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都忘了曇華林這個地方。
上一次被廣泛的提起，還是2015年12月。曇華林瑞典教區騰退，文青拍照，緬懷。
然後，也就沒什麼然後了。
沉寂兩年多的曇華林，最近有了一些動靜。緊鄰的戈甲營社區，湖北美術學院幾位教授在這改造了三間老院子，引來一些文創團隊的入駐。慕名而來的人留下好評，稱這裡是“在武漢的麗江小院”。
是不是“麗江小院”不太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地方開始有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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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露天影院
私廚、菸斗，還有油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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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改造老院子位於戈甲營社區，全安巷7號，崇福山巷52號，太平試館1號。
這裡和曇華林主街相鄰，瑞典郊區對面山上。在此之前，這幾處院子是四十元一天的廉價招待所，環衛工人休息區，或者是閒置的民房。
△ // 52號院子改造前。
動手這場改造的是湖美環藝系教授詹旭軍為代表的團隊。1993年從湖北美術學院畢業後留校，讀書和工作都在曇華林，“對這裡感情濃厚”。
2013年，詹旭軍就有了改造曇華林老院子的想法，在有感情的老城裡弄個畫室。
2015年拿下第一間院子，崇福山巷52號，一年後改造完工。社區居委會覺得不錯，把閒置的空房騰挪出來改造。詹旭軍接著改造了全安巷7號和太平試館1號，在今年夏天全部完工。
△ // 52號院子，有三間民宿和私廚，露天影院，茶室，適合朋友聚會。還有海娜紋身，皮具，菸斗等文創元素，之後每週會有沙龍式的體驗課。
△ // 1號院子，有美式油頭和繪畫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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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曇華林賣起魷魚、溫州工藝品
我的內心是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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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曇華林不改變，她將走向衰敗。”，詹旭軍說。
是否能下這樣的結論，每個身處其中的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但能看到的境況是，在瑞典教區騰退時，曾經比較火的羅克慢遞、dream city等文藝小店搬走，主街上的文藝小店大多也關張，變成了鐵板魷魚、雞排，以及溫州工藝品。魚療店老闆大聲的吆喝蓋過夏日的知了，主街的石板路沁著黑色油汙。
詹旭軍不願意看到曇華林變成這樣的景象，“這裡是武漢之根。”他想通過改造老宅讓這裡恢復活力，於是找來同是湖美畢業的朋友，拿下附近的院子，動工。
在改造戈甲營老宅前，詹旭軍也做過其他老建築改造，臺北院子，翟雅閣等。卻都沒這一次複雜。
△ //47歲的詹旭軍
戈甲營社區建在山上，不通車，建築材料只能靠工人一點點背。歷史的痕跡，復原需要一大筆錢。設計也費事，坐在房子裡，大半天畫不出一張圖。
老居民不配合，覺得損害了鄰居的利益，聚集鬧事，晚上拿鏟子過來拆圍牆，往院子裡丟垃圾，站在門口堵路。
“最重要的是，房子都不紮實，牆中間是草。要打鋼結構加固。”
成本遠超預算，有人勸他，乾脆剷平重建。設計行內有句話，寧做新，不改舊。改造一平方米的成本平均4000元，若拆了重做，一平方成本可控制在2000元。
但詹旭軍最討厭的就是仿古街，在他的理解裡，再厲害的設計師也不能將古街複製，因為偶然性。以前集體社會，家家戶戶佔了地就蓋房，每家都有自己的想象力，許多都不符合設計常理，建造地不規則，卻巧妙運用空間。
“居民的想象力，是設計師復原不了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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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錯亂交織的戈甲營
像一個民居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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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甲營社區的特點是亂搭，有空地就蓋房子。
這裡既有明清時期的灰瓦土屋，也有解放前的木樑房，文革時的紅磚房，和80年代搭建的加蓋樓。
我不是第一次行走於此，踏入其中，仍是迷了路。不像漢口街道縱橫有序，房屋鱗次櫛比，這裡條條小道曲徑通幽，從高處俯視，如蛛網蔓延。
房屋建在山上，這家的三樓連著那家的門庭。沒有路牌，如果問路，得到的回到是左轉右轉右轉左轉……像在繞圈。卻因此有了探索的興致，漫步其中，不緊不慢。
有時轉角遇到一堵牆，路封死了，有時從一堆亂搭的私房裡，找到一個氣派的歐式建築。
觀察著周邊建築，兩處私房之間用來隔斷的殘牆，材料是明朝的城牆石。居民加蓋的不規則三角形私房，一樓是灰瓦古屋。路邊擺放著清朝的“石頭啞鈴”，野貓野狗睡在樹蔭下乘涼，身下的石頭是民國時期的砂石。
“修繕這的老宅是件有趣的事。”詹旭軍教授說，打地基時發現地下埋著明代城牆，卸下外牆磚發現保存完好的老木窗。
還有不同年代人和老屋鬥智鬥勇的痕跡，梁斷了，有人用木板隔住，有人乾脆搭一層磚。瓦破了，有人用油布遮，有人用鐵板。
所以，在他的改造過程中，有些讓人驚喜的發現：“7號院子以前是個招待所，把頂上的隔熱吊頂拆了以後，頂上的橫樑，一百多年前精美的木雕花露出來，這是在房子外面看想不到的，這裡從前應該是個祠堂。”
△ // 7號院子改造前。
△ // 7號院子的木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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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到老宅設計中最滿意的細節，詹旭軍將茶杯端起，放在嘴邊，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門口。
那是一道菱形的折光玻璃門。
生活在周圍的老人總探頭透過玻璃向裡面張望，詹旭軍也在房間裡看著他們。
菱形玻璃將光線折射，可能誰也看不清誰。
但他們彼此間可能的誤會，在四目相對中慢慢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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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 = 黃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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