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縣故事:消失的千年古縣 經縣

經縣是曾經出現在威縣北部區域的漢時古縣,從東漢初期設置,到公元1073年廢縣設鎮,前後經歷的千餘年的時間,經縣留下的歷史資料很少,大多是隻言片語,散落在眾多歷史書籍中,研究的難度很大。長期以來,對經縣的研究並不被重視。史志方面梳理威縣的歷史,多以廣宗—宗城—洺水—威縣這一脈絡為主線,經縣—經城縣這一脈絡的信息多被忽視。經城在威縣北部存在千餘年,研究經縣的歷史對豐富威縣歷史資料非常重要。

經,古字為“巠”,形聲字,從糸,表示與線絲有關,本義為織物的縱線,與“緯”相對。《說文解字》卷十三之糸部“經織也。從糸巠聲。”從字面理解,經縣之名或與絲麻有關。

從歷史零散的記述中看,經縣確實和絲織有關。棉花是明朝時才從西域傳到中原的,明朝以前沒有棉花,那時候穿的衣服都是絲麻織物。上交的賦稅也是一種絲織物叫絹,也叫上稅納絹。歷史上經縣之域,氣候適合種桑養蠶,有大面積的桑葚樹,種桑養蠶是農業的主要經濟作物,經縣所在的鉅鹿郡是兩漢時期絲織業最發達的地區之一。

威縣故事:消失的千年古縣 經縣

東漢劉歆著的《西京雜記》記述這樣一件事:西漢司馬大將軍霍光的夫人霍顯想讓女兒霍成君取皇后而代之,便用24匹蒲桃錦、25匹散花綾收買女太醫淳于衍,讓她尋機毒死許皇后。淳于衍畏於權勢,貪於財利,毒死了許皇后,霍光的女兒如願被冊封為皇后。霍顯收買女太醫用的散花綾在當時是非常名貴的絲織品,只有宮廷才能用。《西京雜記》上說“綾出鉅鹿陳寶光家。”當時,整個漢朝只有陳寶光的妻子會織這種綾,霍顯就把她請到家裡用她研製的特種織機,60天織成一匹,每匹價值萬錢。織造鉅鹿散花綾要用120鑷的織機,也就是說每平方釐米要達到600根經絲,而當時普通絹的經絲每平方釐米只有50根,即使是滿城漢墓出土的細絹,每平方釐米也只有200根經絲,所以,鉅鹿陳寶光家創織的散花綾既需要特製的提花織機,又需巧手織女費時60天才能織成一匹,工藝精湛,價格昂貴,自是當時絲織品中的上乘之作。

由於陳寶光家的影響,鉅鹿絲織業成為一項傳統產業,到東漢時,鉅鹿又生產出一種細絹,因其名貴時稱名縑。大將馬援率軍北擊烏桓,班師回朝時,朝廷賞賜他的就是300匹鉅鹿名縑。

東漢初期,朝廷在以絲織業聞名的鉅鹿郡設立新縣,並以“經”命名,說明經縣區域的絲織業很有特色,在鉅鹿郡應該也最好的,同時也說明朝廷對經縣的絲織業很認可、很重視的,很有可能是為皇家生產名貴絲質品的基地。

威縣故事:消失的千年古縣 經縣

經縣能生產高質量的絲織品,與其所在特殊地理位置有關,縣城西行20餘里,有個非常有名地方叫叫沙丘,應在經縣管轄範圍之內。《竹書紀年》記載“自盤庚徙殷,至紂之滅,七百七十三年,更不徙都。紂時稍大其邑,南距朝歌,北據邯鄲及沙丘,皆為離宮別館。趙主父及子惠文王遊沙丘異宮是也。”《史記》之秦本紀記載:“始皇三十七年,崩於沙丘平臺。或曰平臺,沙丘宮中之臺也。”通過這記載,可以看出從商朝末期開始,直到秦朝,沙丘是歷代統治者行政副中心,建有宮殿,比如商紂王修建的離宮別館,趙武靈王和其子惠文王的沙丘異宮,秦始皇的沙丘宮等,有的王曾長期居住在這裡。沙丘當地出產的絲織品可能直接供應到行宮,宮廷的更加精細化的要求,會促使這裡的絲織品品質和款式不斷提升和發展,使高端絲織品更加符合宮廷的要求,外地的先進織紡技術通過宮廷傳播到當地,所以,歷經上千年的宮廷薰陶和技術演化,到了西漢時期,這一區域的絲織業已達到了全國最高水平。

歷史上,經縣之域有很多成片的桑樹林,歷史上著名的桑林(地名)就在這裡,《讀史方輿紀要》說桑林在經縣南,唐興元年間的桑林伏擊戰就發生在這裡,大批人馬在桑樹林裡埋伏,鳥獸不驚,說明經縣的桑林很大,種桑養蠶和絲織在唐朝的時候依然是很重要的產業。

到了宋金時期,經城縣已經被裁撤很多年後,絲織業依然是支柱產業,金正隆三年(1158年)刻石的《洺州宗城縣新修宣聖廟學記》記錄了:“宗城為臨洺之大邑,桑麻萬戶,雞犬之聲相聞。”

這些直接和間接的歷史記載,都把經城和絲織聯繫在了一起。

二、歷史沿革

經縣之地,春秋時屬晉。戰國時屬趙。在秦屬鉅鹿郡,西漢屬鉅鹿郡堂陽縣。

經縣的最早記載出自《漢書》地理志卷28:“鉅鹿郡,秦置。屬冀州。戶十五萬五千九百五十一,口八十二萬七千一百七十七。縣二十 ……堂陽,有鹽官,嘗分為經縣。”經縣縣治的位置大致在威縣高公莊鄉經鎮村西北二十里(《元和郡縣圖志》卷第十六河北道之貝州:“經城縣,上。四。東至州六十里。本後漢分前漢堂陽縣,於今縣西北二十里置經城縣。)。可能是威縣七級鎮的古城村附近,不能確定,古城村曾是後趙建始和金元時期洺水縣的縣城。

晉時經縣屬安平國。當時安平國管轄八個縣,八個縣分別是信都、下博、武邑、武遂、觀津侯相、扶柳、廣宗侯國、經縣。(摘自晉書)

公元441年,後魏太平真君2年,撤銷經縣,併入南宮縣(《魏書》地形志:經後漢、晉屬安平。真君二年並南宮,後復屬。)

威縣故事:消失的千年古縣 經縣

公元486年,魏孝文帝太和十年,重置經縣,經縣治所在今威縣高公莊鄉經鎮,不久在經城縣理設置廣宗郡。出自《太平寰宇記》卷54:“太和十年,又於今理置經縣,續於縣理置廣宗宗郡。”《威縣誌》:公元487年,魏孝文帝太和十一年置廣宗郡。

公元556年,齊文宣帝天保七年,撤銷廣宗郡和經縣,移武強縣於此。

公元578年,後周武帝建德七年,復於此置廣宗郡(此時為武強縣治)。

公元583年,隋文帝開皇三年,撤銷廣宗郡。

公元586年,隋文帝開皇六年,移武強縣於武強城南,覆在此置經城縣,屬貝州。

公元596年,隋開皇十六年,析經城縣置府城縣,在縣東南。

以上資料參考自《隋書》卷30,志第25之地理篇; 《元和郡縣圖志》卷16,河北道一之魏州;《太平寰宇記》卷54,河北道三之魏州;《讀史方輿紀要》卷15。

公元601年,因避太子楊廣諱,改廣宗縣為宗城縣,經城、宗城、府城並存。

公元605年,隋煬帝大業元年,府城縣併入經城縣。

公元607年,隋煬帝大業三年,罷貝州,宗城、經城兩縣改屬清河郡。

公元621年,唐高祖武德四年。廢宗州,宗城縣歸屬貝州 (《唐會要》卷71,州縣改制下之河北道)

公元621年,唐高祖武德四年,以宗城、經城及冀州之南宮、武強置宗州,析經城置府城縣。(《新唐書》志第29地理3)

公元622年,唐高祖武德五年,分置沙丘縣。公元627年,唐太宗貞觀元年撤銷沙丘縣。(《舊唐書》志第19地理2)

公元626年,唐高祖武德九年廢宗州,省府城入經城,省武強入清河,餘縣皆還故屬 (《新唐書》志第29地理3)。另《舊唐書》志第19地理2記載:“九年,廢宗州及府城、武強二縣,以經城、宗城屬貝州,南宮屬冀州。”

公元906年,唐昭宗天佑三年八月,設宗州,置在經城縣,割隸魏州。(出自《唐會要》卷71,州縣改制下之河北道)。另《太平寰宇記》卷五十四之魏州記載:天祐三年,割貝州之夏津、臨清、永濟、宗城、經城,相州之內黃、成安、洹水,博州之清平來屬(魏州)。

公元1073年,宋神宗熙寧六年,省經城縣為鎮入宗城縣。此時宗城縣管轄五鄉及蓋館、武道、經城三鎮。(出自《宋史》志第39,地理2;《元豐九域志》卷一四京,東京、西京、南京、北京之北京)

 

 三、經縣的地理形勝及歷史事件

枯絳渠,在經城縣西,《水經注》稱絳瀆,《通典》稱枯絳渠。是古漳水的徙流,今已消失。是歷史上一條很重要的河流,唐代政治家、史學家杜佑所撰《通典》明確指出,枯絳渠是古冀州和兗州的分界線,枯絳渠以東之域屬於兗州, 《通典》卷178州郡典記載: “貝州今理清河縣。兗、冀二州之域。河自大岯山北過絳水,至於大陸。按檢地誌雲:“枯絳渠在經城縣界,北入信都郡界。”又按:經城縣在郡理西北五十四里,今郡理乃在絳水之東,古兗州之域。其在絳水之西諸縣,是古冀州之域,即此地界也。” 歷史上很多史書都把威縣列入冀州,可以由此得知威縣歷史上屬於古兗州之域。

薄洛津,在經縣故縣西邊,可能是漳水改道後,在其故河道低窪之處形成一個湖,湖中多河蚌,當地土語稱河蚌為“薄洛”,故得此名。《水經注》:漳水又歷經縣故城西,水有故津,謂之薄落津。《後漢志》:經縣西有薄洛津。《戰國策》所謂河薄洛之水。《史記·趙世家》中趙武靈王說:“吾國東有黃河、薄洛之水”,應該說得就是這裡。公元199年(建安四年)春天,袁紹打敗公孫瓚,攻滅其根據地易京(今河北雄縣西北)。凱旋返回的途中,主力部隊路過薄洛津,這一天正好是農曆三月上巳日,因為古時農曆三月上巳日是歡聚飲酒的節日,在這天進行的宴聚謂之禊飲,所以,袁紹在薄洛津率其賓從舉行慶功宴會。宴會期間突然傳來一個噩耗:叛軍乘後方空虛,攻佔了袁紹的老窩鄴城,還殺死了太守慄成,大家聽到這個消息都大驚失色,人心浮動。只有袁紹面不改色,言笑自如,穩定了軍心,袁紹回軍之後,很快平定了反叛。《水經注》記述的“昔袁本初還自易京,上已屆此,率其賓從,禊飲於斯津矣。”說得就是這件事

張甲河,《水經注》記述,黃河故瀆在館陶地域決堤分出屯氏河,屯氏故瀆向東北延伸,為屯氏別河。屯氏別河故瀆又向東北,逕信城縣,為張甲河。張甲河故瀆在廣宗縣遇到清河後分為兩瀆,左瀆逕廣宗縣故城西,又北逕建始縣故城東。左瀆又北,逕經城東,繚城西,又逕南宮縣西,北注絳瀆。唐中宗神龍初年,著名的水利專家姜師度累遷易州刺史兼御史中丞,為河北道監察兼支度營田使,當時張甲河已是枯河,姜師度在距離經城縣城西南四十里的地方開張甲河故瀆,以利民。(《讀史方輿紀要》記載:《唐志》雲:經城西南四十里有張甲河。神龍二年,刺史姜師度因故瀆開以利民。)張甲河左瀆貫穿古威縣南北,從經城縣東10裡處向北流入南宮。《太平寰宇記》記載:張甲枯河:在縣東(經城縣)十里。

桑林之戰,《讀史方輿紀要》記載:唐興元初,朱滔攻田緒貝州,久之未拔,成德帥王武俊、昭義帥李抱真,合兵進救。距貝州三十里,武俊先伏兵於桑林。合戰,伏發,滔大敗,走德州。胡氏曰:桑林在經城縣西南。

經(城)縣幾度存廢,最後消失湮滅在歷史的迷霧之中,一千多年的變遷,經城由縣變為鎮,由鎮變為村,千年的興衰化為雲煙,清朝末年,威縣詩人張扶陽路過經縣故址,面對滿目荒涼的經鎮村,寫下了《經城懷古》:

村南古佛繡苔生,荒市人家賣餅傖。

瘦馬一鞭風雪裡,行過拓拔舊時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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