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進帳百萬、流淌著奶與蜜,網遊業的原罪與救贖

每天进账百万、流淌着奶与蜜,网游业的原罪与救赎

作者/霍超

品途解讀:第一批靠著網絡遊戲發家致富的人的故事雖然已落幕,但關於遊戲的話題從未消逝。只不過市場已經從過去的百家爭鳴變成雙雄對決,剩下的歷史只不過是一個輪迴——新的大玩家不斷利用在遊戲中尋找「自我」的小玩家們的賺錢。

在移動互聯網流量紅利殆盡後,互聯網廠商搶佔的下一個城池就是用戶時間。而在這點上,沒有哪一個產品要比網絡遊戲更有話語權。

雖然在十餘年間,網遊的載體從PC變成了手機,但是針對遊戲的爭議卻絲毫未減。

2016年觸樂曝光的臨沂網戒所事件;王者榮耀風靡後遭到社會各界口誅筆伐,甚至被人民網點名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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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前段時間頭騰大戰期間,新華網就發文《多少道文件才能管住網遊對少年兒童的戕害》,抨擊遊戲對未成年人造成的影響。

事實上,這些聲音十餘年前已經存在,歷史只不過又輪迴了一次。

在2000年前後,互聯網泡沫正式磨滅,納斯達克指數從5000多點跌到1500點,市值蒸發2/3,全球5000多家互聯網公司倒閉。

那一年,查爾斯鬱悶了,王志東下課了,丁磊急得想賣掉網易。

究其原因是當時的互聯網缺少變現手段,單純靠著廣告營收難以撐起高漲的市值。

在一片蕭條之下,最後是靠著SP、電商、網絡遊戲挽救了中國互聯網。

不過後來有人說SP是原罪,在線上支付和物流並不發達的當時,電商並未有太大空間,真正撐起當時那片藍天的是網遊。

在那幾年做遊戲能有多賺錢?

第九城市”董事長朱駿:“我們每天有200萬進賬,利潤在50%以上,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現金流入。”

盛大網絡的創立者陳天橋剛做遊戲第二年後,每天淨賺100萬,第三年就在納斯達克上市。

巨人網絡史玉柱:“這是一個流淌著奶與蜜的行業,現在整個互聯網產業裡面最賺錢的是網絡遊戲,“我下輩子就交給網絡遊戲了,我終於找到自己歸宿了,感覺很好。”

他們是第一批靠著網絡遊戲發家致富的人,也算得上第一批在互聯網中掘到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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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手套白狼”陳天橋

1999年11月,在上海的一棟民宅裡,陳天橋棄政從商,帶著弟弟陳大年創辦了盛大網絡。

那是中國互聯網的萌芽期,第一次互聯網創業風潮開始湧現。新浪、網易、搜狐三大門戶開始初見端倪;已經分別在軟件、PC市場上卓有成績的金山和聯想也開始嘗試互聯網,創立了卓越網和FM365;曾經名不見經傳的中華網在納斯達克上市,融資8600萬美元;也是在那一年,杭州的一所略顯擁擠的小公寓裡,19個人在那許下了夢想;而彼時在南方一款帶著南極動物的社交工具已經收穫百萬用戶……

創業初期,盛大以社區遊戲為主業,為此建立了一個虛擬社區——歸谷(Home Valley)。盛大是成功的:短短數月便擁有了100萬左右註冊用戶,由此獲得中華網300萬美元的風險投資。

早期的中國互聯網缺乏變現渠道,雖然用戶量日益增長,但陳天橋明白,長久下去很可能下一輪融資還沒進來,現有資源就已經坐吃山空了。一個很明顯的例子就是當時已經用戶百萬的oicq因為資金困難幾度尋求出手,價格曾經被砍至不到60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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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天橋

而同時期石器時代的火爆讓陳天橋發現了商機,他帶著助手一起趕赴韓國,考察當時韓國市場上的網絡遊戲。

2001年,陳天橋決定孤注一擲,以 30萬美元買下韓國網絡遊戲《傳奇》在中國的獨家代理權。

這對於當時的陳天橋來說無疑是一場豪賭,彼時留在盛大賬面上的資金已經所剩不多,雪上加霜的是此前中華網也以不懂遊戲市場為名撤銷了300萬美元的投資(另一說法為2000年納斯達克泡沫引起),留給陳天橋的只有30萬美金的『分手費』。

而這些錢已經全部用在了購買《傳奇》的代理權上,此時的陳天橋發揮了他出色的商業運作手法,將一招『空手套白狼』用的出神入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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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首先給戴爾中國區總裁打了一個電話,以遊戲代理的正式合同作為一個證明,表示他需要大量的服務器組。戴爾中國區總裁表示非常歡迎他使用戴爾的服務器,雙方已經口頭達成了合作意向。

接著他又打電話給聯想,告訴聯想他需要大量的服務器組來運營遊戲,但是考慮到口碑問題,他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戴爾,一個是聯想。聯想表示可以先提供一部分機組給他測試運營,如果效果滿意再履行合約。

在簽訂了一個書面的意向合同後,陳天橋拿著這份合同重新找到了戴爾公司,表示聯想的機組已經到位,他們願意先免費提供三個月的試用,根據情況具體決定是否使用聯想的服務器組。

戴爾中國區總裁直接拍板,我們提供相同的服務器組給你使用,同樣是三個月。

於是陳天橋沒有花一分錢,就得到了足以他架設十組服務器的機組,而更精彩的還在後面。

當時國內的網絡還沒有完全的分家,陳天橋請來了當時電信方面的負責人參觀他的服務器,電信方面的負責人被他的服務器機組所震驚,然後問他有沒有意向接入中國電信的專線,陳天橋表示可以考慮,同時提醒了一下這些機組都是試用的,而網通似乎也有這種先使用後付款的打算。

於是電信的專線同樣一分錢沒有花,就進入了盛大的機房。

很多玩家到現在都在好奇,為何傳奇僅僅公測兩個月就匆忙的收費了,其實結症就在這裡,如果三個月見不到收益,所有的服務器和專線都會被收回,那時候他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只能拼死一搏。

還好他賭贏了。

2001年9月底,《傳奇》公測。兩個月後開始收費,在線人數迅速突破40萬。第二年,盛大拿走網遊市場60%的收入,陳天橋每天淨賺100萬。第三年,盛大在納斯達克上市。

2005年,31歲的陳天橋憑150億身家,躍居成為中國最年輕的首富。

宿敵之爭

正如遊戲中的主角逃脫不了宿敵的羈絆,陳天橋在通往首富的路上也不免有人虎視眈眈。

朱駿就是其一,說是宿敵因為他和陳天橋之間有著太多相似的經歷,比如同樣都紮根在上海畢業後創業,創業年份也都相約在了九八,都經歷過互聯網泡沫的洗禮,也先後都通過遊戲發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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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駿

1998年,朱駿創立“Gamenow.com”,後來改名為“第九城市”。2001年中國互聯網泡沫後,朱駿有一段時間公司連職員的工資都發不出來。

“當時公司運作的錢都是我自己掏的,一個月120萬元,一掏就18個月。”為了順利過冬,朱駿除了貼錢,還在管理上採取了給高管股份的方式,“我需要骨幹幫公司頂住,他們在九城最困難的時候是不拿工資的。”

2002年7月,彼時盛大的《傳奇》已經聲名鵲起,不甘心的朱駿也豪賭了一次——以200萬美元代價拿下了韓國Webzen公司《奇蹟》在中國地區的代理權。

這也讓朱駿第一次感受到了遊戲行業的暴利,2003年九城在《奇蹟》產品上的收入日平均進賬200萬上下人民幣。

《奇蹟》的火熱把第九城市抬進了納斯達克,也把默默無聞的朱駿從幕後捧到了臺前,在胡潤公佈的2004年富豪排行榜中,陳天橋以88億人民幣為首富,九城董事長朱駿以17億元人民幣為第57位。

這讓朱駿有了陳天橋叫板的資本,也給了他下一次豪賭的信心。

2005年,在九城以300萬美元的價碼引進了《魔獸世界》之後,幾乎全中國的在線遊戲迷都開始為這款遊戲如痴如醉,這款遊戲的同時在線人數近六十萬,這在當時來看是天文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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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當暴雪最初找到盛大尋求合作時,本來就並不是很看好WOW的陳天橋看到暴雪合作的條件有點苛刻,就拒絕了。這也給了天生就有點賭性的九城老闆朱駿機會。

朱老闆不惜一切拿下了。後面大家都知道了,這款遊戲火熱程度比預期高多了,朱老闆也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魔獸世界》給了朱駿注射了第二針強心劑,2005年後朱駿把第九城市搬到了盛大所在地上海張江高科技園區,表明要和盛大貼身肉搏。

朱駿也表示欲靠《魔獸世界》單挑盛大,稱“相信三年後盛大想到我們,會承認我們是市場中的第一。”

朱駿在說這話時表情鄭重,甚至有點咄咄逼人,像是牌桌上的賭徒,勝利後還能理性中帶著囂張。

“挖牆腳”的巨人網絡

2004年,史玉柱成立征途網絡(上市後改名為“巨人網絡”),正式進入網絡遊戲產業。

創立巨人網絡前,還在從事保健品行業的史玉柱到盛大參觀學習,陳天橋對史玉柱的來訪做了很周到的安排:參觀—吃飯—切磋業內境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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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玉柱

當時盛大正在製作一款名叫《英雄年代》的遊戲,但幾乎是史玉柱前腳走,陳天橋後腳就收到了來自《英雄年代》項目組近乎集體規模的辭職消息,而辭職原因上一致寫著“為尋求自我發展”,這一干辭職的隊伍,很“湊巧”地跳槽到了史玉柱的征途公司。

有說法是“征途”和《英雄年代》頗為相似,消息傳開後,盛大內部的一些中高層義憤填膺,衝到陳天橋的辦公室,要求起訴史玉柱,有的人甚至直接帶來了律師聲明。但陳天橋思索再三,還是放了史玉柱一馬。

一向擅長硬碰硬的陳天橋選擇了忍讓,讓許多瞭解他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後來,這個據稱是最好的團隊,在“征途”呆的時間也不長,先後紛紛與史鬧矛盾離開。有意思的是,這些從“征途”出來的人,竟然還有回到盛大的。

陳天橋沒有用八抬大轎迎他們,但卻也不排斥,而且都給了關鍵崗位,這讓他們頗有些意外。

在這段遊戲圈的公案中,陳天橋對媒體講述了他的心路歷程,“講實話,征途最初從盛大挖人,我是有意見的。後來一看征途做得這麼好,我沒法對你(史玉柱)有意見了,我對公司的人說,這些人留在盛大能做出一款這麼高在線人數的遊戲嗎?做不到。既然做不到,人家走就沒錯。

一方面來說,當時的陳天橋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構建“網絡迪士尼”上;另一方面,《征途》確實做的不錯。

2006年10月,史玉柱宣稱《征途》遊戲單月盈利達到850萬美元。2007年11月,巨人網絡在紐交所上市。

在已有陳天橋、朱駿這樣實力大鱷的網遊行業裡,《征途》能突出重圍,並重新界定網友的規則,恐怕任何人都無法否認史玉柱的商業天賦。

有人曾拿腦白金和《征途》來做比較,看似兩者風馬牛不相及,跨度很大,然而對於史玉柱來說,兩者都是在做他無比擅長的心理遊戲,即捕捉、塑造人性的慾望,並提供某款產品來滿足這種心理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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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腦白金和《征途》,都是史玉柱嫻熟運用“農村包圍城市”戰術的產物。他始終把自己的市場鎖定在二三線城市和農村地區,形成巨人龐大的銷售網絡。

許多腦白金的推銷員前幾年還在挨家挨戶推薦保健品,《征途》出來後轉身投入到各個網吧內部,所用話術還是原來的配方,原來的味道。

除此之外,在玩遊戲這件事上,史玉柱是身體力行。《征途》剛出來時,史玉柱親自體驗,每天晝伏夜出的玩15個小時,經常半夜把程序員拎過來提修改意見。這也讓史玉柱比一般商人更瞭解網遊,他知道如何能讓玩家心甘情願的掏錢。

所以巨人網絡的遊戲產業相比盛大和九城來說也活的更加長久。

日進斗金的救贖

關於盛大遊戲逐漸走衰的故事人盡皆知,陳天橋眼光超前的把精力投入到了家庭娛樂系統之中,結果不僅開發成本一再攀升,廣電局也下了一紙禁令,此後盛大再不復當年之勇。

而事實上,四處開闢新戰場和陳天橋自己內在的道德批判不無關係,他看到傳奇日進斗金的背後是有的玩家玩遊戲致死,有玩家因為裝備問題跑到盛大公司自焚,還有數以千計的中學生因玩遊戲荒廢了學業,連人民日報都以頭版批評盛大。

他說,“我年納稅過億,卻沒辦法昂頭挺胸的向大家說出這件令人自豪的事 ”,並且堅信“

傳奇是款爛遊戲,而盛大是家好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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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天橋

為了成為一家“好公司”,陳天橋也在不斷邊緣化遊戲業務,做文學、買視頻、入股新浪、成立盛大創新院,但無一不是因為想法太超前而偃旗息鼓。

同樣,史玉柱在做網遊時也遇到道德問題。

對於這些質疑,史玉柱曾情緒頗為激動的否認,“作為60年代生人,我自認是個對道德要求比較高的人。”並且,經歷過巨人大廈爛尾,面對千夫所指的局面後,史玉柱的抗壓能力早已無比強大。

至於朱駿,他輝煌期製作了兩件事,賭遊戲,玩足球。後來隨著《魔獸世界》的國內代理權被三石奪走,後幾次押寶頻頻失手;騰訊和網易逐漸壟斷了國內遊戲產業後,朱駿也幾乎失去了登上主流舞臺的機會。

按照理性的商業梳理來看,陳天橋、朱駿都算得上中國第一批靠著互聯網發家致富的人,如果算上軟件的話,史玉柱則更早。然而和BAT等後起之秀相比,他們已經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

究其原因,無疑是他們把“雞蛋”都放在網遊這一個籃子裡,除了遊戲外缺少主要業務支撐。並且遊戲要成為爆款,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即使是爆款遊戲也有一定的時效性。

遊戲也不是剛性需求,做社交的騰訊能延伸做遊戲、做電商的阿里也能做遊戲、做搜索的百度也能做遊戲(雖然後來被賣了),但做遊戲的延伸到其他的剛性業務上卻很難。

當然,對於朱駿來說壓根也沒想帶著九城突破邊界,接二連三押錯寶後也就意味著告別主流舞臺了;對於史玉柱而言,《問道》還在盈利,而且八零年代已經出道的他也到了該退休的年紀。

對於陳天橋和盛大而言更多的是遺憾,他有這個雄心和能力去突破邊界,但無奈沒能等到風口起風,而是靠10億美元投資腦科學再次回到大眾視線。

這一代人的故事雖然已落幕,但關於遊戲的話題從未消逝。只不過市場已經從過去的百家爭鳴變成雙雄對決,剩下的歷史只不過是一個輪迴——新的大玩家不斷利用在遊戲中尋找「自我」的小玩家們的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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