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耿耿,你手機震動,有人給你打電話了。”餘淮衝女廁裡喊,語氣不難聽出一點點不自在的懊惱。
可憐的餘淮,現在肯定很尷尬。
畢竟我在裡面蹲坑,外面偶爾有人路過也看不到我啊。
“誰啊?你看看是誰。”我很大聲,沒關係,順便藉藉力嘛……
“釘子。”哈哈哈,餘淮又衝女廁裡面喊。
“你幫我接,她應該有什麼事。”我在廁所裡暗暗取笑餘爺也有這一天。
但是,古人說得對,樂極,真的會生悲的。
我千算萬算算不到,餘淮剛接電話還沒出聲呢,釘子就在那邊扯著嗓子喊:“我的大老闆啊你終於接電話了啊!你那在北京的多年追求者給你打了多少電話你都不接人家都急了……”
“釘子,我是餘淮。”
我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總之等到我出來的時候,餘淮臉色及其難看。我還想著是因為自己亂吃東西剛想主動認錯來著,餘淮把我手機塞我手裡,冷淡地說:“你自己看看。”
我不明所以,按下home鍵,嚇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老範5通未接來電……釘子3通未接來電……還有老範那一排的微信消息。
我這才想起來我答應了老範今晚確定工作見面時間,這都十一點了……我居然把這茬給忘了。
不對啊……我忘記了工作餘淮生啥氣啊……
我抬頭看看臉色跟大便一樣的餘淮,看不出原因。“餘淮,你怎麼了?”我小心翼翼地問。
“釘子說,老闆你那在北京的多年追求者給你打了多少電話你為什麼不接!”餘淮交叉雙手放在胸前,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氣壓創新低。
“哎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的。老範找我是因為工作,他幫我洽談了工作,在北京,所以才給我打電話的。”我有點急了,這事要怎麼解釋才比較好呢……
“他誰啊他,憑什麼給你洽工作?”餘淮瞪著我。
“我以前在雜誌社的同事,他也是攝影師啊,就普通同事。”我拉著餘淮的風衣一角,蒼天可鑑啊……
“都是攝影師,那就好笑了,有工作他自己不接,給你介紹?”餘淮同學縝密的思維啊……
“他還在雜誌社工作,不方便接私活!可能是看我以前老實所以有好處就想起我來了!”我拼了!
“那釘子為什麼說多年追求者?”
我要扣釘子工資!扣三百!不,五百!
“可能是釘子他們誤會了…那個老範偶爾會給我介紹工作啊,可能因為這個所以誤會了。”
餘淮微微地說:“你怎麼知道他們是誤會,可能是你遲鈍也未可知。”
“哎呀不是,說不清了還…”我一急,抱住餘淮,把頭埋他胸前,“餘淮…最多我推了唄……不去北京了行嗎……”
餘淮把我推離,雙手握住我的肩膀,“不行,不能推,北京也要去。”
“為什麼?你不是說他可能有圖謀嘛……”難道餘淮在美國學的是川劇?
“就是因為這樣,才必須去,”餘淮頓了頓,“我陪你去。”
。。。。。。
“研究所不用上班嗎?”我努力擠出一個笑臉。
“申請到北京總院交流幾天是很正常的事。”餘淮微笑著摸摸我的頭。
氣氛太詭異了……爸!我要回家!
第十八集
天氣一天比一天涼,我和老範約好了三天後北京見面。當然,老範不知道的是,餘淮也打算跟著。
至於那個年輕的藝術家已經和我取得了聯繫,加了微信之後,我才發現原來她也是振華的,叫丁水婧,本來是我的師姐,後來好像是復讀了吧。
我找人代購了幾盒低糖的巧克力,那天特意上網查了一下,說換了腎臟的病人吃點巧克力有好處,餘淮和他爸爸光照顧起居就已經很忙了,這些小事,我想我還是可以做的。
病房裡有的病人出院了,換了新住進來的病人,有的病人長期盤踞不得出,心情不一難以說清,但是餘淮媽媽其實是相對消極的。
可能是天性敏感,不管餘媽媽嘴上說什麼不放棄也好,可是她的內心是厭惡著現在這個一味拖累家人的自己。餘淮考上清華沒去、美國博士沒念,這些事情看似過去了,但是在餘媽媽心裡,這些小事過不去。它們附著在餘淮的樂觀上,餘淮越樂觀,餘媽媽越容易掉入深淵。自我怪罪的深淵。
可是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告訴餘淮。
希望這東西始終還是被人類所需要的,我們就算對好的事情不存在絕對肯定,但是我們看起來還是一副充分信任的樣子比較好。
“餘淮,你跟我去北京,阿姨這兒叔叔一個人能行嗎?”從醫院出來,我不捨得走,纏著餘淮說散會步我才回家。
“我上班之後找了個看護,放心,沒什麼事。”餘淮像往常揉了揉我毛茸茸的腦袋,“再說了,我媽巴不得我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其實不想看到我總在醫院照顧她。”
我驚奇地抬頭看他,原來他知道。
餘淮笑了笑,輕聲說:“其實做出犧牲的人痛苦的只是犧牲時的那個當下,而需要這份犧牲的人,會活在無法舒心甚至自責的往後。沒辦法,我知道的,但是我無法做出改變。”
“餘淮,沒關係的,我在呢。”我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餘大爺笑著說知道了,牽起我的手邊走邊指責我的手太涼了。
這就是幸福,沒有犧牲與被犧牲。我們平等平淡,也許一不小心,就相濡以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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