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春晚这场堂会相忘于江湖吧

让春晚这场堂会相忘于江湖吧

作者 高潮

2018年的央视春晚终于落幕,好不好看大家心里清楚,多少年来,就像通关游戏一样,春晚是一道必须迈过的关卡,大家都必须艰难地欢乐,并维持一定的仪式指数,它的落寞不一定预示着对某种文化的终结,但一定是对演者和赏者的解脱。

很多年,我都戴着有过滤功能的眼镜在看央视春晚,不是因为它不高清,而是因为我必须搞清这碗“全球华人必不可少的年夜饭”是如何在一年一年的落幕后走向落寞的。

按照过往的经验,央视春晚不仅要呈现中规中矩、隔靴搔痒的欢乐,还要承载国家意识形态下可以弘扬的精神及可以调戏的丑恶,在这个需耗时四个小时的综艺过程中,如何让不同阶层的人都把一年的喜悦同时引爆在这个频道上,且要充分体现国家和民族欣欣向荣的优越,确实是一个技术活,其高精尖的程度甚至超越了前段时间埃隆·马斯克把特斯拉轿跑送上太空的技术层面,因为它需要把十多亿人的神经同时纠结在一起,集体顺着一个方向颤抖,这是在现今年轻人中逐渐扩散的社交软件抖音所没法企及的,更是马斯克的团队不可望其项背的驭术秘笈,谁能做到细致入微又万全无虞?我为此感到很佛系。

但是,再复杂的体系也有最简单的原理,如果我们把这种规模化的仪式娱乐缩小在一定的范围,顺其欢乐的脉络进行一番梳理,你可以发现,与之相较的是发轫于明朝,盛于清朝及民国的堂会戏。

当然,那时的堂会一般来说,并无什么社会政治意义,主办者也多从自身所需,聚集人气乐呵一下,艺人也无他虑,价钱合适,即可登台献艺,卖力表演,拿钱走人,纯属娱乐。唯一一次唱堂会把人唱死发生在1917年,当时,段祺瑞为欢迎桂系军阀广西督军陆荣廷来京,强邀谭鑫培唱《洪羊洞》。而谭鑫培因患感冒,谢绝献艺,但段祺瑞却派人恐吓谭鑫培,不唱就把他抓起来,谭鑫培无奈,只得抱病勉强献艺,唱完后不久就病逝了。这也许是个意外,但强权之下的强演却不得不让人对此忿忿,故此才有“欢迎陆荣廷,气死谭鑫培”之语流传出来。

自1949年始,私人请名角唱堂会基本绝迹,文艺为人民服务成为主流,社会的发展从根本上改变了民间艺人的社会地位,而寓教于乐,体现主旋律也随即成为规范。特殊年代期间,此风骤烈,八场样板戏占据了所有舞台,全国老少,人人几乎都是京剧票友,没有人不会随机地哼上几句。而到改革开放之后,起源于1979年,盛行于1983年的央视春晚正式走向千家万户,成为了中国人最喜爱的年夜饭,期间,大批的演艺人员后来均成为名噪一时的演艺大腕,这不得不说是春晚最光辉的岁月。直到现在,大家都还在怀念费翔“故乡的云”,怀念陈佩斯“叛徒得意什么”,怀念马季的“宇宙牌香烟”,怀念姜昆“照相”,怀念赵本山实话实说“伺候月子”。但这一切在某一年却忽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欢乐是春晚之后的吐槽,网友对节目的戏谑,郭德纲不能上春晚的相声,以及地方电视台的进逼。央视对此似乎也颇感压力,导演组换了一拨又一拨,总导演走马灯一样地轮转,但个个都江郎才尽,再也煮不出一锅香甜可口,老少皆宜的年夜饭,央视春晚终于从普惠大众的娱乐蜕变为一场指定的堂会戏。这多少让人有些沮丧,但一定不会让人意外,毕竟,在政治正确的指引下,只要不差钱,这锅年夜饭适合什么样的胃口不由名角说了算,更不由大众说了算,所以,不要去妄想什么收视率,妄想什么热议,结果是群众连吃瓜的想法都没有,吐槽都这么无力,可见,爱已经远离。

35年的春晚,我们曾经这么热烈的拥抱在一起,甚至就有相濡以沫的感觉,但现在,面对这场堂会,我想,我们还是相忘于江湖吧,这样,对你,对我,对大家都会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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