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郭泽翰 清华大学附属实验中学
吴冰冰 北京大学阿拉伯伊斯兰文化研究所中东地区是中国能源进口的重要来源地、重要贸易伙伴和工程承包的重要市场，更是合作共建“一带一路”的重要地区之一。人民币国际化如果在中东地区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将会助力“一带一路”建设。而中东地区的伊斯兰国家或金融实体发行人民币债券，也将具有里程碑意义和重要示范效应。
哪些中东国家具备条件
他国发行人民币债券，至少要具备几个条件：一是与中国经济关系紧密，贸易规模可观。二是其经济和金融实力较强。这能够确保所发外币债务获得国际买家的认同和信任，债务守约和国家信用等级也有较好保障，体系完备的金融部门能在发债的各个环节上确保符合国际惯例并运作顺畅。三是发行国对中国经济的长期评估积极乐观。发行外币债务实际上是对该国经济预期的一种反映。
在中东地区的伊斯兰国家中，2016年国内生产总值（GDP）排在前列的是土耳其、沙特、伊朗、阿联酋等国。这些国家的经济总量、市场容量、发展阶段、政治意愿等条件较好，具备同中国开展金融合作的实力和空间。从人均GDP看，2016年排在前列的是卡塔尔、阿联酋、科威特、巴林和沙特等国。这些国家主权投资基金实力雄厚，同中国开展金融合作的对接度、成熟度都不错。从外汇储备看，居于前列的沙特、阿联酋、伊朗等国都存在采用人民币作为外储货币篮子选项的可能性和可行性。
综合评估来看，目前具备发行人民币债条件的重点国家有阿联酋、土耳其和卡塔尔等。阿联酋是伊斯兰金融现代化进程的重要代表，其理念和实践都走在其他伊斯兰国家的前面。阿联酋在国际债券市场上早已是重要买家，美债、欧债、日债上都有程度不同的大笔投入。阿联酋的全球化视野和战略预置能力突出，看好中国经济前景，不断加强同中国经济发展的战略对接。发行人民币债不仅可带动两国的经济和金融合作水平上一个新台阶，更能引领中国同海湾阿拉伯国家的整体金融合作迈上新水平。土耳其是伊斯兰大国，也是二十国集团中伊斯兰国家的代表之一，经济体量在伊斯兰世界名列前茅。中土经济合作发展迅速，土耳其市场对中国产能、技术、资金的需求旺盛。中土贸易已经部分使用人民币结算，这一做法走在了伊斯兰国家的前列。当前，中土间大项目不少，货物贸易量还在增加。在使用人民币结算的基础上，通过发行人民币债来进一步巩固中土经济合作的金融支撑，将是大势所趋。中土金融合作前景广阔。卡塔尔金融独树一帜，借助巨额天然气收入，借鉴西方先进经营管理理念，在伊斯兰国家诸多大项目上都留下了身影。中卡贸易目前主要来自能源领域，由于中国经济庞大体量和日益增加的能源需求，中卡经济互补优势强，稳定度高。卡塔尔素有执风气之先的特点，在发行人民币债上能否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中东伊斯兰国家，可能性是存在的，这将实际上开启中卡深化合作的大门。此外，卡塔尔同阿联酋、沙特、科威特等国在金融领域客观上存在一定竞争关系，也为其在发行人民币债上尝试捷足先登埋下了伏笔。
特色鲜明、与时俱进的伊斯兰金融
中东地区伊斯兰国家中，存在着特色鲜明的伊斯兰金融部门。在中东地区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伊斯兰金融部门也是良好的合作伙伴。美国次贷危机和欧洲主权债务危机，使全球金融很受伤，但伊斯兰金融部门没有受到致命冲击，显示出其相对独立的运行轨迹。金融衍生品、加杠杆、脱实入虚、过度借贷等常态化金融病症，在伊斯兰金融中受到较为严格的限制，这与伊斯兰原则指导下的伊斯兰金融制度安排密切相关。伊斯兰金融没有照搬美西方的经验，在金融全球化浪潮中，虽未很多金融全球化红利，但也未遭受金融危机的严重伤害。伊斯兰金融对伊斯兰国家实体经济的助益，更多带有低利率、低杠杆、低风险偏好等特点，依靠收取主要环节的交易费用来实现利润。规模较大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工业设备项目，往往具有强大的国家金融和财团资本的支撑。企业和居民的还贷信用普遍较好，拖欠或违约所导致的坏账率相对较低。
伊斯兰金融也有与时俱进、探索前行的一面。沙特、阿联酋、科威特、卡塔尔等海湾阿拉伯国家的主权投资基金均非上市公司，以往无需对外公布财务状况和经营业绩。如今按照国际通行惯例，正在逐步变得透明合规，普遍设定明确的资产配置目标，寻求高投资回报。这反映出在后金融危机时代，在全球金融市场竞争日趋激烈的背景下，伊斯兰主权财富基金不断变革求新的趋势。目前，这些实力雄厚的伊斯兰主权投资基金，重点投资以欧美、亚洲为主的发达经济体和亚洲新兴经济体，眼光独到，手笔大，持股多，收益高。以2005年初成立的卡塔尔主权财富基金卡塔尔投资局（QIA）为例，现在拥有资产总额达3350亿美元，2008至2009年期间，曾抓住欧美国家不动产及金融资产价格暴跌的机会，以很低价格在伦敦、巴黎等地收购了大批优质资产。2016年底又联手国际大宗商品贸易商嘉能可以113亿美元购入俄罗斯国有石油公司19.5%的股权，反映出QIA不断提高风险偏好，不再排斥在宏观经济状况不佳的国家投资，不再将收购标的局限于欧美发达国家的高价蓝筹产品。QIA还宣布到2020年将其在亚洲的投资规模增至200亿美元，目前QIA就持有中国农业银行的股权。此外，阿联酋阿布扎比投资局拥有资产总额高达7920亿美元，科威特主权财富基金资产总额达5920亿美元。截至2016年3月，沙特货币管理局的外汇储备也达5760亿美元。在美欧因金融危机而陷入资金荒的困难阶段，中东国家伊斯兰资本的不俗实力和良好表现，令世界刮目相看。再有，中东私人财富资本在海外长期布局，深耕细作。阿联酋私人资本对硅谷高科技企业的深度股权投资，带来不菲回报。某种意义上讲，中东私人资本已经成为全球风险投资领域炙手可热的一支重要力量。值得指出的是，伊斯兰金融业不断为外资金融业务准入本土发展开放一定空间。阿联酋、卡塔尔等国在此方面走在了伊斯兰国家前列，不仅引入领先国际的银行、基金、风投业的大公司，还引进了先进的金融管理理念和工具，拓展了国际视野，为中东地区和伊斯兰世界金融业创新提供了试验田。
金融合作前景广阔
整体看，中国同中东地区伊斯兰国家的金融合作前景广阔。金融为实体经济服务是应有之义。中国同中东国家的金融合作必须跟上实体经济合作的步伐和节奏。中国资金和中东地区的合作，将开辟南南合作的新领域。
在中东地区国家尝试发行人民币债方面，可适当借鉴他国经验发行主权熊猫债券。无论在发行规模、偿还期限和利率形式上根据市场灵活设置。发行部门可以是政府或者政府支持的机构，面向中国境内机构投资者发行。此外，还要考虑如下三个因素：一是发债期间国际和地区经济金融大环境，有利和不利状况下所对应的发债方案、策略和路径各不相同，要事先做好充分论证和设计。二是地区安全形势，尽可能免受或少受地缘动荡或危机的间接影响。上述因素直接影响到债券评级和融资成本。三是结合中东国家自身投资需求，募集资金可以结合“一带一路”有关项目，这个因素会影响到资金的流动性。
“一带一路”建设的加速推进，会促使上述合作进程加快步伐。围绕人民币国际化和发行人民币债，双方在丝路基金、南南合作援助基金、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等平台上的金融合作还有很多潜力可挖。中国金融部门(包括中投公司)，同阿联酋、沙特、科威特、卡塔尔等国家的主权财富基金的合作还有进一步拓展的空间。总之，中国同中东伊斯兰国家的金融合作已经起步，前景将日益广阔，并可有力推动合作共建“一带一路”。
（本文首发于《世界知识》杂志2018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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