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雪下得特別大，厚厚的雪堆積在村小辦公室門前。她深一腳淺一腳向村小走去，因為明天她就要離開這裡，隨父母進城了。
其實，她不想進城，村小有他割捨不下的戀人，還沒有正式批准的戀人。她想最後去村小看他一眼，也順便看看大家。
只見她捂得嚴嚴實實，生怕自己凍著。來到村小辦公室門前，她突然停了下來。心裡琢磨著進去的話怎麼也得有個理由。她下意思摸摸自己的兜裡，掏出五毛錢。
進屋前，她把腳上的積雪跺了兩下，把紅色圍巾順勢地搭在了兩肩，又整理了一下小辮子。輕輕地推開門，首先直入眼簾的是他那火辣辣的大眼睛。他很有禮貌地說一句“你來了！”她也禮貌地點點頭。
這是一間很長的辦公室，教師們分別坐在辦公桌的對面。沒有人抬頭看她，也沒有人和她打招呼。她心裡立刻涼了一下。難道真是人走茶涼嗎？我這不是還沒走，怎麼就這樣的陌生。
她不顧大家的情緒，一會兒走到李老師前看看，一會兒又走到王老師前轉轉。她突然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多餘的人，在這裡無地自容，甚至想有個地縫鑽進去。
從來沒有受過這樣冷落的她，想馬上離開這裡，但又覺得很尷尬。
“大家好，我今天來就是想最後看看大家一眼，過去我就是你們眼裡的‘小公主’。你們疼我愛我，我知道。我不想離開大家，但不得不離開。”
說這是話時，她看了他一眼。見到眼裡紅紅的，她明白了他的心思。
“對了，我想破一下錢，五毛錢都破成一分的嗎？”這個不是理由的理由說了出來，第一個反應的就是他。只見他從兜裡掏出一沓一分的零錢，就彷彿為她準備似的，齊刷刷地遞給了她。其它老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彷彿心領神會。低頭備課，那筆尖刷刷的聲音，讓她有些煩躁。
錢也破了，該說的話也說了。可她還是沒有走的意思，她想他能出來送她，也想著大家像往常一樣圍著她。可惜啊！她只是一種幻想而已。平時像哥哥姐姐的人，頓時也成了毫不相干的人。
她默默地離開，推開門。正當她向外面走去的時候，忽然身後的老師們齊刷刷地站起來，面向著她說“小公主”要常回家看看。一幅橫額像美麗的綵帶掛在了她的眼簾。她立刻感覺臉發熱，眼睛潮溼。她明白了，原來大家心裡難過，不想她離開，更不是什麼“人走茶涼”。她誤解大家了！這時他過來手裡捧著一個筆記本和一隻鋼筆。“這是大家給你買的禮物，不管你走到哪裡，都要做一個好老師，別忘了大家。”
她還能說什麼？說什麼還有意義嗎？她站在哪裡，深深地給大家鞠躬！謝謝！謝謝！淚流了下來。
外面的雪白的扎眼，她走出村小辦公室，身後他在目送她……
（文\林雨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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