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嵩的《尋寶遊戲》,不止「復古」這麼簡單

許嵩的《尋寶遊戲》,不止“復古”這麼簡單

許嵩全新專輯《尋寶遊戲》具備濃烈的“復古”味道,這點從9首歌曲的風格就有直觀體現。但,如果依此就判定這不過是張單純搞“復古”玩法的專輯就難免偏頗。在我看來,在專輯《尋寶遊戲》的語境裡,“復古”至少具備三個維度的深意。

第一個維度,即是最表層的維度,風格。專輯《尋寶遊戲》整體建構在復古風格圈內,其中涉及到諸多20世紀60-80年代的元素。許嵩展示出高超的類型化處理,幾乎每首歌曲都自帶標準的風格標籤。《老古董》是Blues Rock以及更早期的Rockabilly。《大千世界》強烈的Country Music味道,尤其突顯美國西部的原生態感。《藝術家們》涉及Blues Rock分支裡的Boogie Rock,兼具硬搖滾感跟舞曲動感。《九月清晨》則是融合Jazz Fusion 跟Easy-listening的Smooth Jazz,聽感格外舒暢。《浪》將R&B以及倚重鋼琴的Honky-tonk風格配搭,輸出清晰的酒館搖滾樂的味道。《重複重複》側重於Synth-pop,或許是專輯裡最具現代感的歌曲。《明智之舉》主要是R&B範式,並且自帶Gospel的安魂氣質、《如約而至》裡感受到類似於The Beach Boys樂隊的Surf Rock,注重搖擺感跟律動感的打造。《柳成蔭》的“復古”處理非常講究,整體範式屬於是Progressive Rock,但在具體處理時又加入90年代Indie-pop的味道。所以,即便歌曲時長達8分鐘,但整體行進的聽感是順暢且清新。

許嵩的《尋寶遊戲》,不止“復古”這麼簡單

第二個維度,是審美維度,對於許嵩而言,“復古”是一種審美。所以,在具體創作以及製作方面,“復古”並不只是代表僵硬的風格元素,而是構建出審美的靈活的方法手段。《尋寶遊戲》裡,許嵩對於各種元素的處理,終極訴求都是要達到審美的高度。

專輯裡頗具代表性的歌曲《老古董》就具體詮釋出“復古”式審美的含義。

這首歌曲裡具備老搖滾的美感。藍調滑棒吉他、軍鼓、低鼓、薩克斯風、鍵盤等等各種經典Blues Rock樂器元素都扮演著教科書式的角色,真切將這門古老搖滾風格呈現出來。形式得當、音色地道、質感飽滿,許嵩對於“復古”的處理可謂專業。專業直接促使審美的產生,簡單講,這首歌曲明確傳達出在“復古”語境裡什麼是好的音樂。這首歌曲完全可以成為標尺來衡量“好”與“差”。按照《老古董》的標準,至少在《尋寶遊戲》裡的歌曲都達到“好”的等級。這首歌曲還具備融合的美感。在復古的過程裡,許嵩睿智地加入本土元素,從而讓這種復古不至於成為單純復刻西洋搖滾的手段。《老古董》中的亮點就是,古箏。

許嵩的《尋寶遊戲》,不止“復古”這麼簡單

古箏加入的巧妙在於,這同時考慮到了音樂性跟樂器特質。古箏跟吉他都屬於彈撥樂器,並且兩者在音色以及演奏方式上都有可適配性,所以這兩種極具中西音樂各自特色的樂器,最終達成完美的融合。在具體編曲安排裡,古箏的部分也同樣講究。首次出現在兩段落之間的銜接部分,此處古箏清脆明亮如流水般順暢的音色從結構上達成段落銜接效果;從聽感上則是在此前低頻基礎上充實中高頻段,從而促使整體聽感飽滿立體。再次出現是在第二段主歌以及副歌的部分地方,此處的功效其實類似於Blues Rock裡的Call and Response,即,跟

其它樂器進行實時呼應。這種創作方式完全契合Blues Rock的原則。可以看出,許嵩對於各種元素的處理完全遵循創作的需求,所以,即便古箏似乎跟Blues Rock“沒關係”,但在《老古董》裡則是達成美妙的配合。

這證明,許嵩對音樂元素存在深刻透徹的理解。在整體“復古”的框架裡,他所創作的又不僅僅是“老舊”的內容。比如歌曲《重複重複》裡,“復古”Synth-pop裡就加入時髦的Trap元素,從而造就新舊配合的層次感。流行音樂從來都不是僵化不變的,每個時代的元素完全可以衝破時間壁壘,進行交互。這是許嵩對於音樂領悟,正如他在《重複重複》裡唱的,“沒有想象力就是罪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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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維度,是認知維度,“復古”意味著視角。

“復古”的視角其實就是保持距離,處於遠方進行觀察。這個視角屬於典型的許嵩。這麼多年來,他就是站在遠處看世界。最直觀表現是,雖然是歌手,但他卻不混圈子,既沒有深入主流圈子,也不依附於另類圈子,他持續保持著良好的個體狀態。

對於創作型音樂人而言,這或許是最好的狀態,保持個體狀態就意味著可以清醒的觀察事物,而不受各種關係的影響。專輯《尋寶遊戲》裡,我就看到時刻清醒的許嵩,對於各種事物存在思辨的認知。

大體來劃分,專輯裡集中於對三類事物的認知。首先是藝術創作,諸如《老古董》、《藝術家們》、《重複重複》都是在表達對於創作的思考。三首歌曲,《老古董》其實是以“古董”自詡,來表達即便被世人誤會,也要堅守自我理念的創作決心。《藝術家們》略帶諷刺意味,可以看作是許嵩對於“權威”的解構,進而表明,在創作方面,許嵩保持住良好的自由度,拒絕框架跟規則,更重要的是追求真實跟精緻。《重複重複》則很直觀表達出許嵩對於創作中創新的側重,歌曲結尾表明得清楚:“沒有想象力,庸碌的思維,自我高潮自我陶醉。你還說放鬆,一起沉睡,後人在怪罪,我們的乏味。”

許嵩的《尋寶遊戲》,不止“復古”這麼簡單

其次是外部世界。這點集中在歌曲《大千世界》裡有所體現,這是首反戰歌曲,表達許嵩對於戰爭厭惡的以及對於處於戰火中孩童的關愛。這是首大格局的歌曲,許嵩處理得好的點在於,並沒有落入到類似站在世界中心呼喚愛的這種俗質套路。他的創作方式足夠自然輕鬆,同時節奏足夠緊湊,甚至還帶有懸疑的文字效果,所以歌曲兼具嚴肅感以及獵奇感。最後是人際關係。諸如《九月清晨》、《如約而至》這類歌曲可以歸為標準的芭樂,以談情為主。但即便是在談風月時,許嵩同樣保持足夠清醒,《九月清晨》裡“你何必想太遠”,《如約而至》裡“等到記憶只剩精華,等到笑容不摻偽裝,我們相約老地方”,這些詞句都傳達出某種通透跟真實。在許嵩的作品裡,感情不是衝動的藉口,而是保持清醒、平靜的力量。這些認知方面的不同表明,許嵩的思考裡都具備“思辨”意味,對創作、世界、關係,都保持著足夠深度的獨立思考能力。

許嵩的《尋寶遊戲》,不止“復古”這麼簡單

綜合以上解讀,專輯《尋寶遊戲》裡的“寶藏”到底指的是什麼就已經清楚,是豐富多彩的音樂風格,是高品質的審美,更是難得清醒的認知視角。完成這三者的順次進階,許嵩在音樂方面的創作已然達到新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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