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聽過的隱祕的職業!賒刀人——應寒身世之謎

邵蒼:“看來,時候到了”

天將入夜,我們借了一家民居留宿。

屋主是夫妻兩人。

男主人做藥材生意,經營著鎮上最大的藥房,女主人三十多歲、樸實勤快、幹活麻利,燒得一手好菜,熱情地招待我們留用晚飯。

問及家裡是否有孩子,道:“有個女兒,失蹤一年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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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我問。

“不知道。”男人嘆了口氣,夾菜的間隙同我們說,

“家裡人說是發了癔症,被勾了魂,好好地睡到半夜,一點兒動靜都沒聽到,第二天早上就尋不見人了。”

女人吞下米飯,咀嚼慢慢停止,眼神發直,漸漸地,一動不動了。

找遍了鎮子、鄰村、整座山,哪兒都沒有。找不到。沒辦法,當是死了。

這委實不是個讓人有胃口的話題。

我們都不期待這悲傷故事的下文,各自靜默地吃著。

小鎮的夜晚涼意沁人,星辰明亮低垂微風吹進寂寂敞開的窗,我正走神,背對著燈光的邵蒼睜開了半合的眼,說:“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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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倆登時愕然。

蒼並不做展開和解釋,而是徑自起身,踱步至院內,拎出斜靠在牆角的一把鐮刀。

那把刀白天才被背上山去採割草藥,刀柄上纏著破損的布條,潔滿塵土和泥巴。

皎潔的的月色下,飽經風霜的刀口已然不再鋒利發亮,而是十分陳舊且脆弱弱了。

“要鐮刀麼?我可以賒給你。”他說,“等你女兒回家的時候,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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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那夫妻倆興許是難難以入眠了,直到三更還在樓下竊竊私語。

邵蒼的話對他們而言無異於神諭,更何況他兩年前預言的山難今日真的發生,因為發現及時又保住了幾條命。

活菩薩給他們的承諾,叫人怎麼能夠不信。

或許從今天開始,他們將懷揣這個美好的希望,往後的每一天都活在安慰和期待裡,不必再傷心度日。

無論讖會不會實現。

我和師父被安排睡在樓上的客房,隔壁就是失蹤女孩的空房間,大門緊閉,鎖眼都快生鏽了。

我也沒睡著,在床上不安地翻身,不多時就被邵蒼按住,黑暗中聽他“嘖”了一聲,似要訓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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賒刀人曾經的“讖”

我便順勢與他耳語道:“師父。”

他鬆開手,妥協似的長舒一口氣:“怎麼?”

“覺得您慈悲。”我說,“說到底您還是有惻隱之心吧。

我猜生命之所以無常,就是因為不可預知即將到來的是好是壞,當預知裡多了一份說到底毫無根據、虛無縹緲的轉機時,

賒刀人身上就得揹負不必要的指望。人的指望有時是非常沉重的東西。

“與我無關。”

前後間停頓了一次漫長的呼吸,他沉吟道“人願是人願,天意是天意。”

“我還是想跟您學賒刀。”我又一次爭取“我想救人。”

“別琢磨。這不是你能篡改的東西。”

他顯然不想再和我糾纏下去,兇狠道,“不許問,不許胡鬧,不許讓我重複相同的話。”

“師父您不是救了很多人嗎?這難道不是積德行善?我不怕折壽,我要像您一樣。”

“……”

“您總說時候未到,時候未到,不讓我看您手裡那本書,我就一直等,十年過去了,可我還堅信會有您讓我看時候。可您是否想過我執念至此,其實就是命呢。”

他一時語塞,彷彿對我的不依不饒能感到些許意外,對話在黑暗中斷了一會兒,我總覺得不會這麼結束,而我也沒有繼續追問。

過了很久,久到我閉上了眼,恍然欲睡,徐徐步入夢鄉了、オ被他一句活驚醒,睏意煙消雲散。

“看來,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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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蒼曾經救過一個女人,一個年輕的孕婦。

他遇見她是在一條田野邊荒涼的公路上。

那年鬧饑荒,死的人成千上萬,地裡光禿禿的,長不出東西來,連樹葉子都被人煮了吃了。

女人挺著將近六個月大的肚子,坐在一棵圓盤似的樹樁上歇息,嘴裡叼著嚼不爛的草根,鼻青臉腫。

她見了邵蒼,以為他是個小孩,揮手攆他離開,要他去別的村討吃的。

邵蒼沒接這茬,兀自在她身旁坐下,問她,臉上的傷是被誰打的。

“被我男人。”女人挪動著浮腫的腳,說,“他是個酒鬼,因為我懷孕了不能下地幹活,他就打我。每天如此,我習慣了,不疼”

邵蒼點頭,然後從揹包裡摸出兩塊瓷實的餅,在女人驚奇的目光中遞過去,又給了她沉甸甸的水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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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添了裂的嘴唇,道謝都來不及,只顧著狼吞虎嚥地吃了,餅渣掉在肚皮上。

吃完她才想起問邵蒼:“你多大了?

邵蒼道:“比你大。"

她“哇”了一聲,又問:“那你是幹什麼的”邵蒼答:“賒刀。”

她驚歎不已:“啊,幹這行的還沒死絕啊?”

女人長得眉清目秀,可惜言語非常粗俗,一看就沒讀過書,沒什麼文化,更不懂人情世故。

邵蒼也不計較她的冒犯,說“不僅沒死,還活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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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朗聲笑了。吃飽了飯之後,她的笑聲開懷而舒暢,彷彿沒有絲毫憂愁和煩惱。

邵蒼拿回水壺,晃了晃,發現她沒捨得喝多少,還給他剩了大半。

女人突然說:“賒?我一分錢都沒有,你願意賒一把刀給我嗎?”

地裡沒有莊稼,井裡沒有繩子。邵蒼看了她一會兒,說:“我知道你拿刀想去幹什麼”

女人還是笑,枯瘦的手溫柔地撫摸著肚子,眼神清冽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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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時候還你?”

邵蒼解開揹包,掏出一把磨得鋥亮的剪刀,女人們都喜歡這個,用途廣泛,小巧稱手。

“等孩子出生的時候我回來管你要吧。”

“萬ー我死了呢?不在這裡了呢?”“不會的。”邵蒼站了起來,抖抖衣農裳,作勢要走。

女人沒有挽留他,吃力地用手臂撐在背後,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邵蒼走出好遠才聽到她說:“謝謝你呀,先生”

不滿四個月,邵蒼計算好時間,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回到了那個村莊。

這一天意義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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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上了年紀的娘婦們都心急火燎地往同一戶人家跑,個個滿頭是汗。

他跟人打聽,說是有個寡婦生孩子,從昨晚疼到今早,由於沒了男人,同村善良的女人們都跑去幫她接生,這會兒羊水剛破,不知結果如何。

“那女人命苦的很。”

屋外裡著棉祆的村夫說到這裡,有些諱莫如深地壓低了聲音,“她男人不是個東西,三天兩頭地打她,哭得啊,全村都能聽見,我們也急,但這事兒插不了手。

誰知道個月前,她用一把裁縫剪子,把她男人捅死啦!”邵蒼不說話,借了根菸抽,這地方人窮,煙也粗劣,抽起來沒滋沒味的。

人們在屋外站到晌午,太陽曬得頭皮發麻,終於聽見一聲嬰兒響亮的啼哭。

可是人們的情緒並沒有因此平復,反而更加驚慌失措。

陸續有女人端著血淋淋的臉盆進出那扇小門,盆裡赫然放著邵蒼賒給她的那把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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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腳就往裡進,有人伸手攔他:“哎,你幹什麼?”他指指充斥著血腥味的小屋:“她欠我東西。”

“你咋能這時侯要,就不能等等?”邵蒼拂了她的手:“來不及了。”

他踏進小屋的那一刻起,如同帶來了某種令人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面對的、大勢已去的事實,所有人都逐漸停止了徒勞的忙碌,抽泣著看向床上血流不止的女人。

她清秀的臉血色盡失,有氣無力地支起上半身,也不避諱邵蒼的存在,像對待闊別多年的老友一樣親切地打招呼:“你來啦。你果真是神仙吧”

周圍人都驚訝地看他。“不是。”邵蒼搖了搖頭,“賒給你的,該還了。

女人嘆了口氣,有些支不住自己的身體,只好仰面躺回去,轉動眼珠環顧了一圈空蕩蕩的屋子,家徒四壁,捉襟見肘,吃了上頓沒下頓,活得過今天都不曉得活不活得過明天。

她孱弱的身體因大失血而顫慄,嘴唇也顫抖,小聲說:“好歹你當年救過我的命,我沒有錢,也沒有值錢的物件,對不起。”

皺巴巴的新生兒被她親手縫的小被子包裡住,哭得滿臉通紅,母親的臂彎卻越來越涼。

“我只有這個兒子了,抵給你吧”

聽說那是全年最冷的一天,她祈禱她的兒子能夠耐得住寒冷所以為他起名“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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賒刀也好,賒命也好,有的人不是不還,是還不起。

他遲遲不肯讓我學賒刀,是知道早晚有一天我會知道,我這條命是賒來的。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臥房裡只有我一個人邵蒼不見了。

我去摸我的揹包,裡面少了幾把刀,還有我的本子————取而代之的是他的那本,從來不給我看的那本。

書脊的走線已經鬆動,似乎是本易經,上面除了書裡本身的內容,還有密密麻麻的字跡。

扉頁上是邵蒼的留言:等你學成了,賒滿一百把刀,就來找我吧。

我合上書,塞進包裡,坐在空蕩蕩的床上整理了一下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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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那對好心夫妻過來叫門,告訴我早飯做好了,讓我和先生下去吃。

我說:“謝謝,馬上就來我收給妥當下了樓,兩口子見只有我一個,異口同聲道“邵師父呢?

我笑了笑,說:“他先走了。”

“啊?這麼突然,也不說一聲。”

“沒事兒,到時候我去找。”

我獨自留在了我喜歡的鎮上。我不知道邵蒼去了哪裡,抵達了怎樣的遠方,也感應不到他喜怒哀樂,但我相信他恆久地、恬淡地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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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在藥房裡打工,一邊讀他留給我的那本書,翻完最後頁的時候,一位不速之客來到了這個小鎮,是個衣衫襤樓的女乞丐。

女孩的模樣雖然狼狽,看錶情卻不傻,黑溜溜的大眼晴像晶石樣明亮。

她口齒清晰,堅持說她的家就在這裡。

是時侯了。我該啟程了。

後記採訪

收不回來的刀要怎麼處理呢?

只要留下的每個讖無一落空,我賒出去的刀就沒人敢欠著如果哪一天刀真的收不回來了,那也就意味著老天要收回我出語成讖的本事了,到那時,收不回來的的刀就不收了,我也該轉行了


感謝各位看客老爺的捧場

賒刀人到這裡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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