雪初停,雪峰後冒出了一縷陽光。我拍拍他的背,竊喜之下又有些苦惱:“恐怕不行哎,我的任務是在全天下歷練……”

語畢我讓自己狠心地推開他。默唸幾遍緹蘭你千萬別捨不得,大不了三天兩頭常回家看看。

我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思緒紛亂間突然覺得袖口很輕,隨即想起這麼大的動靜,某獸還這麼安靜真是太稀奇了。

我心裡暗叫一聲不會吧,僵硬地扭頭,先是對上一雙骨碌碌的小豆眼,再對上後面那雙笑意深沉的眸子。

洛冰辰拎住斯基大人的尾巴搖了搖,奸詐地挑眉問我:“想要回這隻獸嗎?”

我點頭。

他道:“那麼,拿它主人來換。”

(完)

苦命皇女誤投王府,邪肆王爺逼良為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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