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从志
第二回 赶牛路上叶舞草飞 树秃地黄观蛙游泳
当晚，母亲突然问龙小二：“你有多大岁数了？”
小二将小指屈起一算，道：“儿今年七岁打零了。”
母亲道：“你还懂算术了？谁教你算的？”
“是我自己学的。”
张氏道：“儿呀！你真聪明，现在你已有七岁余了，理应担当一点事情了。”
龙小二急问：“妈妈要儿做什么尽管讲。”
张氏道：“从明天起，你负责看好牛，换你父亲和我做农活。”
小二便高兴地道：“是。”
其父龙神头道：“你们讲啥子？叫他看牛？恐怕是找牛把他打死差不多，我连年看它都是吹胡子瞪眼睛，竖尾巴，挝飞脚，摇头晃脑，跑如飞云，一看到母牛，用铁链子都拴不住它，危险的很！还是我去放好。”
龙小二道：“父亲，明日等我试试看，哪怕它会腾云驾雾，翻江倒海，儿都能制伏它。”
第二天清晨，龙小二起得早，吃好饭装上干粮，左手拿把镰刀右手拿着父亲的赶牛鞭，一打开圈门看到大黄骟牛，角有六七寸，蹄子大碗粗，四尺许高，连头带尾丈余长，像只猛虎一样，眼睛绿生生的闪着霞光，在圈里狂乱舞跳。其父怕它伤着龙小二，不想把他放出来。
龙小二说：“父亲，让它出来。”
其父打开圈门，大骟牛一跃而出，看见龙小二拿着黄灿灿的鞭子就乖乖地站着，点点头、扇扇耳、伸嘴闻闻小二，尾巴自然而然地甩来甩去，像很亲热似的。
龙小二说：“父亲你看它见了我多恭敬，不像你讲的那样凶险。”
其母张氏道：“古言牧牲有主话不虚传。”
龙小二把牛拉弯下来摸摸它的角和身上，滑动动的，像伟鱼一样可爱，就道：“老朋友，从现在起，我天天伴你上坡，听我的话别乱跑，怕土豪劣绅们偷你去杀吃了……”黄骟牛听罢连连点头。
大黄骟牛出了院子，接连三声三声的吼叫！全寨子的牛听到它的警报，都奔圈门昂首长鸣，各家孩子放出自家的牲口，前走后跟地往大平地进发。以前龙神头放它这头牛时，往往它都要跑在前带路，今天龙小二在前，它就要奔向前，落后它就停留等待，龙小二赶它，它便扭头望望，抖抖尾巴。
龙小二道：“这牛真通人性，你还在等我，真听话，来！我搞点好吃的给你充饥。”他握紧镰刀往上坡右边横劈一遍，刀法如狂风卷土，树叶嫩草纷纷飘于路上。早上牛羊肚腹空虚，见此嫩物，如狼似虎地挽进腹内。他日日放牛来回劈，从嫩尖一直劈到树草根脚，把六里长的羊肠小道，砍成两米多宽的宽广大道，人来人往不踩进牛脚基窝的淤泥塘里，牧童们个个赞颂，龙小二哥真有神的魄力，劈得旋转乾坤，斩小树劈茅草犹如切嫩葱。
大小牛羊都吃得涨鼓鼓的，赶拢大平地时站的站住，睡的睡觉，有的昂首阔步地找同伴打架，不一时连睡的、站的都来群起而贺之，整个草坪坝子牛叫马昂，气氛热腾，牧童们远远地拊掌大笑。大平地，整个平野上草木榛榛，密密层层，榛子林一片连一片，野花满地开放，美味透鼻而香，碧绿嫩草柔似毡毯，是牧童们玩耍的天然乐园。牧童们在柔草坝上翻滚，抱腰，打筋斗游戏，睡觉，跑趟趟。他们越玩，范围越宽，榛子林挡路，龙小二举起锋利的镰刀奔驰而劈，树叶树枝被刀的锋刃劈荡于空，既像雪花飘舞，又像满天小鸡狂奔飞翔。此时，其它孩子也学他握紧镰刀，跑跃飞劈，反而被树干带翻滚地，而龙小二循环往复，刀似利剑，树枝飘扬，观他越跑越凶，越劈越猛，发如竖箭，满腹凌云势气腾腾。
其中一个胖大牧童徐小二（后号徐二鼓牛）看到他发疯似的劈这些榛子树，就大声呼叫：“龙小二，你有癫病？”
龙小二道：“我没病。”
“你没病为什么把这些无辜的榛子嫩草尽数砍光？日后我们去何处掏榛子吃？”
龙小二道：“我砍宽点好跑趟子，锻炼身体，你们要吃榛子，大湖坝、小湖坝、大弯枪多的是，一望无际，恐怕牙齿都跟你咬缺，不过你这种傻瓜，胖得连头尾都认不清楚，坐起就是一堆，卧倒就是一团，而且走在这里一坐，去到那里又是一睡，一点儿生气都不得，像个病夫，懂得什么叫锻炼身体？”
徐小二道：“龙黑二你休得鄙视人，你的这种臭动作何足为奇，今天我们和你跑赛，看谁领先。”
龙小二道：“既然如此就比一下，你们跑赢了，我拜你们为师，若我赢了，你们筑台拜我为师。”
其中，龙小三（后称龙三皮鼓）、汪老大（后取汪傻子）很不服气地道：“那我们赢了，你也筑台拜我们做师父》”
龙小二道：“一言为定。”
十几个人在宽广的大平地赛跑起来，大家看到龙小二跑在前去了，个个拼命的追赶，刚跑得两圈就直喘粗气，东歪一个西歪一个地不动了，呆呆地看着龙小二身后的尘烟草飞。
徐小二说：“我们输了，大家快来筑台拜龙二哥为师。”
龙小二说：“按规矩你这群小鬼娃，十年也难筑此台拜我为大哥。”
大家说：“你别吓唬我们，两三尺高的矮台费啥力，不够大伙半天筑成。”
龙小二说：“古往今来，拜台的规矩不离九，要筑九尺九寸九分九，高、宽、阔都要这个尺寸，非是儿戏，不按规矩不成方圆，拜的大哥不得名色。”
张窑子道：“你是一个黝黑又瘦的怪人讲啥名色？并且要耗这么大的工程，莫说我们这些小娃儿，就是大人也办不到，快取消吧。”
“取消？说得好轻巧，谁叫你们输？又是你们规定的圈数，如果是我输了，照样筑此尺寸的台子拜你等为大哥决不食言。快！快快行动莫要言而无信。”大伙急得想哭。
“哟！我又不是不饶你们，悲得这样惨？别想什么了，干脆我来修筑，要比在先规定的尺码高十倍，我一不费兵马，二不花银钱，三不用力气，四不拖累父母、哥嫂，”他用手一指说，“这拜台树立在你们面前。”
徐小二问：“十倍是多少数目？”
龙小二哈哈大笑道：“倍数是多少都不晓得，真憨到极点了。拿和上面高度相比十倍就是九丈九尺九寸九高，称为‘久久长春’青史留名。”
王缸子道：“久久长春是秦始皇建墓时之规定，九九八十一丈高意欲久久永存与天同寿，你就是始皇的孝子贤孙了。”
龙小二驳斥道：“秦始皇本身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历史暴君，驱逐天下劳力修筑坟墓，万里长城和寝宫，尸骨成山民怨载道，八方鼎沸，多么残酷。我筑拜台一不耗费钱财，二不动用民夫，三不损害人民利益，何为是他孝子贤孙？你这种荒谬言论纯粹是背道而驰。”顿时王缸子羞愧失颜埋首无语。
张窑子道：“黑二哥，你真会吹牛皮，一样都不用，九丈九尺九寸九高的拜台叫你万辈子都垒不起来。凭这点，我们就敢和你赌，若是手一指，高台立马树在眼前，我们大家就背你在大平地周边跑一百转。要是不得这个本事，全体弟兄在你的嘴上踩一百脚，敢赌吗？”
“哟，你们怎么这么歹毒！把我的嘴毁坏了，如何吃饭？岂不饿死，缺少别处都可以混，不得嘴怎能生存。”
大伙道：“老人教导我们小娃娃，如果那个说假话、骗人。就打他不得嘴喝汤，今天叫你应这句古言。”
龙小二道：“我为大家没趣开个玩笑扫扫兴，殊不知还来起真的了。要赌就赌大一点，张兄弟说只踩一百脚太少了。如果我不得本事造台子跟群弟过眼，就把嘴脸摆在草地上随大家踩一千脚一万脚，直把嘴踏瘪为止，但是你们背我不能少跑半圈。”
大伙高兴得蹦跳拍掌道：“二哥讲的合情合理，就照这样办，不许哪方反悔。”
龙小二喜上眉梢，指着高插云内的大尖山道：“看！那像不像拜台？”
一看果然像，个个赫然，悄悄议论：“这个黑鬼会有如此精灵的脑水，将大尖山拿当拜台，我们怎么做梦都没有想到。万料不到又输给他了。”
龙小二道：“刚才那个方案对你们不太公平，现在我们来赛爬，谁先登上山顶，谁就是大哥，你们说行吗？”
齐答：“这方案可以。”
一群小鬼娃如箭般徒步奔山，身上冒汗，就把衣服脱丢在半山上，像群猿猴攀藤赴葛勇猛速爬。龙小二看到他们已经爬到山腰，才迈步飞驰，像黄麂那样几十步弹弓跃升大尖山顶。回顾下面，徐二鼓牛等还隔山顶四五丈，笑道：“小弟们！慢慢爬，这个大哥名称你们不得希望了。”
大伙道：“不管得不得大哥当。赶快登上去观看大尖山周围的风光美景。”
才一眨眼全部聚在山顶。好伟一座高大峻拔的大尖山耸立在蓝天白云下，大湖坝、大平地、大鱼塘之间美如画境。好美的世界，碧空万里，绿水青山，峰峦重叠，峻岭绵绵，云山万重，江河如带，川流不息妙极了！妙极了，颂赞声响彻云霄！喘息未定，齐尊龙小二为大哥，方要屈膝跪拜。
龙小二急速挽住，道：“做一点小玩艺儿为何当真？其实哥弟只要和睦都是平等的，论什么高低。”
歇了一阵气，细看，山顶有一丈见方，周围有一尺多高的古石墙，未知是前朝那代人砌的，其中像个花池，里面的奇花异草芳味鲜美，这样的天然奇境确实惹人难舍。
忽然龙小二催促：“走得了，你们还有任务。”
王缸子问：“啥任务？”
“嗨！刚刚许下的诺言：你们输了，每人在大平地背我跑一百转吗？才几个小时就忘记了，是不是想赖账？”
徐小二说：“大哥，你还会投机倒把，我们讲的是大伙共背你跑一百转，偏偏说：每人背你一百转，你真会赚？”
龙小二哈哈大笑说：“算了，算了，自家弟兄不赚利息，一百转就一百转，那个先背？抓紧点，再拖延就完不成任务了。”
徐小二说：“我的力大先背。”把龙小二搂上背跑得风叫起来，甚至越跑越快，越奔越速，只见山头旋，灰草往后飞，瞬息像流星划过草地跑得二十圈，突然缓慢叫喊，腰酸腿痛，手搂不住了，两臂一松，龙小二从他背上砸下地。奇怪，这儿全是碎石块，当时把他掼得哼哧哼哧地直喘气，一摸屁股肿起多高，徐小二也动不起来了。
龙小三机灵地採来大把药，手握石块捣出药液擦糊伤处，此药像仙丹一样立马消肿止痛，又与徐小二擦腰、腿、脚。不到半个时辰，两个一齐站起来问：“谁教你的灵丹会有这如此特效？
“是我大伯伯龙神头教我的。”
龙小二道：“兄弟，好好牢记这个方子，以后得用。”
张窑子、王缸子说：“大哥，快上来我们背，快！还有八十转的任务。现在太阳都登在乌嘎山上了，再缓完不成。”
龙小二说：“不要你们这帮笨蛋背了，再背岂不把我的屁股砸开花。大哥我不当了，从此叫我二哥也行了。”
玩至中午，烈日炎炎，热气熏蒸，人畜都十分疲倦，小牧童们没精打采，全跑去榛子树下乘凉，整坝里的牛羊都停止饮草，一对一对，一行一行的挺立着，耳朵一扇一扇，眼睛半睁半闭，嘴不歇地回嚼着，尾巴挥旋地扫射蚊子，好似神不守舍的样子，可是龙小二在此强烈日光的烘烤下不但不倦，反而越发狂欢舞跳，舞得地皮闪动，碎草飞扬，弄得人畜不得安宁，他照样不息地风驰电掣，把平地上的牛羊搅得沸反盈天、四下跑避。
由于龙小二天性的顽强，不管春夏秋冬他总是不停的练习，把个绿油油的广阔草地踩踏成一遍花木不生的黄土大坝，卷起滚滚灰尘，自己的功夫已达到脚似电轮，头发立顶的程度。有一天中午热如似火，暑气熏熏，尘土烫体，汗水如银珠直冒。
徐小二说：“二哥，看你汗如洗马，去洗个澡就凉爽了。”
龙小二问：“何处去洗？”
徐小二道：“大尖山那边有口大鱼塘，大湖坝里有个小鱼塘，任你去那里洗。”
龙小二道：“先去大鱼塘。”
大伙就一趟跑到大塘边，一看绿莹莹的塘广无边际，微波层层，水深无限。龙小二说：“不敢洗，不敢洗，自己不会浮水，一落进去，必被淹死，走，过小鱼塘去看看可不可洗。”说罢，一大群小子就飞速来到小鱼塘，只见那小鱼塘水清如镜，如盆园，四处荫荫，鲜花浓郁，各种鱼、青蛙、螃蟹，数不清的水族名，人到岸上，青蛙，石蚌就叮咚叮咚的跳下塘里，潜踪无影。鱼塘后面是大尖山的龙脉顿足点，小塘处在五六米的陡坡上，左边看似一条摆动土岗，从右边看如一条弓坦平岸，前面是一曲横的岩杈，有尖有园，有凸有凹，凹处光玉水滑，密密麻麻的秀矮灌木生在岩杈凸凹前列，洗澡后人们就骑在马鞍似的凹处晒太阳。
徐小二、汪铪子脱衣解带忙于下水，龙小二喝住：“不要慌，大家都不知塘水有多深，落进去爬不出来，要死人的。”
龙小三说：“不敢下水，怎知深浅？”
龙小二说：“我自有办法。”
他就跑去箐中砍得丈多长的木条插进塘里，沿边一试，只有一尺许深，逐渐将棍移至塘中心试探，最深处大概有三尺多，就喊道：“兄弟们进来洗了，记住，边上随洗，中间不准进来。”
就这样，一群“旱鸭子”在水里胡乱抓舞起来。龙小二本想下水后会像鱼虾、青蛙一样漂在水面，哪知一淌下水，身如重石，直往塘底坠，水几乎涌灌嘴里，他急速站起，试上了百次，依然如此之重。鱼虾、青蛙为什么能在水利自由自在地嬉戏，他百思不得其解。他静静的待在那里，目不转睛地观察鱼虾青蛙的游泳姿势，模仿青蛙游泳动作，就连晚上做梦都是在小鱼塘游泳，手脚并用踢打得他父亲无法睡觉，便高声骂道：“这狗日的是遭啥子鬼扯倒，挝得老子一身痛进骨髓，瞌睡都睡不清净……”由于勤于模仿，不多时他就深谙此道。第二天他走上塘埂，耸肩弄膀跃下水去，像青蛙似的游将起来，几次下来就练得身如飘叶，游得自由自在。
从此他逐年月累的在小鱼塘游泳，日长月久得到了精湛的游泳技艺。小鱼塘不够施展，又去百十丈穿心的大鱼塘周游，潜下水去捉鱼、捕蚌、擒龟，弄得大小水族惊慌失措地扑腾水面，他说：“别怕，你们都是我的师傅，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小伙伴们看他游得那样巧妙就请教他，龙小二说：“兄弟们！不管学什么技术，多半是靠自己努力，认真摸索，刻苦专研，没有不成之事。”
小牧童们齐道：“师傅！从今以后，我们要像你一样专心探索游泳、赛跑、劈草砍树、攀山越岭。”讲毕个个脱衣要下水。
龙小二阻止：“塘广水深，淤泥拔脚，再陷进去覆没全身死于非命，过小鱼塘去吧！”
一群小鬼如急风驰电赶到小鱼塘，龙小二道：“诸位！我先游给大家看，你们注意瞧准我的动作和姿势，多观几次就懂了。”言罢，他就跳下塘里用各种不同的姿势游泳了许多圈，出来问道：“你们看懂了没有？”
齐应：“懂了！”
“那你们试试看。”
小伙伴们跃进塘去，游去不过四五尺远，完全坠下水底。龙小二速潜进水里抢救出岸，怒道：“你们这帮饭桶愚夫蠢得不得了，来！我托住你们游。”
龙三皮鼓说：“师傅！托住怎么游？”
“不用问，你们哪个先来。”
徐小二道：“我先来。”
龙小二拖住他胸脯伏卧水上，用力旋转，徐小二手舞足蹈，像漂浮一样，大约才三圈功夫，龙二弯刀松开手，他感觉到轻漂漂地，游泳在塘中去了。复游回来兴奋的道：“师傅，我学会了。”
龙二弯刀欣喜地道：“这回来两个。”
龙三皮鼓、汪铪子跑上前，他一只手托着一个端在掌心，重量均衡，在水里轻如灯草一旋，两个顺着水势哗哗地旋游几圈，把龙小二的各种姿势舞将出来，龙二弯刀见了喜之不尽，随手一送，二者漂漂荡荡的游泳过塘岸，翻筋斗，再游泳回来。其余照例教练，不上五天，就把这批小鬼教会游泳。
洗澡出塘，全体坐上岩鞍内晒太阳，忽然，龙小二说：“小弟们，来时我看见一个无常，身高无比，立于小寨的田埂上，指住我大叫三声，黑童！黑童！黑童站着！我顿时心悸连脸都不敢反望，太吓人也。”
欲知是人是妖呼喊龙小二，且看下回分解！
閱讀更多 以且河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