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貧攻堅扶貧日誌」扶貧紀事

也許你並不知道,其實下鄉精準扶貧是我人生中一次最寶貴的經歷,我駐羅甸縣沫陽鎮翁保村快兩年了,期間發生的事叫人難以忘懷。

免費坐一次中巴

從縣城到村裡要過沫陽鎮,我便在縣車站買好票,坐了麵包車到了鎮裡。由於沒有車到翁保村,我離開鎮小車站,沿著沫陽河往下,到了二級路與村級路的交叉地段候車。大約半個小時後,羅甸至獨山的中巴路過,我便招手喊叫“停一下,停一下。到躍進橋捎個人嗎?”

“可以。”

車停下,門開了,司機是留短髮的小夥,原來是熟人,他曾是我教過的學生,但現在他只喊表哥了。算起來,我們還有點親戚關係的,是遠房親戚家的表弟,名叫岑春克。

記得20年前,我在羅妥小學代課,岑春克從縣城轉來到六年級讀書,我正好是該班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因為當時新教學樓未竣工,暫且租用民房上課。在那狹窄低矮的一間“教室”裡,岑春克在第二組的最後一桌,上課前幾分鐘他是聽課的,我板書稍不注意,他就交頭接耳,小聲嘀咕。我發現後故意止住話頭,教室平靜了10秒鐘,他抬頭望過來,我們雙目對視幾秒鐘。他似乎察覺到已被老師發現,暫時收斂了一下。此後,他的情況一節課裡反覆出現幾次,我只用加重說話的語氣來提醒他,上課要聽講。在班上30個學生當中,他的表現算一般,既調皮學習成績又不好,我真拿他沒有辦法。小學畢業後,我們就很少見面了,事隔多年,想不到,他今天當了一名客運車駕駛員。

岑春克的父親曾是開汽車的退伍士兵,退役後又開了幾年就洗手不幹了。他深得父親的遺傳,現在喜歡上方向盤。他是龍灘水電站移民,已搬遷到縣城居住,不能光吃老本,現在跑運輸賺錢養家。

我上了中巴,車上一路呼嘯而上。“你來這邊忙什麼呢?”小岑問道。我說,你來看我衣服上寫的“扶貧工作隊”,我是來翁保村精準扶貧的。“好。那你可是貧困戶的大救星了。”他笑著說。

自那以後,我便暗下決心,定要為人民服務,做貧困戶的貼心人。每次下鄉都要住幾天,堅決自己帶菜來,不給村裡添加負擔。

五分鐘後,車子停了下來。我問多少錢?司機說:“表哥,算了,交什麼錢。以後要搭車,請記住我路過的時間。”

門徐徐地自動關上。車子一遛煙,絕塵而去。我對岑春克自然產生一種莫名的親近感,大概是有一段珍貴的師生情誼在裡頭吧。

住舊校舍的貧困戶

在村裡,除了自己包保的貧困戶外,還要尋訪一般的貧困戶,聽他們的心聲和訴求。小劉是一所小學的女老師,和我年紀相仿,我陪同她入戶問卷調查。

走到破舊三間瓦房前,看見一位矮小的老奶奶在簡易的水管前淘洗紅白相間的南瓜籽。這裡沒有水龍頭,只是在腳拇趾大的黑色的水管末端用一根圓木棍堵住,用水就拔開,水壓不大時也挺方便的。

老奶奶名叫王金蘭,生有兩個兒子,全都外出務工。小兒子三十幾歲了仍沒有媳婦,建成一層兩間平房。大兒子沒有錢建房,因貧窮媳婦離婚後跑了。孫子今年13歲,在兒子打工的城市上體校。

老奶奶多次催促兒子起房子,但兒子說不慌,孫子上體校要錢多,家裡的舊房子以後找到錢後再說,讓老奶奶住在弟弟家裡,也可以在他家裡做飯,剩下的兩小間就可以做廚房雜房了。

這是小學校的舊校舍。20年前,小劉和男友從獨山師範畢業分配到翁保小學教書,當時沒有教師宿舍,老師們就在鄉政府辦公樓裡,每天往返兩公里到低矮的教學樓上課。小學是一所完全小學,兩棟瓦房六間教室一間辦公室。學生不多,近百人。儘管環境艱苦,但有男友相伴,他們安心地教書育人。誰料時過境遷,當年的教室只剩兩間,中間又隔開成四間,其中左側做廚房的那間樓項垮塌,沒有再維修。最右側的那一間房梁腐朽,漏雨厲害,不能住人了。現在只剩兩間,一間堆放雜物,一間做廚房,挺擁擠的。但每天,老奶奶還要貓著腰在火坑邊做飯。 

小劉沒有空手來,而是買了兩盒蛋糕。待問卷結束,她就遞上蛋糕,說,“奶奶,我帶來點蛋糕給您嚐嚐。”

“哎呀,來就來嘛,帶什麼糖來。”她高興地接過小劉的禮物,再三感謝小劉老師。

“家裡的情況,我們會如實上報,爭取得到一些產業扶持和危房補助。作為一個普通的教師,也只能是這樣做了。”小劉站起身來,補充說道。

老奶奶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她笑著說:“不要緊的,能幫多少算多少。你們當老師的,工作也忙。”

我們往回走時,我心情很是沉重,說不出是啥滋味。

村支書脫貧記

村支書是貧困戶?剛開始,我也不相信。

我心裡充滿疑惑,眼前這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就是精準扶貧對象?我後來細問了,他無奈地回答說,我這支書才當上半年多,屁股剛坐熱呢!

再看看陸支書家的住房,原是一層三間的平房,一雙兒女大了,三個月前打算加了一層,就自籌購買水泥磚等建築材料,但建房資金緊缺,只得向親友們借了一萬多塊,房子砌起來了卻無錢粉刷裝修,也算是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女兒在縣裡讀高中,已享受到教育扶貧,少交近2000元。兒子不得不出遠門打工,不盼望他能掙大錢,夠自己用就行,減輕大人的負擔。秋收後,太陽還大,白天睡不好覺,因為屋裡太亮了,沒有錢安窗簾。恰好這兩天小商販開面包車往村裡竄,拿著喇叭喊:“安——窗——簾了,漂亮的花色,上好的質量,隨便選,免費裝。”

陸支書靈機一動,小跑到村中可以停車的開闊地,與小商販商量什麼。結果小商販很爽快,答應先賒裝貨,待支書發工資才給貨款。

於是,小商販按支書夫妻倆的喜好發貨,親自上門安裝。不到半天,5個窗簾全部安裝好了。支書家還管飯,讓小商販吃了午飯,才送他上車。

我經常到陸支書家“蹭”飯吃,當時村委會舊樓只有住處,沒有食堂。不忙時我就從縣城買菜回來,夠它吃幾天,忙時就空手進村而已。

按照鎮裡的要求,我把黨組織關係轉到村黨支部,而村裡的黨建材料就由我幫忙支書收集和整理。材料急要時,他打電話給過來,並開摩托車到鎮裡接人,幾天後他又把我送到鎮車站,轉車回縣城的家。

陸支書說,村裡的事務多,我本身是貧困戶,今年要帶頭摘下貧困戶帽。現在家裡在飼養幾頭肥豬,地裡種植有幾畝真龍柚,加上務工收入、我的工資收入,今年脫貧不在話下。據說,村幹部的待遇11月份提高了,我可以全身心投入抓村裡的黨務工作,讓翁保的各項工作走在兄弟村的前頭。

望著陸建設支書充滿自信的目光和淡然的神情,我們不禁對視一笑。

歡樂的幸福院

翁保村總面積12.87平方千米,轄有4個自然寨,有11個村民小組,287戶共1288人,其中60歲以上的183人。青壯勞動力外出打工人多,留守在家的老年人居多,除了照看牛馬牲畜,看管小孩,他們總是百無聊賴地打發日子。

一天,我有時間去往村北的小學校遊逛。這所小學目前已人去樓空,校門口沒有鐵門把守,農戶下田走近路可以自由出入,甚至還看到牛屎馬尿。左側平房的過道處堆放著一捆一捆的稻草稈,汙跡斑斑。有幾個教室的門窗都壞了,剩下的課桌都不是很好的了,質量好一些的桌椅已被選走了,隨同求學的小學生遷徙到鎮裡的小學教室裡。

陪同的陸支書對我說,這所學校沒有學生就讀了,教室都閒置下來,村裡決定將村“兩委”搬下來辦公。我們考慮到農村幸福院的娛樂室、休息室和辦公地點問題,多餘的房間就可以解決了。單獨的那棟一層平房稍為裝修一下就可以掛牌成立,希望我能向上爭取創辦幸福院項目,圓了村裡老人們的願望。

我笑著說,我們單位一直想為貧困村辦點實事,所以這個問題不算大,我相信領導會考慮到的。

今年重陽節前夕,單位的領導開會後決定,給我所在的貧困村一個名額,成立農村互助幸福院。我把這個消息首先告訴了陸支書,他在電話那頭高興得聲音都顫抖了:“這——回——好了,老人們有玩的地方了。”停了一會,陸支書又說:“村裡的老組長陸汝珍會拉布依族的四弦胡哼唱山歌,幸福院籌備時願意全程參與。不到三個月,幾間校舍已修繕一新,等待縣老齡辦配送相關設備。”

翁保村農村幸福院也在加緊籌建中。我作為聯繫人,積極地在單位與村委之間奔走。當幸福院的設備運到村裡時,村民們如同清晨看到曙光似的,心情豁然開朗。

我與村幹部一起搬運東西,技術員安裝電風扇、麻將機、電插板等,女同事則張貼上牆的各種規章制度,忙得不亦樂乎。半天后,一切安裝、整理已然結束。村主任王仕新露出憨厚的笑容說:“這回,我們要選擇好日子掛牌,正式投入使用。”“我就盼望這一天提早到來,讓村裡的留守老人聚在一起,談心,娛樂,大家就圖個開心快樂嘛。”我點頭表示答應。

就這樣,一個山村的幸福院正式投入使用,老人們可以自由活動,儘管這裡的布依族老人們有些傳統守舊,不一定像縣城男女老人那樣豪放和爽朗,但他們會在節假日按著傳統的方式自由自在地活動,玩得那樣無拘無束。

我想,老人們心裡不希望自家能大福大貴,而實際是茶餘飯後有個擺擺談談的地方,讓自己的身心歡悅比什麼都重要!

來 源 | 黔南日報

作 者 | 王智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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