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姨父郭三魔|我的家在东北(十六)

作者 | 王志华 图片 | © 网络

我的三姨父郭三魔|我的家在东北(十六)

那年那月那日头, 那山那水那河流。 自传体家史故事, 再现家族历史,尊重史实,尊重历史人物,谨以此文献给我的三姨夫。by 王志华

我的三姨父郭三魔|我的家在东北(十六)

心地善良的三姨父

父亲的几个连襟中,就属三姨夫和我家走的近,对我最好。他的好不是嘴上功夫,而是实实在在落实在行动上。

当年大哥从兵团回老家望奎县结婚,家里二间茅草房,外间屋是厨房不能住人,他和嫂子住在了北炕,南炕住父母加我们姐弟五个,人多拥挤翻身都困难。

我的同学毕向文家比我家人还多,他大哥毕向和新结婚住北炕,南炕也挤的够呛,他家六七个大小伙子和父母挤在一铺南炕上。

当年东北农村家家都这样,娶媳妇盖房子是农民一生的两件头等大事。有钱了,得优先过彩礼给儿子娶媳妇,等花完彩礼钱,家家都实在没钱盖房子了,只好迁就挤着住。挤着住当然比儿子结不上婚,打光棍子强。

他找我核计,想让我找父亲说说,允许我俩到生产队去住, 我早就不想和他们挤在一个炕上了。经父亲点头同意,我俩就搬到生产队的队部,和夜间喂牛喂马的饲养员「任大消停」任大爷一起去住。

队部里屋靠北是一铺大火炕,炕南是一盘石磨,外屋搭锅台上面坐一口大锅,一年四季炕都烧得火热。春夏播种,秋季搞生产大会战,都用大锅做饭,煮大碴粥,或下边炖菜上面蒸窝头。

为抢时间多出活,社员中午不回家,车把式用牛车把饭送到田间地头,大伙在田间地头吃免费供饭,边吃边聊,吃快一点的人,还能在树下歇一会儿。

我的三姨父郭三魔|我的家在东北(十六)

冬天队部做豆腐卖给社员,豆腐匠是毕向文的父亲每天都得早起。下半夜2、3点左右就把牛牵进屋里,用牛拉石磨把豆子磨成豆浆。石磨呼呼的转,外屋烧大锅熬豆浆,鼓风机嗡嗡的响。都是手工制作,磨的豆浆浓稠好喝,水豆腐细腻滑嫩,有时我俩早早起来,背着父亲我还能赶早喝一碗热豆浆。

八十年代后,才改成电粉碎机,机器磨出的豆浆,做出的豆腐口感不如笨石磨的好。

六十年代末,农村已经有电了,人起床干活就得点电灯照明。据说,卫星公社敏西屯一个80岁老太太,举着旱烟袋,想在电灯泡上点烟,吧嗒吧嗒怎么使劲吮吸烟袋嘴,也没抽着烟。她见不好使,就喊儿媳妇询问:这电灯这么亮,咋点不着烟袋锅呢?

这个故事就是出自望奎县的敏西村,后来流传全国,成了风传一时的大笑话。从此东北人多了一句调侃农民的话:「庄稼姥不认识电棒(电灯泡),一股急火。」

队部天天晚上人进人出的闹到十多点钟,起早又亮灯干活,我在队里开始睡不着觉,辗转反侧,后来对嗡嗡的响声和灯亮也都渐渐习惯适应了。

我在生产队住了一个冬天,三姨夫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天他回家,对大表哥郭庆友说:二安子白天上学,晚上休息不好哪行啊,让他晚上来咱家住吧。

姨父家和田大舅姥爷住对面屋,一家一间半房,中间屋是两家共用的厨房。三姨早逝,南炕大哥郭庆友两口子住,北炕三姨父自己住。

就这样我搬到了三姨夫家,和三姨夫住一铺炕上。我早晨起来回家吃饭,白天去上学, 晚上吃完饭再去他家睡觉,前后持续住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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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娘和四姨咬耳朵,说悄悄话。娘叹口气对四姨说:唉!咱三姐去世这么多年, 他三姨父也不续弦再娶,又当爹又当妈,日子难过。得让他四姨夫跟五姨父一起去劝劝他,再办个人吧。

四姨赞同并补充道:还是明媒正娶好,让他两个连襟说说他, 可不能找相好的,搞破鞋可是个无底洞啊!娘摆摆手说:三姐夫不是那样人,他不可能做这事。

四姨咂砸舌说: 啧,啧,村东第六生产队那个外号叫王大板车的娘们,四十来岁那个姓王的老娘们不要脸,不是个好饼,她可不是一个头(指相好,姘头),她和好几个男人搞破鞋,一回收五块钱,村里的坏男人把钱都搭给她了。

大板车,指生产队的平板三匹马拉的大车。谁都能上(公共汽车的意思)。

我在旁边写作业,偷听娘和四姨说话。等四姨回家,刚走出我家院门,我便迫不及待地问娘: 娘,谁是大板车? 啥叫搞破鞋? 娘狠狠的剜了我一眼,骂了我一句:去你妈的,小孩子再不许偷听大人说话, 不许往外说,听见没? 我点头答应后,她才转身引火做饭去了。

村里除了有搞破鞋的人,解放前还有拉帮套的人。多是家里人口多,生活穷困,男人有重病身体不好,难以养家糊口,男人同意或默许女人又找一个男人,一妻事两夫,甚至公开在一起同居生活。

大人小孩都住在一个炕上,家里两个男人兄弟相称,孩子管另个男人叫叔或舅。东北这种社会婚姻现象,大多发生在解放前,解放后基本绝迹。

三姨父虽1.66米的小个, 但人精明强干,干活干净利落,为人处事从不拖泥带水。他命好,娶了漂亮个高的三姨。三姨生的二男二女都很标致,随她没有矬子。

三姨解放初患克山病去世,三姨父终生未再续娶,当爹又当娘,辛辛苦苦把四个孩子拉扯大。三姨父正值壮年,中年丧偶,其中的苦衷不能言表,艰难困苦可想而知。

三姨父会杀猪宰羊, 做一手好菜。千层油饼烙的好,扒猪脸,扒肘子,红烧肉, 红烧猪蹄, 溜三样, 猪血肠堪称一绝, 羊汤手把羊肉做的更好。

南北二屯红白喜事都请三姨父当大厨上灶, 三姨父曾在乡政府机关食堂当厨师做过几年饭,为乡领导做饭,见过世面。

我在三姨父家住,三姨父及大表哥和大嫂待我很好,他家做粘豆包,粘米面豆面卷子, 蒸饺子花卷馒头烙饼等好吃的,都留下两个让我尝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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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社如家的三姨父

三姨父家的西院是富农齐洪相家,两家中间是仅有半人高的矮墙,汪支书让齐洪相负责放牧队里的二百多只绵羊。三姨父每天坐在窗台前,隔着窗户数羊的头数。

寒冬腊月,一天早晨,三姨夫突然发现往大门外走的羊少了五只,他转身对着干活的大表哥说:前天天擦黑时,我看见你舅姥爷摇摇摆摆上西院来了。都传言他和齐洪相的老婆相好,不知真假,但你细看齐家二闺女,长的那么漂亮,那长相身材腰条多象你舅姥爷的大闺女娟呀! 也不知道他磨叽到几点走的,我刚查了,羊群少了五只羊,肯定昨晚他们把羊杀了,你舅姥爷他送了礼,连吃带喝进贡送给公社和县上的领导干部了。

三姨夫像侦查员一样分析那缺失的五只羊,中间还不忘加上村里人的传言。三姨父绰号郭三魔,头脑反应快,眼睛看事一针见血,像张三(狼),横草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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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三姨父看完报纸,特意给我讲了要斗私批修的最新指示。南炕坐的大表哥借着三姨夫的话题,严肃地问我:二弟你说说,走资派多吃多占,拿集体的羊送礼,用集体财产买好交人(行贿)对不对?

当时「SQ运动」如火如荼,轰轰烈烈开展两年多了,街上标语到处贴,工作组宣传队组织大人们隔三差五就学习,SQ运动23条我都能倒背如流了。我不含糊地回答表哥说:开展SQ运动,就是要解决这类问题的。

那边的三姨父点头赞许我的回答,但没有出声。我见他两眼瞪圆,双唇紧咬,好像在思考要做什么决定似的。我觉得好笑,三姨夫今天晚上怎么了?我纳闷呢,突然三姨夫一拍大腿,做了决定:二安子,你帮姨夫画几张画,画几张汪支书和西院齐洪相杀羊的漫画,我要检举他们!这羊他们怎么吃进去的, 我让他们怎么吐出来!

三姨父性情耿直,原则性强,嫉恶如仇,眼睛里不揉沙子,他想主持正义,站出来维护集体和社员们的利益。

三姨父曾经看我画过的画, 还夸我画的好呢。每年春节前,供销社扑克供不应求,经常脱销,村里小孩就准备好五十四张扑克大小的卡片,求我给画扑克。我一冬天曾给小朋友画过十几副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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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会有这档子事,吓了一跳,替他担心和害怕。我不忍心直接拒绝,便婉转地说:三姨父,汪支书是我和你儿子的舅姥爷,画漫画揭露他不好吧,你找别人画去吧,整我舅姥爷,我不干。

我话音刚落,庆友表哥立刻批评我说:二弟你这书白念了。亲不亲阶级分,干不干路线看!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 SQ运动的目的就是防止资本主义复辟,路线教育核心就是帮助当权派改过自新,舅姥爷当干部要变质变修了,资本主义复辟了,地主富农翻了天,咱贫下中农还要吃二遍苦,遭二茬罪 。

我想了想,是啊,绝不能吃二遍苦,遭二茬罪 。接着,表哥又苦口婆心地对我说:你害怕了?别有负担,只有把咱舅老爷的问题给揭发出来,洗手洗澡,让他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咱这是拉他,帮助他,不是整他,二弟,你明白吗?

表哥帮腔教育我,三姨夫拿出几张八开大白纸和钢笔彩笔给我,说:画,快画, 别前怕狼后怕虎地。我受了鼓动,提起笔,还是觉得不妥,又放下说,三姨父,事闹大了,把我舅老爷抓起来咋整?

三姨父点着我脑门说:你看看,你看看,你们小知识分子了,一到关健时刻就摇摆,立场不稳。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你都看不清? 那就别在我这住啦。

我红了脸,当即飞快的用钢笔画了四张杀羊加对话框的漫画。有汪支书用六个指头的右手掐着斯大林式烟斗,边吸烟边指挥抓羊杀羊,一个人拽着用绳子捆好的羊后腿,另一个人左手按住羊头,右手边拿尖刀欲刺向羊的脖子,边回头问:汪支书,羊血留不留?支书说:留,留,快拿个盆接血,羊血留下灌羊血肠,羊血肠特好吃,咱公社胡书记最爱吃羊血肠,得给他留几根血肠。

还有一张是一人蹲地下,倒羊肠子羊肚子里秽物,洗羊下水。边干活边问汪书记:这羊肠子羊肚子怎么整?书记说:先用碱水洗, 再用盐水泡一会, 完了整一盆酸菜水去盐,再用清水洗净。

洗干净的羊肠子羊肚子上火烀熟了,切碎段再和小辣椒一起炒。烀肉锅里的羊杂汤可鲜了,羊血肠,手掰肝煮嫩点,我弄了二瓶地方名酒双龙大曲,一会咱就着羊杂羊血肠,手把肉,鲜羊汤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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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奎县政府设在双龙镇,地方名酒是双龙老窖,双龙大曲,双龙白酒,均为白色商标绘有二条黑龙, 65度纯粮酿造,凭票供应。那年月老百姓买不到,喝不着, 也喝不起。

后来,画好的漫画被三姨父分别投入社教工作队的举报箱和贴在了大队的墙上,全卫星公社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望奎县城乡引起了轰动。县SJ工作团立即派人取走了漫画,上报给绥化地委,把我舅姥爷汪支书给查了个底朝天。公社及县上的相关收礼受贿领导,照价赔偿,退赔了队里羊的损失并受到党纪政纪,降职调离的处分。

齐洪相定为坏分子,戴白布四类分子袖标,被贫下中农开大会批斗,脖子上挂坏分子大牌子,九十度哈腰低头认罪。社员王虎柱子又往他脖子上,挂上一个一百二十斤秤的铁秤砣。齐洪相是位白胖老头, 这一下,整的他滿头大汗,浑身哆嗦,腿肚子打摽。

结果,汪书记竟然没事,只受到党内警吿、行政纪过处分。

汪书记SJ初期被停职反省,但WG没有挨过批斗。他用生产队的羊送礼,我给他画了漫画,也是有原因的:一是因为他在我父亲当队长,为集体利益和个别社员发生矛盾,父亲被污陷受委屈时,汪书记当老好人不主持正义,以向上级政府,向公社汇报为名,躲了(这是当时的认识,从法律层面他应迴避);二是受课本上英雄少年刘文学的影响,地主偷了生产队辣椒,他为保护集体财产牺牲了生命。我要学习刘文学,保护集体财产。三也是最主要的是三姨夫和表哥的鼓动。

我们这一代人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受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正统教育,脑子里一心跟党走,嫉恶如仇,对侵害国家集体人民利益的可恶行为不念亲情了。

三姨父成了大义灭亲的名人,被选为贫下中农的代表,应邀参加县及绥化地区贫下中农代表会议,并戴上大红花上台领奖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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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红苗正的三姨父

三姨夫家是双军属,门囗挂了二块光荣军属的牌匾。他胞弟从小参军,参加过抗日战爭,解放战爭,抗美援朝。曾在河北省会保定市驻军卫戍京师,时任三十八军某加强师某团团长。三姨父的二儿子郭庆福,六十年代未参军,在笫二炮兵基建工程兵服役。

在三姨夫家住的那二年,我眼界开阔了不少,增长了不少见识和知识。

三姨夫关心国家大事,天天听收音机,按时收听公社广播站有线广播。当年全村只有他家订了一份报纸:《黑龙江日报》(农村版)。他有政治头脑,看问题一针见血,敢做出头鸟,不像我舅郑希林那么明哲保身,八面玲珑,说一套做一套, 老道油滑。

三姨夫家就是我村自发的业余文化站,有点文化有点音乐特长的人都爱去他家聚会。我在三姨父家住的二年真的很有意思,大家说拉弹唱,丰富了农村的业余文化生活。有时晚上说书讲故事,书是三姨夫家的也有的是他借来的。

有平装书也有线装书,有横版的也有竖版的,什么《杨家将》《薛里征东》《大八义》《小八义》《官场现行记》《水浒传》《三国演义》《聏斋志异》《红楼梦》《西厢记》等等。

三姨父的侄子郭庆林大哥多才多艺,领衔主角唱评戏,唱东北大鼓,拉二胡京胡,会敲梆子打小鼓。郭庆林是大队业余评剧团长兼主要演员,主演沙家滨中的郭建光,红灯记中的李玉和,智取威虎山里的杨子荣。他经常到各公社各大队演出,曾和主演李铁梅,主演阿庆嫂的弓秀莲,李桂芝,在绥化地区样板戏会演中,双双拿过一等奖。

有时郭庆林有事不来,三姨父就让我替班,读小说或念黑龙江日报 (农村版)的社论,大伙听完七言八语的评论一番,再散去各自回家。

三姨父家热热闹闹的,我现在都很怀念那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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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至尚的三姨父

三姨父认亲,重视亲情。屯里的远亲近邻,谁家红白喜亊,都亲自下厨上灶炒菜做饭, 累的汗泼流水;谁家为难遭灾,三姨父都会伸手相助,不计较个人得失。

当年,三姨父的远房亲戚李恒路的婚事,就是他给帮忙周旋的。李恒路的老丈人家要二茬礼共1,000多元,他家贫实在拿不出那么多彩礼,爹娘着急上火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差点急疯急死。

李恒路的亲娘舅不帮忙,冷嘲热讽嘿嘿笑,说风凉活: 说什么,我外甥念大书的,这点事整不明白,还用爹妈托人弄景找说客,嘿嘿,我可不去说,我沒文化,我可说不好,把外甥对象整黄,说翻了王八盖子,彩礼打水飘要不回来,我负不起他妈的这个责任!

舅舅对我说,二甥啊, 嘿嘿,结婚娶媳妇是大事,花多少不算多,沒彩礼钱借呀,借钱多怕啥地,十年还不上,还它二十年呗,我姐夫出名的像驴一样能干活, 能挣工分,哈哈……怕啥的,要学习老三篇,愚公能移山嘛!

三姨父听说后,和郭庆友大哥去李恒路对象家,陈说利害,说小话,说求情的话。说一天啊,讲的口干舌燥,着急嘴都起了大泡,才达成协议,去掉300元,少部分彩礼的意向。三姨父前脚出门,李恒路他丈母娘马上突脸变嚕扣,推翻协议,令三姨父白费唾沫星。为这,他还受到了李恒路亲娘舅的讥笑。

世事难测,棋逢对手, 三姨父遇到不讲规则,蛮不讲理,极其自私的小人,屯里人都说,你三姨父这回走麦城,碰上得寸进尺不让人的硬茬了。事情虽然没有办成,有客观原因,屯里人都伸大姆指佩服三姨父关健时刻,不看笑话,不怕丢面子,挺身而岀,为亲友两肋插刀,够爷们。

我的三姨父郭三魔|我的家在东北(十六)

1972年春,大哥坐兵团大汽车来接我们,我家从望奎县农村搬到一师赵光兵团,搬家前, 三姨父特意请我和父亲去他家吃顿饭,走油炸大果子还炸了丸子。

现在吃油炸大果子炸丸子不稀奇,当年农村豆油金贵,只在结婚娶媳妇办喜事才走油,那年月东北农村供销社每年才供应每人半斤豆油,农民每人每月平均0.04两油,即0.4钱油,不足半两,好在农民家家都能用米糠淘米泔水,上山采野菜喂头猪,杀猪时猪肉多数买钱,留下一角肉及板油头蹄下水等,用腰条的肥膘肉,板油炼猪油,农村人全靠猪油炒菜炖菜补充营养。

那年代,正值国家经济最困难时期, 国家实行粮油统购统销,按人口定量供应,城里人每个居民每月只供应半斤豆油,油并不多,但也是农民的十几倍,那时城乡差别很大。

不像现在生产发展社会进步,改革开放以后,物质极大丰富,粮油敝开供应, 有钱随便购买豆油。

当年农民每人每月不足半钱豆油,而且豆油平日无货,只能到年底,年根腊月二十八、九进一次货,而且豆油必须一次性购买,农民得大过年的,家家大人领着半大孩子拎着大玻璃棒子(能装3斤以上长脖高装玻璃瓶子),去供销社排队,那时还没有塑料油桶。

搬家时三姨父亲自跟车500多公里,送我们到一师二团21连的新家,在我家住了两天,帮我们安置好家中的物品,他才放心地返回望奎。

搬家前,生产队秋收分给我家八口人的口粮,都是未去皮的毛粮,需加工去掉糠皮,才能装车带走,三姨父特意联系了小女儿,我表姐郭庆森的丈夫小韩姐夫。小韩姐夫在惠头大队当电工,负责磨房管电磨。

那天已是冬末正月里了,天上飘着雪花,白毛风凉嗖嗖的。我和大哥跟着父亲一起赶马车,拉着玉米等粮食去西屯磨坊。小韩姐夫在磨坊门口早早等候我们了,他推上电闸一上午就把粮食给加工完了,给我家解决了大问题。

小韩姐夫事先已找惠头大队的李队长,说明为我家加工粮食,家要搬走的事, 李队长是个爽快人,说好,好,王队长要搬走啦! 那就这么着吧,别收加工费了。

中午,我小表姐和婆婆备好丰盛的午宴,非留我们爷仨吃饭,盛情难却,我们又在姐夫家喝了一些酒。

搬家那晚,大表哥郭庆友一宿都没睡,隔一会就拿手电出去看看汽车,看看车上的东西,他怕夜间丢了东西。

虽然三姨已去世多年,但他和父亲感情很深,我清晰记得三姨父从兵团离开我家,临走时拉着父亲的手失声痛哭,父亲眼睛也湿了用手直擦眼睛。

老连襟了,几十年的老感情,这一别,再聚一起的时间就不多了,天各一方,难舍难分的情景历历在目。

「末完待续」

2017-12月于海南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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